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打开院门,看着那个半个月未见的人。他手里拎着两个油纸包,站在阳光下冲她笑。平常一丝不苟的发髻上落了两片叶子都不知道。
人说近乡情怯,近情情更怯,她想他想的厉害,等人真正回来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想过会抱怨他然后再抱抱他,所有的话一下子哽到了喉咙里,就只那么呆呆的看着。那天是个寻常早晨,她一如既往地准备好早餐去叫他们两个起床,开门的只有溪照一个人。
溪照低着脑袋,告诉她他昨晚就离开去寻回家的路了。溪照还告诉他,顾瑜很认真地让他转告她,他会回来的,一定。那明明是个很晴朗的天气,可是光辉照不到她心里。她心里生闷气,每天夜里却还是挂一盏灯笼在院门前,怕他看不到回来的路。日日坐在院门前,听到脚步声就放下手中的活计抬头看一眼,来者皆客,客不是他。
“我回来了,路过渝州城带了福满楼的软酪和牡丹鸡。”玉衡径自走到厨房,将油纸包的点心吃食放进盘子里端至院中的桌子上。
溪照的狗鼻子一早就闻到了香味,趴在窗户上看了两人好久,不敢擅自出门。这时却忍不住了,青色小团子的身影一晃,就来到了桌旁。
他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手伸过去想拿那软酪,却被身量颀长的玉衡一把摁住了:“阿元没动,你就不许动。”
溪照给玉衡翻了个大白眼,自己哄不好还怪我,谁让你那天不和她说明白的。
然后他满脸委屈,泪汪汪地黏着阿元:“阿元姐姐,你不要生气了嘛,溪照真的很想吃那个软酪。”
一边说,一边蹭着阿元的衣袖
阿元摸了摸溪照的小脑袋,一语未发,牵了牵嘴角,笑得很疲惫。她拉着溪照的小手坐到桌旁,用筷子夹了个软酪塞到他嘴里,小溪照顿时眉开眼笑,欢喜地踢了踢小短腿。
软酪外面是乳白色的糯米皮,软软的,中间包裹着牛乳。咬下去唇齿生香,却不甜腻。
玉衡撕了两只鸡腿,一只给了溪照,一只放在阿元的碗里。
牡丹鸡与寻常的烤鸡不同,没有那么油腻,是风干过后再放入炉火中烤出来的。鸡肚子里塞了一些鲜果,上面刷了一层蜂蜜水,表皮更脆,肉质更鲜嫩。
溪照吃的风卷残云,头恨不得埋进碗里。阿元却是有一口每一口的,心不在焉。
“阿元,我此次回来,你还没和我说话。”玉衡放下手中的碗筷,认真地看着阿元说。
“你还知道回来。”阿元眼眶都红了,将筷子重重地放在石桌上。这一声响,吓得溪照都抬起了头。
玉衡看着眼前那个流着泪的姑娘,不知道说什么,他很想伸手去抱她,最后却只握紧了拳头。
阿元转过了身去,擦了擦眼眶。待情绪平静了一点,她才开口闻到:“路,寻到了吗?”
她独自生活了些许年,有一天一个贵公子落到自己家中来。就像冬日湖泊里生活的鱼,靠着不多的养分生活着,却也能得过且过。忽然有一天呢,这厚厚的冰层被砸开了一个洞,洞里透进来阳光的奇彩明丽,连带着周围的水温都稍有温度。她以为还可以这样很久很久,久到一辈子。可是哪来的一辈子呢,也许她此生的幸运都只是这短短的几月。
半个月前的不辞而别,让她从这个梦里一下惊醒,他不属于这里。
他是个读书人,走的是仕途。即使他此次未中,看他周身气度就知道家里非富即贵,不是小小的白竹村就能留的住的。他一定会走的,将来功成名就,走马看花。娶一个貌美贤良的妻子,有子孙满堂,只是不知道将来他垂暮时坐在院中的摇椅上,还会不会想到东荒山脚下的她和小小的白竹村。
庭院寂寥,寒鸦飞过,三人皆不言语。
日色凉薄,落得一片阴影,风吹过院落四角的杂草丛生。
“后天,后天就走。”
阿元转过身来,她盯着玉衡的眼睛,琥珀一样的眸子,他真好看。
他就像彼岸的花朵,我这一生有幸淌过河流见它一次,它生的绚烂明艳,我心悦之,可摘花的人不是我。
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笑的让人心疼:“那你将溪照一起带走吧,他跟着你生活,会更好些。”
玉衡点了点头
“我回屋了。”阿元落寞离开的身影滚烫地烙在了玉衡心里。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我会带你一起走的,总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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