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野坐在玄关换上木屐。
家里一旦出现缠足木屐,就是母亲敬子“云游”回来的证明。母女时隔数月见面,为了避免生疏尴尬的寒暄,月野明知故问说:“妈妈,您把木屐摆出来了?”
敬子过度注重地面清洁,最近春雨缠上了东京,今天也是烟云飞渡,骤雨欲来。因此月野一进客厅,敬子立刻扫了眼她穿没穿鞋,然后才能安心摆弄花枝。
月野故意用力地走了两步,鞋底发出孩子气的声响。
“我看过你的信。打球的事怎么样了?最近状态还是不好吗?”
“解决了。”
“哦。怎么解决的?”
“不打了。”
“看来又错过了你的人生(重要)时刻。”
“没关系,下一个人生时刻在三年后的三月,您可以提前安排时间。”
“公开赛吗?”
“毕业典礼。”
“抱歉。我还没适应你的新生活。”
“这是当然,妈妈。我今天第一天上学,除了带笔还要带什么?学校会发课本吧?”月野不放心地边吃饭边反复翻看只有一根笔的书包。
“为什么选择冰帝?青学不好吗?离家近,师资也是全国顶尖水平。”
“因为青学……我没有考上。”
敬子有些惊讶,问:“那冰帝你就考上了?”
“您看不起我。”
“是的。”敬子坦言。
“冰帝提供了特别的入学名额。”
“所以你才能考上。”
敬子年轻时学习成绩优异,回回考第一,这让月野无言以对。但她常年离家训练,父母也有各自的生活事业,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和家人一起吃个早饭,月野不想只听数落,她按印象中母亲的喜好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同母亲聊起别的话题来。敬子洗过手,坐到月野身边。母亲端着黑釉茶碗的样子,叫月野念起爱讲这只茶碗故事的父亲来了。月野盯着父亲空荡荡的座位心想,我继承了母亲的外貌,也被父亲的浪漫性格感染。
“这是新公寓的钥匙,昭男已经帮你收拾好了。周末再回来住。”
昭男便是月野的父亲。虽然是个地道的东京人,月野也有些日子没见着他了。
“新家会有石竹花摆着吗?”月野想起父亲,又问了一句,“白色的石竹花,花开四季,还说什么像我,竟会哄人!妈妈,他年轻时候也这样对你说吧?”
月野感受到了母亲笑容里的腼腆。敬子则摇了摇头。
“哦,男人没有留意这些的心思。”
“男人嘛。不过昭男不一样。”敬子起身拾掇餐盘,并以”赶紧去化妆“为由把月野支开。关于清洁方面的工作,敬子一向亲力亲为,即便月野来做,她也不会放心,必须亲自再做一遍。
事实上不用做家务这点月野根本也没打算和母亲客气,回屋就开始补妆。结果画好妆之后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换内衣和校服……于是她又喷了三次定妆喷雾,把衣服领口撑到最大,小心翼翼地往下套,尽管如此,还是碰掉了左眼的假睫毛。
“7点半了,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月野严声厉色地训斥假睫毛,等胶水半干时候娴熟地沿着眼睫根部粘上,就在大功告成之际,眼尾的睫毛调皮地翘了起来。
“你已经失去了7点半的机会,现在7点33分的机会来了!请好好把握!可恶!要是迟到,教练又得板着脸了……”
正和假睫毛较劲的月野忽然意识到,从今天开始,再不会有掐着秒表等她下楼的黑部教练了。晨时的麻木无力感再度袭来,月野情绪低落,也不同母亲打招呼就独自出门上学去了。走到紫藤树下,她缓缓摘掉另一只假睫毛,左手肆意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于是月野带着精心哭出来的大花脸来到新学校门前。
事实上她在校门口闲逛也有一会儿了。保安室留着络腮胡子的大叔把登记册交到来接班的实习生手上时还抢了他一包烟,实习生唯唯诺诺,对跋扈的前辈点头哈腰,只能看综艺排遣。结果热情大陆都已经放送完毕,月野依然没瞧见提出陪她办理入学的好友广末的身影。
得知自己转学的消息,广末特意打来电话关照,昨晚更是再三确认过时间和地点。她既是冰帝的在校生,又以多年好友的名义热情自发地做出计划,月野没理由拒绝。
“这家伙,又睡过头了吧……”
月野咬牙切齿……自己搭车上学,结果交通拥堵难行。一想到初次重逢就迟到,月野简直坐立难安,她下了狠心,中途下车跑到学校,结果约定时间过了十五分钟广末也没来,月野拿她没辙,于是改变计划,打算先去拜访提供入学名额的榊先生。
可初入冰帝,月野来来回回地绕路。好在时间宽裕,她索性将错就错,也不问路,居然闲逛起来。
“哐!”
是扣球的声音。从声源推测,拐过弯或许有一个球场。
“哐!”
这一次,是会出界在左侧边线的平击球。球速很快……
“小心!”
在对方的惊呼中,月野精准地徒手接住了这一球。
“呀!没想到这时候有人……非常抱歉!”
赶来道歉的女孩子马尾高束,体型比月野都高壮些。月野暗忖,难怪能打出这么快的球。
把球丢还给她,月野用力搓揉发麻的手掌:“如果感到抱歉的话,就告诉我榊老师的办公室在哪吧。”月野不喜欢吃亏,因此提出了最实际的补偿。
“榊教练?”马尾辫显然一愣,不过她似乎没想太多,热忱地说:“这个恐怕很难说清楚。我带你去吧!”
在本土能接纳自己直白交流方式的人,月野见的不多,因此她象征性地客气了一句:“不练习没关系吗?”
“没关系。今天来的早,我一个人也练不出什么名堂。”
“哦,那请带路吧。”马尾辫热情大方,月野也不再拘礼,随便挑了个方向,转身向前走去。
马尾辫回过神,紧追了两步,边跑边把书包背到肩上:“同学,你的手真的没事吗?”
月野不善与人交流,马尾辫倒不介意,认为她是初来乍到的新生,一路上向月野简单介绍了一番冰帝。期间一个名叫迹部景吾的人被反复提起,似乎这里的每件事都与他有所关联。
“迹部景吾,他可是风云人物哦!”
“迹部景吾?”
“迹部景吾。好了同学,这里就是榊教练的办公室了。”
“谢谢。”
“那个,如果你的手出现了问题,请一定及时来网球部找我,我朽木春世一定负责到底!”
朽木担心月野没记住她的片假名发音,于是干脆掏出本子,撕了一张纸在上面留下了姓名和联系方式。等她离开,月野才把纸条塞进侧兜。她戴上一副眼镜,又在衬衫上系好领结,这才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与想象中的格局不同,古派的杉木桌上只摆了一尊伊贺烧花瓶。摆花瓶而不插花,月野不懂风水,但她那被父亲影响的性格作祟,对初次见面的榊先生的故事作出自己的构想。
“月野到了,坐吧。”
榊先生礼貌地使了个眼色,月野才注意到身边还坐着一位年纪相仿的少年,不过对方也没注意她,不过月野仍然感到抱歉。
“介绍一下,这位是网球部的部长迹部景吾。迹部,这位是新加入网球部的月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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