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几次了?
鼻腔里充斥着浓浓的烟味。
李程从校医室的病床上艰难起身,小心翼翼地下了病床。
“哟,你醒了?”带着嘲讽语气的问句袭来。
李程摸着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逐渐沉稳的心跳,缓缓抬起头来。
棕色齐耳短发的女子正坐在对面,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棕色的眸子闪着无比犀利的光芒,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十分和善,却又带着一丝丝的寒意,应该是嘴角旁那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所带来的效果。
女子的白色短袖衬衫上到处都是皱褶与补丁,银色的校服外套被随意的揉作一团系在纤细的腰上,裙子的长度还算正常,一条腿上穿着黑色丝袜,另一条腿上却是白色丝袜,这份不协调且随意的打扮反而给女子带来些许美感。
“漆到哪去了?”李程用冰冷的语气说道。
女子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看得出来李程现在并没时间跟她闲聊。女子走出医务室。过了一会,熟悉的烟味再次袭来,漆叼着香烟,慢步走进医务室。
“那家伙是自己人?”
漆放下香烟,手指一搓,香烟化作灰色碎末,接着又化作白烟被她吸进鼻子里,“差不多吧,与其担心那个,倒不如好好说说你的情况?”
“你的麻烦事怎么这么多啊?”校医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将一张分析表递了过去。
精神力严重受损?李程仔细浏览着分析表,面露凝重之色。
漆率先开口道:“精神力强到一定等级,就会形成独特的精神力世界,而你的精神力世界吗,该怎么说呢......它破了道口子,而且是无法愈合的那种。”
“会有什么影响?”李程沉下脸来。
“你放心,这道口子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大概是中等的样子,带来的影响也没那么严重,顶多间歇性的剧烈头疼,使用法术与特殊道具受到严重阻碍以及有随时晕倒的风险而已。”漆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虽然你笑起来的样子很美,但你幸灾乐祸的样子真的不行。
李程没理会漆,揪着自己的头发,仔细思考着。出现头疼的症状正好是在......
使用完忆中烟之后。
“喂,你该不会认为是我干的吧?如果是我对你下手,那我估计你和顾离的尸体早就连灰都不剩了。”漆看着一脸警惕的李程,不紧不慢地解释着。
他揪下几根头发,心中已有了答案,“忆中烟的原理是什么?”
“时间长河与现实中隔着一层独特的空间,称为夹缝空间,借助忆中烟可以使灵魂进入到夹缝空间之中,窥探他人的记忆。夹缝空间中无法使用任何法术,也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你该不会认为......这伤害是在夹缝空间造成的?”漆饶有兴趣地说出了李程的猜测。
“凡事都有例外。”在得到了漆的肯定后,李程露出了无奈的苦笑,“能在夹缝空间对我造成伤害,但为什么却是这么小小的一道口子?倘若是能干涉到夹缝空间的绝世强者想杀我,那么也不至于只在我脑袋上留下这么一小道口子,若是想要警告,我却为何没有任何关于这方面的记忆?”
“那么唯一有能力干出这种事的,只能是我了。而如果是我自己做的,那么一定是在提醒自己一些极其重要的事。”他从衣兜中拿出那根被保存完好的时光之烛,在漆面前晃了晃“帮我个忙,你能确保接下来的时间内不会有任何人进入医务室吗?特别是那个无端对我示好的偶像。”
漆颇为自信地颔首表示答应,走出医务室,对站在门外的那位女子说了几句。
待漆返回医务室后,她微微一笑,揭开墙壁上写着“和谐校园”四个大字的白色海报,一个隐蔽的工作室出现在李程眼前。几张木椅零散地摆放着,一张木桌靠在桌角,上面放着个积灰许久的鱼缸,工作室的另一角则是白色的工作台,同样也是许久没有使用过的样子。
怎么感觉,这地方有些似曾相识?李程眨了眨眼,也并没有在意那么多。
“你确定要使用时光之烛?尽管你的精神力很强,可也并没有达到能使用等级如此之高的物品的境界,一个小宝宝能突然叼起香烟开起拖拉机吗?”漆起了兴趣,想看看眼前的黄泉大队队长究竟有何对策。
李程没有丝毫的迟疑,迅速向身旁的校医伸出了手,“多目鬼的触须、独角兽的鲜血外加时尘岩粉末,可以的话再来盏酒精灯。”
机关枪的语速,没有一丝丝的停顿再加上那贱贱的笑容,李程就这么心安理得地狮子大开口,不要脸地要来了几件天价物品。
黑色的细小触须光滑无比,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触须上有着一道道缝隙,那便是多目鬼紧闭的眼睛。独角兽的血液装在试管里,散发着点点荧光,有着一股神圣之感,散发出来的灵气更是无比强大。时尘岩粉末看上去跟普通的岩石粉末没什么不同,只是握在手里的重量差不多有一个人头那么重。
将触须与粉末一起放进血液中,接着用酒精灯进行加热,光彩夺目的彩色泡泡接连浮上水面,紧接着,血液的颜色发生了变化,从红色变成黄色,再到黑色,最后,变为了美好的......彩虹色。
接着,李程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一滴鲜血滴进了正沸腾着的液体之中。
他摇晃着彩色的液体,将时光之烛放在工作台上,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把液体往蜡烛上浇灌着。彩色液体覆盖住了整根蜡烛并且迅速凝结成了固体,包裹住在了蜡烛的表面,一根彩色蜡烛制作成功。
“多目鬼可的眼睛以降低观测难度,时尘岩粉末拥有时空属性,可以充当联系夹缝空间的媒介,独角兽的血液最为神圣,可以融合大部分材料,至于我的鲜血,则相当于给予时光之烛一个定位,让它尽量显示出关于我的内容。”
“记得还钱就好了!”漆抱着双臂,用力地踏了几下地,一脸的不爽。
李程接过漆的打火机,深吸了一口气,点燃了蜡烛。橘黄色的火焰稳稳的燃烧着,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的能力还是太弱了。
只能用最后一种方法了。
李程在心中狠狠骂了几句没事干(没事干再次感到很无辜),转头看向校医,脸上再无半分笑意。
“这的隔音效果还行吧?”
在得到漆的肯定后,李程一咬牙,将蜡烛戳向了自己的右眼。
......
10月14日。
耀眼的蓝色光芒逐渐消散,漆黑无比的夹缝空间再次恢复寂静。
李程艰难起身,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那个叫镜神的家伙已经离开了,自己也已经和他签订了封印记忆的契约,等到李程离开夹缝空间,他与镜神相遇的记忆就会消失。
在夹缝空间中使用不了任何法术,做不出任何有效的措施。但李程不能忘记,无论那个打扮得像牛郎的神明想做什么,但肯定都是对格罗尔等人不利的事。他都不能忘记,他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重要的人,不能再失去了......
他将目光转向了之前被镜神一拳打出裂痕的虚空屏障。在那屏障之后,正是联系着时间与空间的独特存在——时光长河。倘若有任何人进入其中,好的结果便是被困住一辈子,坏的则是粉身碎骨,甚至任何复活与分身手段也会失去作用,就算是把一只脚踏进去,终身残疾也是极有可能的。
自己现在是灵魂状态,如果能给自己留下一些小小的伤口来提醒一下自己的话......
李程没有犹豫,将手伸进了裂缝之中。
......
下午三点。
关押谭楚诺的房间被打开了。
“谭家来人了。”格罗尔站在门外,冷冷说着,“不想好好见见你的兄弟姐妹们吗?向他们讲述谭家少爷的光辉事迹?”
谭楚诺无奈地干笑几声,正欲起身,不过显然是因为这几天一米不沾再加上被捆绑着的缘故,走起路来都费劲。格罗尔翻起了白眼,走到谭家大少爷面前,直接拎起了眼前这个比他高了三个头的秃头男人,慢慢悠悠地出口方向走着。
谭家少爷被毫不留情丢进了马路上停放着的一辆黑色轿车的后座位,格罗尔紧随其后。驾驶座上坐着一位中年男人,黑色的短发紧贴着额头,宛如一顶黑色的泳帽。戴着一副白色的方框眼镜,神态严肃,除了严肃就是严肃,再也找不到半分其他的表情,看起来是个不苟言笑的家伙。
可就是这样一个严肃的男人,却穿着宝可梦的限定服装,一只张开嘴巴,正快乐地笑着的杰妮龟被印在黑色衬衫上,下半身穿着格子大短裤,穿着拖鞋,脚边甚至放了把儿童水枪。
这家伙该不会是刚跟孩子打完水仗再来参加谈判的吧?仔细一看,驾驶座上的男人的鞋子甚至还是湿的!坐在后座的谭楚诺的三观又一杯颠覆了。
“哟,比尔,最近生活过得咋样?”格罗尔把双脚搭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嘴里含着根红色的棒棒糖,对名叫比尔的男人问道。
“别的不多说,我儿子今年拿了他们幼儿园的武斗会第一名呢!”比尔往后视镜那看了一眼,自豪地翘起了嘴角,肆无忌惮地晒起了自家孩子。
“没错,没错,你那孩子肯定有出息哦!我曾经观察过,他生有龙虎之相,将来必成大器!将来接你的班都不成问题哦!嚯嚯嚯......”
“诶,这是什么话?我们当父母的不就是希望孩子能好好健康成长吗?哪里盼得了那么多啊!过奖了,过奖了。倒是要让我们家孩子好好学学你们家李程啊......”
“哪有哪有?还不是李程那损货有个尊者当师父?倒是我不明白了,这好小子是不是跟他师父闹了什么矛盾,非要跑来枯言市?依我看,估计是这小子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敢回去了!图一乐就看李程,要看成才也只能是你家的孩子啊!”
“哪里哪里......”
谭楚诺在一旁听着这波商业互吹,听得尴尬癌都要犯了。一次急刹车后,谭家大少爷终于忍不住直接低头开始呕吐。
黑色轿车在一间远离市区的废弃大工厂停下,格罗尔与比尔收起那幅玩笑姿态,带着谭家少爷下了车。
走进工厂,只见有两个身着黑色西装,行为举止都优雅无比的男子已经等候多时了。前面一点的男子有着一头火红色的短发,剑眉之下却是深蓝色的双瞳。他戴着金色的水滴状的耳坠,黑色的西服显着极为修身,将高贵优雅的气息显露得一览无遗。
站在后边一点的男子的西服却整整大了一圈,看上去不是很合身。白色斜刘海遮住了他的右眼,只能看见一只淡黄色的左眼。冷峻的脸庞,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我可不记得家族里有你们这些人。”谭楚诺被一脚踹到了两位西服男面前,绷着脸,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
红发男子微微一笑,“您的行为以至于您本身的存在,在您的父亲眼里都已经被看作了一个活生生的耻辱,一个出身高贵的谭家公子竟然会被最为低贱的非人种族抓住,他严重要求减少这件事情的知情人数,而我们是他专门培养的隐士,家族中鲜有人知晓我们的存在。”
说到这,红发男子朝格罗尔瞪了一眼。格罗尔却压根不鸟他,站在一旁兴奋地搓着手,笑嘻嘻地等着红发男子交钱。
“去吧去吧,赶紧的,我回去还要辅导儿子功课呢!”比尔与格罗尔这俩家伙算是彻底拉低了这次谈判的逼格,扣着牙齿,一不耐烦就把谭楚诺往西装男的方向推着。
谭楚诺踉踉跄跄地朝西装男的方向走了几步,低下了头颅,停住了脚步。
“咋了?咋不走了?”格罗尔等得面红耳赤,对于那手提箱是馋的不得了。
谭家少爷没有抬头,只是僵硬地扭着脖子。
“什么时候发现的呢?”低沉的声音传出,那声音极其怪异,带着一种神圣的空灵之感,到了耳里却又使人起一阵鸡皮疙瘩,使人毛骨悚然。
格罗尔脸色未变,随即大笑起来,“我就随便一试,结果你就真自个蹦出来了?跟你这么蠢的敌人做对手真是很没成就感呢。”
“你操纵谭小子多久了?”火焰从男孩手心燃起,微微照亮了整座空荡荡的厂房。
谭楚诺依旧没有抬头,只是答非所问:“是谁泄漏了计划呢?是谁呢?哎呀呀,现在这种情况还真是尴尬了。”
干呕声从谭楚诺的嘴中发出,一团沾满了不明液体与血液的肉块被他吐了出来。那肉块“啪唧”一声掉在地上,细细的血管遍布了肉块的每一个角落,两块小小的骨头固定在肉块顶部,肉块还在不断地蠕动着,不断有黄色的脓液被肉块上细小的毛孔喷射而出。
一切发生的都太过于突然,霎那间,镜面反射的刺眼光芒从肉块上发出,遍布了整座工厂,众人都被刺得睁不开眼。待光芒消散,那团肉块甚至已经长出了两条臃肿的手臂,体形甚至也大了一圈,正直直地冲向距离他最远的白发男子。
白发男子无奈地咂了咂嘴巴,小手伸进衣兜,不知怎的,竟拿出一根长达三米的铁棍,往地上一戳,直接狠狠地戳在了高速移动的肉块上,不仅是肉块受到严重冲击,就连那一块地面都被砸出了一个大坑。
鲜血、脓液四处飞溅,白发男子露出心疼的表情,看样子他很爱惜他的铁棍。却见有一小块肉渣从肉块本体上掉落下来,正好掉在了白发男子的视野盲区。只是一会的功夫,那肉渣又再次迅速生长并向他告诉袭来。
只听泳帽男子大喊一声:“孽畜!”
一根银针措不及防地懂比尔手中的玩具水枪中射出,精准地刺在了新的肉块上。肉块迅速的膨胀,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至成为一个气球,随即猛的爆裂开来。
危机终于解除,但此时,异变突生。谭楚诺一脸痛苦,倒在了地上,发出了痛苦的喘息。格罗尔连忙走上前去,翻过身来,一看,只见谭楚诺的右手已经被肉块紧紧地包裹住,并且还在不断往上蔓延着。
“格罗尔前辈,这?”红发男子出声询问。
“我的龙炎太强会把他整个人都直接烧掉,比尔的银针又会直接将他的整条手臂炸掉,你们俩擅长的又是战斗方面。为了隐藏信息,咱们又没叫医疗人员。况且这东西太过诡异,根本无法医治......”格罗尔十分熟练地从红发男子的衣兜中抽出一把小刀来。
“砍了吧。”
其余三人一同按住挣扎着的谭楚诺,格罗尔则走到谭楚诺右手跟前,正要举起小刀。
“不!倘若我的右手被毁,我多年来的修行成果......”谭楚诺紧紧咬着牙,竭尽全力地挣脱着。他的术法全靠双手使用,倘若右手被毁,那么自己多年以来修行的成果,自己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努力......
他不肯闭上双眼,于是与格罗尔的眼睛对在了一起。那双黑色的双瞳变为了灿烂的金色,里面装着的不是平时的戏虐或是残忍,而是——
怜悯。
跟小洛的眼神一模一样。
“动手吧。”谭楚诺闭上双眼。
......
“怎么说?”右眼戴上了医用眼罩的李程坐在医务室的病床上,拨通了格罗尔的电话。
电话那头听得见死小孩的叹气声:“还能咋样?下手太狠了,一时没忍住,下了死手,没能抓到活的呗。”
总算是听了点别人的伤心事了!右眼受伤的李程毫不留情地放声嘲笑起来。
“不管怎么说,这次还是谢谢你了。”手机那头的格罗尔听上去十分疲倦,“只不过,这次,我们还是输了。”
“诶?”
“谭楚诺的右手没了,到时候谭家借机发难的理由又多了一个。没办法,这事必须得藏着来干,用不了合适的场所,我调来的也全是值得信任的精英,可还是失算一步。那个叫镜神的家伙,他所用的手段即便在我长达几千年的生涯当中也算得上是诡异之极。”
“还有呢?”李程听着格罗尔的叹息还没完,不由得想想起死小孩的忧愁模样会是如何。
“焚烧炉的零件......少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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