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
驻守北境数年,远远看见高耸坚固的城墙,凌不疑等人心里都不禁生出几分感慨。
凌不疑遥望着城门的方向,目光微凝,身旁其中一个副将面上揶揄神色转头看向他打趣道:“早听说将军有一位貌美的未婚妻,如今终于好不容易回一次京城,将军什么时候让咱们几个弟兄好好见识见识您那位娇娇未婚妻啊?”
凌不疑脑海中不期然浮现出润玉临窗而坐,手执书卷读书的模样,恬静又安宁,岁月静好。
他和润玉虽有婚约在身,但是这些年来,他驻守北境,润玉在京城,两人之间几乎也没有什么书信来往,凌不疑方惊觉他对自己的这个未婚妻了解太少。
凌不凝扫了一眼副将,想了想,神情微肃道:“他比较喜静,你们到时候不要吓到了他。”
众人闻言纷纷起哄:“哟,这都还没成亲呢,这就护上了!”
“你懂什么,我要是有一个娇娇未婚妻,我也护着,可惜我怎么就没有一个未婚妻呢?这不公平啊!”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熊样!你能和咱们将军比吗?你要是像将军这样玉树临风,肯定就能有公子小姐喜欢了!”
众人一路欢声笑谈着骑马到了城门下,看见城门下站着一位宛如谪仙下凡的白衣公子,众人霎时止住了话音,神情呆呆地盯着那白衣公子看。
不知道是谁先说了一句“将军的未婚妻”,众人都反应过来,随后目光在白衣公子和凌不疑两人身上来回扫,纷纷起哄。
凌不疑虽几年没有见润玉了,但是润玉的模样他依旧记得清清楚楚,城门下的那位白衣公子并非他的未婚妻。
但是看到白衣公子的那一瞬,凌不疑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敲击了一下,心跳比平常快了几拍,心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觉。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凌不疑没有像认错人而起哄的下属们澄清,反而是神情若有所思地看着柏麟。
柏麟站在城门下,心底打了一遍腹稿,正想开口对凌不疑说那些从话本上背下来的话,被这些人一起哄,差点把背的东西给忘了。
柏麟按照话本上写的,目光“柔情万千”地定定盯着凌不疑的脸,脸上微带着“娇羞”地走到凌不疑跟前,声音抑制不住“羞涩”地对凌不疑说着欢迎和夸赞的话。
柏麟一口气将从话本上背下的台词流利地说完,顿了顿,按照话本上所说的,欲言又止地看着凌不疑道:“凌将军,润玉他只是因为有重要的事情不能来,并不是故意的,希望凌将军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凌不疑挑了挑眉头,嘴角微微勾起,对柏麟的话不置可否。
之前听闻相府的小公子自小体弱多病,所以一直都是在府中养病,几乎不出门也不见人,凌不疑没有想到的是,原来相府的小公子竟是这等妙人。
呵,实在是有意思。
此时柏麟还不知凌不疑已经看穿了他,并对他产生了兴趣,甚至觉得自己的计划和表演毫无破绽。
此后,柏麟便按照话本上写的,以各种理由邀频繁地凌不疑出来。
然后按照话本说的,在两人相处的过程中,制造一些小意外,给对方英雄救美的机会。
比如说,两人一起上山去庙里祈福的时候,柏麟瞅准时机,故意脚下一滑假装要摔倒的样子。
凌不疑余光一直暗中跟随着柏麟,把柏麟故意脚下一滑的动作看在了眼里,眉头一挑,眼中蓄满了笑意。
在柏麟身子晃了晃将要摔倒的时候,凌不疑伸出手一把揽住柏麟的腰,并顺势将人带进了怀里。
凌不疑眼中带着笑意地看着怀里的人,磁性低沉的声音道:“可有受惊?”
柏麟牢记话本上说的步骤,先是假装“失神”地呆呆盯着凌不疑的脸看,再一副听到声音后“猛然回过神”的样子急忙地从凌不疑怀里挣脱出来。
柏麟神情十分“不自然”地看了凌不疑一眼,然后“迅速”低下头,一副不敢直视眼前人的模样。
凌不疑原先只是对柏麟产生了兴趣,想要看看这位相府的美人到底想要搞什么花样,所以才假装没有看穿柏麟的拙劣的表演,对柏麟的各种邀请都十分配合。
凌不疑一直把自己当做看戏和把握全局的人,只是终日打雁,终叫雁啄了眼。
在不知不觉中,凌不疑一颗心便就此沦陷了,越来越深陷其中,不得自拔。
明明知道柏麟是怀着某种目的刻意接近自己,可是他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每每此时,润玉温润谦和的模样便会不自觉地在脑海中浮现,凌不疑心中不由生起了愧歉之意。
他和润玉是从小就订下的婚约,虽然两人现下还未完婚,但是这么多年来,在他心里其实早就将润玉当成了自己的妻子。
一个是清新淡雅如兰的“旧爱”,一个是不染纤尘如高山雪莲的“新欢”,凌不疑心中实在难以抉择,无法做出舍取。
润玉站队三皇子,参与了皇子夺位之事,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出于繁忙状态,是以润玉并不知柏麟私下和凌不疑频繁见面之事。
等润玉忙完手头之事,反应过来时,事态的发展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彼时润玉正在外面帮三皇子处理棘手之事,听闻柏麟和凌不疑之间的事,面色骤寒,眼中寒光乍现,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剑,用力到指甲盖都泛白。
润玉身上的杀气毕现,下属深深低着头,战战兢兢地等着润玉吩咐。
然而等了很久都没有见润玉开口,就在下属觉得润玉不会再开口时,突然听到润玉低吼一声,然后便见润玉手中的剑深深刺入了铺着大理石的地面中。
剑身没入地板之中七寸有余,可见这一剑之用力和威势,也可见润玉心中怒火只鼎盛。
不管是润玉,还是柏麟,凌不疑都喜欢,他无法说服自己在二人之中做出抉择,这两人,他都想要。
但是柏麟乃是相府最受宠的小公子,出身高贵,便是嫁给皇子都是绰绰有余,若是嫁给他,那必定得是正妻之位。
只是他和润玉婚约在先,若是想要娶柏麟,便得舍了这层婚约,但是凌不疑舍不得润玉。
凌不疑想了几日,终于想出了应对之策。
娶柏麟为正妻,而已润玉落魄伯府的出身,做个侧室到也不算辱没。
柏麟得知凌不疑的打算,非但没有目的达成的欣喜,反而整个人都气炸了。
凌不疑,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如此羞辱润玉!
简直痴心妄想,不知所谓!
润玉就算沦为了凡人,也轮不到旁人来欺辱!
他这个帝君还没有死呢!
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负他的上司,他定然要给凌不疑一点颜色瞧瞧!
柏麟越想越气,气得心肝发颤,胸腔剧烈起伏着,抬手狠狠一劈,桌案直接被劈断成了两半,桌面上的纸笔和物件散落了一地。
柏麟提着剑直接上了将军府。
将军府。
柏麟手中的长剑直接横在了凌不疑的颈间,眼中怒火喷薄:“凌不疑,你最好解释清楚,你到底什么意思!否则,别怪我剑、下、无、情!”
柏麟一副气急了的样子,杏眸圆瞪,气得眼尾嫣红,神情恨恨地咬牙切齿的模样,既是风情万千,又显得十分鲜活。
凌不疑看得心头发热,两指并住夹住了剑身将其从自己颈间移开,眸色幽深地看着柏麟,低哑声音问道:“真想知道?”
柏麟怒视凌不疑:“废话!”
凌不疑脸上却并没有一点恼怒之意,反而轻笑出声,眼中染上了笑意,神色温柔。
柏麟觉得自己被骗了。
凌不疑说要向他解释,但是后面又说此事说来话长,解释起来需要很多时间,所以让他留下在将军府用晚膳,然后再详细地一一解释给他听。
可是他刚用完晚膳,凌不疑那厮又突然说他有些急事要去处理,叫他先在将军府等他片刻,可是等到了第二天都没有看见凌不疑的人影儿。
润玉刚一回京,便听小厮禀报说柏麟去了将军府找凌不凝,并且一整晚没有出来,怒得将茶盏扫落了一地。
润玉来回踱了好几步,才平复下心气,对小厮吩咐道:“传信三皇子,就说凌不疑或已知道我们的计划,正欲向陛下告密,我们只怕是得提前起事,先发制人,转告三皇子,我带人去包围将军府困住凌不疑,为他拖延时间。”
润玉写了一封信给凌不疑,信中假装自己对被贬为妾一事伤心难过,向凌不疑示弱,约凌不凝见面。
凌不凝心中本就对对润玉有愧,于是接到信后欣然赴约,完全没有什么防备。
润玉只用一杯毒酒,便要了凌不疑的命。
而凌不疑因为毫无防备,从毒发到死去,也只是短短几息的功夫,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来不及。
将军府。
柏麟正打算出门找凌不疑要个说法,刚打开厢房的门,便被一个大力往后扯去,下一瞬门重重地被重新关上。
柏麟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之中,正欲挣扎,耳边便传来了润玉熟悉的声音。
柏麟微微诧异:“润玉?怎么是你?”
润玉双臂用力箍着柏麟的腰肢,力道大到仿佛要将柏麟的腰折断一般,眼神幽深阴沉,低头在柏麟的耳边道:“不是我,该是谁?还是说麟儿希望是谁?凌不疑吗?”
润玉的声音充满也压迫感,语气中似乎压抑着巨大的怒火和疯狂,柏麟察觉出润玉的状态不对劲:“你……做了什么?”
润玉自嘲一笑,声音低低道:“做了什么?我用一杯毒酒了结了凌不疑的命,他死了,麟儿也便做不成将军夫人了,麟儿可会怪我?”
柏麟大惊:“你杀了凌不疑?!”
柏麟这般反应,落入润玉眼中便是坐实了柏麟对凌不疑有意。
“麟儿果然是很在意他呢,看来我没有杀错。”
润玉一口咬住柏麟近在咫尺的粉嫩耳垂,一边像品尝美味一般细细品尝着,一边道:“麟儿,凌不疑只是个开始而已,凡是得你所看重、所在意之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所以麟儿要乖一点,不要再去招惹别人,否则我便要了那人的命!”
润玉狠戾的话语让柏麟怔住了,许久柏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心中五味杂陈,神色中一抹痛色闪过:“润玉,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润玉放开被玩弄得水光淋漓的耳垂,湿热的唇向下移:“我为何会变成这样?难道麟儿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吗?”
“故意接近我,对我好,让我将一颗真心相付,可是至始至终你的目标都是凌不疑!你为了得到他才故意接近我!这些年来,在你眼中,我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柏麟没有办法否认,因为这确实是他的计划:“……对不起。”
润玉现在已处于完全黑化的状态,不管柏麟说了什么,凡是他不想听到的话,他一律选择性听不见,只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怀中的人,让他最好哪里都逃不了!
……
柏麟完全没有料想到凌不疑的背叛会对润玉造成那么大的影响,引得润玉彻底黑化,并亲手杀了凌不疑。
上一世,润玉杀了凌不疑,手中沾了业果,这于历劫之人来说,乃是大忌,在历劫飞升之时会引天道降罚,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
为了弥消润玉身上的业果,柏麟只能以换命之术,将润玉身上的业果转移到自己身上,然后再以自己的命去相抵。
重开一世,柏麟反省了一下上一世失败的原因。
最后得出结论,情爱之事太可怕了,会使人疯魔。
所以,这一世,柏麟决定避开这方面,坚决不再去插足上司的感情之事。
但是友情的背叛还得继续,只是这一世又该从什么角度入手呢?
计划可以慢慢策划,但是现下要紧的是先和上司打好关系,成为上司最重要的、不可替代的朋友。
农间田埂上。
看着远处嬉笑玩耍的一群小孩,为了融入集体,和上司打好关系,柏麟在内心做了一遍又一遍的心里建设和默念数遍“都是为了三界”后,深吸一口气,才说服了自己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过去。
想他堂堂天界之尊,一方帝君,如今竟要顶着一副小孩子的模样,和这些黄口小儿一起……玩泥巴……
柏麟心里又气又憋屈,心里不知把润玉埋汰了多少遍。
一个情劫而已,竟然都历了七世了也还没有历劫成功,如今已是第八世了。
柏麟已经完全不敢去想象,自己不在九重天的这些时间里,中天殿里的奏折是不是已经堆成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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