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70年5月15日。巴黎。
加列文孤独地站在凡尔赛宫的后殿,他的身前,是十几名或老或少、衣着各异的男女。
这些人,都是加列文最忠诚的手下。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
逆界师。
原本,逆界师是整个欧洲势力最大的组织。在法国大革命时期创建——那时加列文还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现在他已经是个九十多岁的老者了——在拿破仑当政的年代,逆界师曾经横扫整个欧洲。但是,仅仅过了半个多世纪,普法战争的硝烟摧毁了逆界师的辉煌。
1870年的《法兰克福合约》中,有一项秘密条款——翳除法国境内的逆界师。这时德国宰相俾斯麦的命令,为的就是消除法国再次崛起的隐患。
自从合约签订之后,数以千万计的逆界师被德军疯狂的屠杀,经过半个月的扫荡,只剩下了加列文等十几人。
现在,他们藏身在他们最后的庇护所——凡尔赛宫内。由倾向于他们的亚格宾派保护着,而德军和右翼派别皮埃尔派则在外面虎视眈眈。
亚格宾派的首领丹尼尔·维奇正在与德军交涉,凡尔赛宫内的逆界师们神情各异,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加列文的眼神幽深邃密,其他的逆界师们都在看着他,等待着他的指示。
加列文的眼神向外面望了望,缓缓开口道:
“看来,这里就是我们的终点了。”
此言一出,屋内的气压顿时便低了下去,众人被一种悲观的情绪笼罩。
连无所不能的加列文都没有了办法,看来,他们是真的走到了绝路。
可是……
好不甘心……
堂堂的逆界师,为什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难道——
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加列文大人,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加列文对面,一个红酒色头发的女孩说道。
加列文缓缓地摇了摇头。
女孩像一条被甩在地上的章鱼一样委颓了下来,现在她已经完全失去了希望。
“我们出去吧。”加列文直起了靠在桌子上的身子,说道,“不要让丹尼尔先生受到我们的牵连。”
说完,他迈步向前走去。
“加列文大人!”一个身穿蓝色衬衫的金发男子追了上去。
“怎么了?”加列文回过了头。
金发男子笑了笑,递给了加列文一样东西。
“您忘了您的宝具。”
加列文笑了笑,接过了金发男子递给他的东西——那是一根金色的拐杖,是当年拿破仑一世皇帝赐给他的。
其实加列文虽然已经九十多岁,但他的身体比一般五六十岁的人还要好,根本用不到拐杖这种东西。逆界师的身体是与常人不同的,他们比一般人要强壮许多。
但是,因为这拐杖是拿破仑皇帝赐给他的,加列文把它当做是一种荣誉的象征,所以即使用不到,也一直把它带在身旁。
加列文拄着拐杖,缓缓地走向门外。他苍老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蹒跚,没有了之前那种用之不竭的勇气和冲劲。
“大人……”
一名灰发男子上前两步,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加列文没有回头,淡淡的说道:
“你们待在这里。我已经活了快一百年,也该休息一下了。可是你们还不能休息,逆界师的未来还要靠你们。”
说完,他推开门,走向了门外的阴影中。众人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像是在看着一个像普罗米修斯那样的英雄。
凡尔赛宫前,德军和皮埃尔派的法军正在和亚格宾派的首领丹尼尔对峙。
“丹尼尔勋爵,如果您再不交出加列文一党,我们就要按照叛国罪逮捕您了。”
皮埃尔看着丹尼尔,缓缓地说道。神情倨傲得像个一夜暴富的商人。
丹尼尔冷冷地哼了一声,道:“皮埃尔,‘叛国罪’这个词从你的嘴里说出来,你难道不觉得很滑稽么?”
皮埃尔额头的青筋跳动了几下,皮笑肉不笑地道:“丹尼尔勋爵,我是看在同僚的份上给你一次机会,不然的话,你已经被逮捕起来了。”
“我的爵位是拿破仑皇帝赐予的,你无权逮捕我。”丹尼尔淡淡的说。
皮埃尔听到“拿破仑皇帝”这几个字,顿时被噎住了一下。他当然知道,丹尼尔口中的“拿破仑皇帝”并不是指不久前刚刚退位的皇帝拿破仑三世,而是之前的哪位赋予这个名字伟大的荣耀与一段惊心动魄的传奇的英雄。那个人的名字,无论在何时何地被提到,都会引起善的灵魂的敬仰,与恶的灵魂的恐惧。
这就是一个伟大灵魂的影响力,它能够跨越时间的局限,永远地带给这个世界震撼与威慑。就像它曾经的那位伟大的主人所说:
“人生而平庸,不如永不出生。”
可是,伟大的灵魂并非只有一个,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被伟大的灵魂所震慑。
——能不被伟大的灵魂所震慑的,只能是一个更为伟大的灵魂。
德军之中,一个穿着黑色军装、大约五十岁的中年人走了出来,冷冷的瞥了皮埃尔一眼,然后把目光头投向了前方。
“加列文,出来吧。不要逼我进去,那样的话,对我们都不好。”
空气中静默了几秒。
然后,只听“吱呀”一声响,随即只见凡尔赛宫的宫门缓缓的打开,一个拄着金色拐杖的耄耋老者从中走了出来。
老者甫一现身,便引起了一阵轰动,皮埃尔手下的法军们献殷勤一般的叫嚣着冲上去,却不敢近老者的身。而德军自俾斯麦以下全都十分冷静,面容肃穆冷漠,像是毫无情感的神明。
“你终于肯出来了,加列文。”
穿着黑色军装的中年人看着老者,淡淡的说道。
老者慢慢的抬起了头,看着中年人,微微一笑,道:“俾斯麦,我并没有输给你。如果皇帝不优柔寡断,肯采取我的计划的话,这场战争的失败方应该是你。”
“没错。”穿黑色军装的中年人——也就是当是德国,甚至是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铁血宰相俾斯麦——说道,“只不过,现实就是现实,没有如果,也不会重来。无论你的计划多么完美,只要没有被采用,它就是毫无用处的。”
“没错。”老者说道,“所以我现在站在这里,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而你则以一个胜利者的身份站在我的面前。”
“都是你在之前选错了阵营啊!”俾斯麦叹道,“我之前和你说过,如果你加入普鲁士,现在又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我曾经答应过皇帝,要永远保卫法国,所以是不可能答应你加入普鲁士的。”
“你永远是这么迂腐,”俾斯麦道,“拿破仑早已经死了,法兰西帝国也成为了过去,现在是德意志帝国的时代!”
“这不是迂腐。”加列文说道,“我是一个法国人,就如同你是德国人一样。如果我让你离开德国加入法国,你会同意吗?”
“这不一样!”俾斯麦说,“日耳曼是最高贵的民族,而法兰西则是众多平庸民族中的一个。日耳曼民族可以打倒任何民族,包括法兰西。”
“是么?”加列文嗤笑道,“那么你怎么解释六十多年前的奥斯特里茨会战和耶拿会战呢?”
“那是因为德意志还没有统一。”俾斯麦说,“现在,在我的领导下,德意志已经在我的领导下统一了。以后日耳曼民族将一往直前,永远不会被打败!”
“德意志帝国是已经统一了。但是你又怎么知道,统一后的德意志帝国能战胜统一后的法兰西帝国呢?”
“半年前,我已经把你们战胜了。”俾斯麦倨傲地说。但他的倨傲与皮埃尔不同。他的倨傲是一种帝王般的倨傲,给人以一种无尽的威压。
“那只是这一次而已。”加列文道,“如果皇帝还在世,你觉得你能够打败他么?”
他口中的“皇帝”不必解释,众人便已知道是谁——除了那个人,没有任何皇帝敢仅仅用这两个字的最朴素的称号。
只有会用最朴素的称号的人,才是最为强大的人。因为他们不需要厉害的称号来装点他们脆弱的自信心。
“即使他现在站在我的面前,我也有信心能够依然做这个凡尔赛宫的主人。”俾斯麦淡淡的说道。
“看来,”加列文顿了顿,道,“你说服不了我,我也说服不了你。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谈判的余地了。只能一战了!”
“我求之不得。”俾斯麦道,“我只用十个人,就足够打败你了。”
“不,十个人可远远不够。”加列文笑道,“你把你们这些人全都用上,大概也只能和我打一个平手。”
“哈哈哈哈,”俾斯麦大笑道,“加列文,你未免也太自视甚高了,也太不把我们普鲁士的军队放在眼里了。你要知道,未来的几十年内,这支军队将是整个欧洲的噩梦。”
“那好啊,”加列文微微一笑,“就让我领教一下未来欧洲的噩梦吧!”
说罢,他双手一扬,一道炽白色的光芒从他的手上生出,向对面的德军弥漫开来。
这白色的光芒立刻如同一场瘟疫一般弥漫了整个凡尔赛宫前的空地。连一向镇定的俾斯麦都大惊失色。
“这是……圣逆之光?!你居然使出了圣逆之光?!你不要命了么?”
加列文放声大笑。但他的笑声很快便被淹没在德军的惨叫声中了。炽白色的光芒笼罩了方圆数里的大地,顿时令将近半个巴黎都黯然失色。
刺目的光芒之中,一道黑色的闪电蓦然如一道利剑般划破了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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