闵寰的丹室也算不得大,正当中摆着个炼丹炉,除了正面的大门另外三面墙壁上都摆满了各色的草药、瓷瓶,炼丹炉后方一张有一人长的大案上放了好些个水晶的箱子,其中养着的就是天下间少见的毒物,闵寰同折颜提到的四种毒物就在当中。
丹室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甚至还能看见漂浮在半空中久久未曾散去的白烟,倒显得他这丹室建在云端一般,只是多了些俗气与血腥。
闵寰拎着一只小瓷瓶走到东华面前,特意将瓷瓶在他面前晃了几晃,似炫耀自己的成果般很是不怀好意的笑道:“这是焚心,算不上毒药,只是让人痛不欲生罢了。哦,忘了和你说,凡是用过焚心的人没一个活下来的。”
他又随手取了两个瓶子道,“这是凌刀,就和……千刀万剐的凌迟差不多,这个才是真正的毒药,本君给它取名叫血色。既然你百毒不侵,这东西在你体内最多只能停留两日,效果么,你自己体会体会就知道了。”闵寰忽然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如何,少阳君?只要你吃了这三颗药丸,本君答应你不为难岁奕和久羲,也不为难天族的人。”
东华眯起眼凝望着闵寰摊在他面前的掌中的三颗不同颜色的药丸,诚然,闵寰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只要他今日服下这三颗药丸,父神母神即刻丧命,就连数百万的天族族人也将死无葬身之地。
可他此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除了吃下穿肠毒药,他还有什么选择?天族甚至天下的重担可都在东华一个人身上,即便早些时候服下的毒药已经将他的五脏六腑搅得天翻地覆,他却只能暗自隐忍,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自己折磨自己。
他释然一笑,三颗毒药入腹。
闵寰笑看着他,背着手很是满意的走到了丹室门口,关上门的同时他道:“你就在这里好好享受享受,本君明日再来看你。一天一夜足够药效发作了……少阳君,希望你好好活着,莫教本君失望。”
他走后,东华一下子脱了力,“噗通”跪倒在地。嘴角不可抑制地流淌着大口暗黑的血液,几乎见不到一丝一毫的殷红,他一手撑着地面,一手紧紧按着胸口。
不要说他顶着剧毒强忍了半日之久,又拼尽全力不惜催动毒性调转内息让他在闵寰面前露出一副百毒不侵的模样,能撑到闵寰离开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气力,此刻只任凭剧毒在他体内来来回回的流窜。
“噗。”一大口几乎黑色的血喷在地上,他只觉五内俱焚,脏腑似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撕扯着,仿佛要将他体内掏空。
浑身上下如凌迟般的感觉没有放过任何一寸地方,尤其是在重压之下的膝盖、掌心,那几处更是异常疼痛。看不见血的凌迟往往比真正的凌迟痛苦上千倍百倍。他左手腕上本有些凝固的伤口又教他崩了开,黑色的血源源不断的奔流而出,一袭紫色几乎被汗水毒血浸透,便是他一头银发此刻竟也多了些黯淡,染了毒血的发梢诡异得令人胆战心惊。
东华已经没有更多的心思关心闵寰是否躲在了暗处,剧痛之余他还是要感谢闵寰一二。天知道在他听闻前两颗不含剧毒的药丸时内心是多么的煎熬,连他都没有这个毅力保证自己完全不露声色,好在最后,闵寰拿出了一颗剧毒之药。
其实,若非父神的一念之差,他又何至于这样,天族又何至于这样?可父神母神不能不救,墨渊、折颜、少绾不能不管。东华一人,他有的是法子带出父神母神,可三个同窗也身在其中,他就不得不好好思量了。
这是一场巨大的博弈,压下了极大的赌注。从一开始,墨渊、折颜、少绾三人就没有离开的选择,白止靳莫能够脱身已经是极限了。既然已入彀中,东华就得负责他们的安全。墨渊是父神嫡子,死不得,少绾是墨渊的心上人也死不得,折颜是伏羲琴唯一的主人,更死不得。如若必须死一个时,东华的选择必定是他自己。
东华心怀天下,却没有把自己算进天下。
翌日闵寰再来丹室时,丹室再不见昨日的血腥,就连东华身上的紫衫也已经一尘不染,他一头银发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奕奕,居高临下的眼眸中更多的是对闵寰的嗤之以鼻。
颇是震惊的闵寰仔细打量着东华,半晌才愣愣地惊叹道:“你竟连焚心、凌刀都化解得如此之快,奇人,简直是奇人呐。”他对着丹室外拍了拍手,道,“送少阳君回去,明日继续。”带着笑意的闵寰又准备重新研制些毒药,昨日他可是瞧了东华好几个时辰的,没想到百毒不侵之躯竟有如此奇效。
回到地牢中的东华终于脸色骤变,一个踉跄半跪在地大口大口的呕着毒血,仿佛要将他浑身的血液呕干一般。
“东华!”三人惊呼,急忙扶着他坐到榻上。
折颜抬手搭上他的脉搏,拧眉探了好半刻才愤愤地道:“这下好了,连赤金血都救不了你了。诚然你为天地所生,寿与天齐,可我觉得你委实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早知如此,我们就不该事事听你,难道你要让我们不顾你的死活去搏那一线生机吗?”
东华又呕了口血,挑眉道:“你敢见死不救?”
“不敢不敢,算我怕了你了,给我吧,至少先将这毒压上几日,你且先忍耐着,要解毒恐怕还需借闵寰的丹室一用。”折颜朝东华伸了手,不紧不慢地说道。
东华瞥了他一眼,抬手幻出了五只小瓷瓶落在了折颜手中。
折颜浅浅一笑,打开五只瓷瓶一一闻了过去,选出一只倒了三颗药丸,自己吞了一颗又将另外两颗扔给了少绾墨渊。另外四瓶中有的装的是药粉,有的是药丸,折颜挑挑拣拣了好一会儿方才配齐了药量,拿白水冲了四碗。
他先饮了一碗,把那三只碗推了推,道:“多少能先解了一种毒。”话音未落,三只碗中的汤药已经教那三人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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