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爷爷，别哭”

千原希抱着老鼠，只是默默的坐在天台，他没有跳下去。

他想如果他从这里跳下去，一定会吓到这里的医护人员或者是病人家属，然后他留下来的痕迹难以清洗。

最后还会让他的爷爷伤心。

想着，千原希他紧紧抱着老鼠，他把下巴放在老鼠的头顶，“我的情况越来越糟糕。”

“我心里有好多声音，有在谴责我的，也有在谩骂我的，还有说我很软弱这样的下场是应该的。”

“我现在已经不会失去理智，然后从这里跳下去，我感觉我其实好多了，可是没有，他们还在缠着我。”

千原希他说着，语气听起来有些哽咽，这让系统3号着急，他用自己的小爪子赶忙擦着千原希脸上的泪。

【系统3号：小希不要哭了，我一听小希哭，我就心里难受。】

“抱歉。”

【系统3号：我不要小希的抱歉，小希想要哭，那我和小希一起哭。】

听到这里，千原希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他扯了一下嘴角，“跟着我不会开心的。”

【系统3号：骗人！小希是最棒的！我最爱小希了！小希你抱抱我！这样就不会难受了，你抱抱我吧。】

怀里的老鼠往少年怀里拱的更深，千原希动作僵硬的搂住，随后他目光看着太阳初生的位置。

他抬手指着：“我之前特别喜欢看朝阳，因为我觉得那个时候朝阳特别美，代表着旺盛的生命力。”

说到这里，他把手收了回来，“后来我开始喜欢中午的太阳，那个时候的太阳最暖洋洋，尤其是晒在身上的时候很温暖。”

眼神看着前方，毫无波澜。

“后来，我开始喜欢夕阳，我总觉得那代表着结束。”

“有时候我就在想我现在就是夕阳，但是后来我觉得我应该不是，因为我讨厌一切阳光。”

“阳光晒在我身上让我不舒服，暖洋洋的感觉会让我变得奇怪，然后我开始躲避阳光，乖乖的躲在阴暗的位置。”

“其实琴酒说的对，我和下水道的老鼠没什么区别，我也会死在充满着恶臭的下水道，我也会死在老鼠堆，更会和老鼠一样东躲西藏。”

千原希说到这里，他将老鼠放下，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随后他沿着边缘走着。

——少年在翩翩起舞，嘴里哼着小调，他时不时张开双手像是那即将陨落的飞鸟，像是在垂死挣扎的海鸥。

月光撒在少年的身上，让少年的身体表面撒着一层柔和的月光，像是在为少年披上一层薄纱。

那或许是来自月亮的温柔。

千原希他闭着眼，脚步从一开始的缓慢，到后面的加快。

他不像是起舞，他是在垂死挣扎。

少年踮起脚尖拥抱着月亮，最后退步往前继续走去，他在享受着冷风。

千原希觉得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个时候还要冷静了，他往前跑去，即便前方是万丈深渊，也似乎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可是他停在边缘，而后他想到什么转过身。

系统3号他觉得他的宿主好温柔。

——少年金色的发丝在月光下显得柔和，那双天蓝色的眼眸此时笑弯了起来，月光为少年打着光，少年被白光包裹着。

那一刻，系统3号像是看到了天使。

然后他就听见少年说，“可以一直在这里陪我吗？”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系统3号没来得及回答，就看见少年再次转过身，他抬起手随后开始了再次跳舞。

……

系统3号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感觉，可是他觉得，此时此刻，在月光下他的宿主是开心的。

——也是自由没有束缚的。

可是他想要提醒他的宿主这样下去会着凉发烧，但是他不想打扰了他宿主的兴致，他只是默默的又往他宿主的体内扔了几个能量球。

然后他窝在原地看着他宿主的舞蹈。

——少年的舞很温柔，他在微笑，他在拥抱月亮，甚至他为装作飞鸟飞向天空。

可是，系统3号又从他宿主的身上，看到了他宿主在求赦免。

千原希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闭着眼睛，光脚感应着边缘，他的大脑快速运转。

“他想活下去，不能让爷爷伤心。”

——好累。

“他想要克服困难，然后从黑暗里站起来走向阳光。”

——好累。

“他想要忘却一切，忘却那些放弃的事情，忘却折磨。”

——好累。

千原希跳着，脚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他不能沉浸在黑暗中，他要爬出来。

他一次又一次的告诉他自己，他现在已经安全了，已经可以去晒太阳了。

已经可以和普通人一样了。

他安慰着他自己，警告着自己。

——少年试图自救。

可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劝说失败，一次又一次的被另一个自己拽向黑暗。

那一刻，千原希感到了疲惫。

＊＊＊＊＊＊

系统3号他目睹了他的宿主从夜晚跳到了凌晨，期间他的宿主没有停下来休息，那双脚早已磨破了皮，流出了血。

他看了一眼快要起来的朝阳，寻思着要不要提醒。

可是下一秒，他感觉到了赶过来的声音，扭头看去。

看见的就是年迈的老人跟在医护人员的身后，医护人员看上去似乎已经报了警。

在看到老人的一瞬间，系统3号连忙想要跑到他宿主的身边，他怕他的宿主情绪激动。

可是听到动静的千原希停下动作，然后眼神看向爷爷。

他的眼神没有波澜，随后他看了一眼周围紧张的医护人员，叹了口气。

他又添麻烦了。

想着，他跳下边缘，而后他走向他爷爷的位置。

他就像是一个正常人一样，情绪冷静，甚至在来到医护人员的面前后还会开口道歉自己添乱的举动。

做完一切后，千原希看着他的爷爷，他对上他爷爷眼神的那一瞬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筆趣庫

千原希他紧张的手抓着自己的衣角，低下头，眼神不知道看哪里，他甚至不知道该在这个时候说什么。

他想，他刚才那个样子是不是吓到他爷爷了，他要在这个时候认错。

正想开口，千原希看着他爷爷蹲下年迈的身子，而后他将背部面对着他。

下一秒，他听到了他爷爷的声音。

“上来吧，爷爷背你回去。”

“别看爷爷年纪大了，爷爷还是背得动我们家小希的。”

——那不是质疑，也不是询问。

——那是无限包容的温暖。

千原希他看着，瞬间红了眼睛，鼻子有些发酸，他犹豫了一下随后他慢慢上前趴了上去。

那个后背好温暖。

千原希哽咽着，然后他爷爷的身子慢悠悠的站起来，随后他颠了颠抬脚缓慢的向外面走去。

——爷爷的步伐很慢，可是每一步都很坚定。

千原希他搂着他爷爷的脖子，然后他小声的抽泣着。

“小希在害怕吗？”

爷爷的声音响了起来，千原希摇了摇头，可是爷爷却笑着说。

“爷爷可是知道小希的，小时候小希找不到爷爷的时候，眼神就跟刚才一样，是害怕的。”

“这次爷爷又找到小希了，小希不哭，谁欺负小希和爷爷说，爷爷啊肯定会帮小希出头的。”

千原希听着他爷爷的声音，哽咽的声音越来越大。眼泪夺眶而出，想要回答却觉得喉咙不舒服。

原本想要压下去，可是这次千原希失败了，铁锈般味道的血从嘴角渗出。

血迹打湿了爷爷的肩膀。

千原希像是终于撑不下去他破旧的身体，他呼吸的声音越来越弱，说话的声音也像是虚弱的幼崽。

“爷爷，我好痛苦啊……”

千原希说着话，缓缓闭上眼睛，他头乖乖的蹭了蹭爷爷的脖颈。

而后他带着哭腔开口，嘴里的鲜血瞬间涌了出去。

少年却没有力气再去控制，他隐约间像是听到了来自他爷爷的哭声，他想要抬手帮他的爷爷擦去眼泪。

可是少年没有了力气做不到。

少年只能用着最后的力气，在仅剩的意识前说着最后一句话。

他说：“爷爷，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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