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谈何原谅

世界意识这次并没有被千原踢回去，反而任由他在阳台睡了一晚上，不过他还是友好的提醒着。

“别让这里的向日葵脏了你的血，对了，小希的爷爷骨灰也在这里，你要不要磕几个头？”

“不对，我给忘了，你早就知道这件事。”

千原那样说完再次隔绝了阳台，他把门换上后去向二楼，他可不想让这个脏东西打扰到他和他小希的贴贴。

而留在阳台的男人身子最终还是没支撑下去，他已经弱到无法离开这个世界，甚至那个世界与他的联系越来越弱。

就仿佛下一秒要消失一样。

男人蜷缩着身子，他的脑海中一直在回荡着刚才的那句话，他开始慢慢爬到角落的位置，他不能弄乱这里的一切。

甚至他在听到那个少年的爷爷在这里的时候，他羞愧的低下头，像狗一样的埋下自己的脸庞。

他低下头颅，很是愧疚。

“对不起。”

声音从男人的嘴里传出，随后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心痛。他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地板的冰凉让他更加感到了不舒服。

“对不起……”

他又开口道歉。

拥有了人类的情感在这一刻全面崩溃，他一个罪魁祸首无法面对那个无辜老人。

他将年迈老人最宠爱的孙子诱骗去拯救世界，他的这个举动导致了少年的抢救无效，和老人悲痛欲绝的死亡。

“对不起。”

男人一声又一声道着歉，可是男人想或许老人没有原谅他。

怎么可能会原谅他呢。

是他做错了事情，却让一个小孩子承担责任，甚至让老人在临死的时候都是痛苦的。

他亲手将少年和老人杀死。

——亲手捣毁了那个幸福的家。

……

千原希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看着紧紧抱着他千原，他眼神毫无睡意，而后他看着处理很娴熟手腕上的绷带。

他陷入沉思，而后又想到了在阳台躺着的世界意识。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千原希却觉得或许他什么也没有去想，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空白到他茫然。

他想着，还是没有睡下去，他拍了拍千原的手，“我睡不着。”

千原听到这里睁开眼，他是系统本就不需要睡觉，可是他搂紧了千原希的身子，靠近蹭了蹭。

“小希果然还在难受对不对。”

“我想应该是的。”

千原希给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但是随后又笑出来，他摸着千原的头：“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但是我说不上来。”

说到这里，千原希他又再次开口，他说：“我想去找他谈谈，一个人。”

听到这里，千原正想拒绝，甚至脸色很是不认同，“小希，很危险。”

“有你在，我不怕。”

千原希脸上带着笑容安慰着千原，千原还想说什么，千原希坐起身：“千原，让我和他谈谈吧。”

“我迟早要一个人面对这件事，如果连面对困难都需要你在我的面前，那我不就真的成瓷娃娃了吗？”

“瓷娃娃我也可以保护一辈子。”

“千原，你要让我成长，这才是正确的治疗方法不是吗？”

千原希温柔的劝说，千原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他搂在千原希的腰间，然后那双眼神里的狂风暴雨被他压了下来。

“要是那个人有动静，小希你要第一时间叫我。”

“好。”

千原希知道自己迟早要一个人去面对之前的所有，他之前在想他如果面对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害怕、躲避、求死。

无论如何他的下场不会很好就是了，千原希在那样想的时候他觉得他没有太大的反应，或许是他之前经历太多，早就习惯了。

又或者这样子的态度他早就表现过，没尊严像狗的日子他记得很清楚，那段时间他像那是他最不像人的时候。

千原希抱着小光团一步一步的从楼梯上下来，而在身后是千原的注视，那炙热担忧的神情，让千原希的思绪回来了一点。

“没事的。”

他轻声安慰，他知道千原听到了

……

当他把门打开，看见在阳光的角落缩着身子浑身颤抖的男人时，千原希脚步顿了一下，随后他手里安慰着小光团走了进去。

同时将门关上。

他来到摇椅的位置坐下来后，面对着男人的方向，他知道男人的意识是清醒的。

就算再怎么受伤情况严重，面前的男人也是世界意识的化身。

千原希根本无法把“快要死了”这四个字放在世界意识的身上。

“我想你需要和我谈谈，是吗？”

“但是我觉得很奇怪，就算你有了人类的情感，也不应该如此崩坏。”

人类的情感他很了解，更何况他也知道世界意识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所以这就更让他感觉到了奇怪。

——因为拥有了人类的情感，然后就有了深不见底的愧疚，在见到他后跪地想让他原谅。

求别人原谅的前提不是在被人恨着吗？

可是他之前不恨。

所以谈何原谅。

千原希他说着，眼睛没有放过面前男人反应，他不担心男人会在这里想要杀了不听话的他。

因为他现在又有了可以利用的价值。

——如果他下身瘫痪，精神不稳定，甚至世界完美的话那才没有他的价值。

可是他现在身体没有问题，精神正在逐渐稳定下来，而那个世界崩塌，在这种情况下他的价值就会再次浮现出来。

所以，就算世界意识心里再怎么讨厌他，再怎么想要杀了他，再怎么想要谩骂他的不听话，可还是会为了价值低头。

“你崩坏的理由太过于突兀，而且我也想不到那个世界崩坏的理由。”

千原希这样说完，面前的男人终于有了动作，他抬起头，眼神在看到千原希的时候充满了痛苦。

那一刻，千原希他想他或许能猜出来为什么世界意识会如此崩坏。

因为在一瞬间接受了太多痛苦的情感，所以出现崩坏也是情理之中。

他想那个世界或许会变成一个让他很陌生的世界，毕竟是世界意识的模样就已经让他很陌生了。

“小希，我承认我还需要你去维护那个世界，没有了你，我一个人根本支撑不住那个世界。”

“可是我的大脑在疯狂的告诉我不应该让小希你回去，所以我好痛苦，也好纠结，我不知道怎么做。”

世界意识这样说着，千原希叹了一口气，他早就想到了会这样。

一上来就示弱的世界意识那才奇怪吧。

“因为你之前是程序，你被设定好了维护那个世界的任务。而你痛苦是因为你有了人类的情感，因为你是一个人，所以你会痛苦。”

“你所感受到的痛苦，我想应该和我的感受差不多，又或者那就应该是我的感受，我无数次的痛苦挣扎绝望。”

千原希这样说着，他站起身随后抬脚去到男人的面前，他每走一步就感觉到男人发抖的越来越明显，甚至下意识的往他这边靠拢。

直到他停了下来，他蹲下身与男人平视，眼神里更多的是悲悯。

——救世主从未产生过仇恨，拥有的只有永无边境的悲悯。

他看着男人眼神里复杂的情绪，“你来找我而不是选择再绑定一个人，那是因为你找我解决问题更快速。”

“你或许还在抱着希望，或许你觉得你出现的那一刻我会毫不犹豫的奔向你，然后再次为你所用。”

“我很清楚你是一个什么人，也知道你说的话都不能信。”

说到这里，千原希他笑了，可是眼神毫无笑意，看上去过于凄凉。

“我无法相信你，因为你在永无止尽的读档中一次又一次的消耗了我的信任，因为你在我的面前从未说过一句发自内心的真话。”

“不对，你说过。”千原希又笑出声，随后他笑着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看到男人的瞳孔猛缩。

千原希他说。

“你说我是一个废物，心软的要命，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

“我想这是你发自内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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