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4：foeticide

【高亮二编】不小心删掉了重发完整版。——翻存稿箱犄角旮旯找到的半拉子玩意儿，一如既往的脑抽短打，挺雷的！纯纯脑子里的乱东西。

▲平行世界，女主她妈，还有弗雷凡斯存活if

▲foeticide：堕胎（没错我就是喜欢写这种奇怪题材）

▲之前番外介绍过金盏花王国和设定啦，封建得很，以及女主的妈是疯子。

▲以及如果在其他地方看到那首歌谣的其他版本（应该没人能看到），不要怀疑，也是我原创的

提示：3k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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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开满了金盏花与向日葵。

这座巨大的岛屿并不像北海的大多数岛一样终年寒冷。罗并不讨厌这种天气，白日里甚至有艳阳照耀，夜晚温凉或寒冷，风里总带着些花浓郁的香味。高大的山脉连绵不绝，素白的雪顶千年不化，远眺能看到港口整日挤满了熙熙攘攘的宝石商人，翻耕过的广袤土地是湿润而富含养分的深黑色。

克兰基拉，金盏花与宝石之国，从一千年前奠基时就是这个名字。特拉法尔加·罗医生是从遥远的弗雷凡斯来到这里的，他来到这座闻名四海的硕大岛屿，是为了为生病的女王诊治。罗在很多年前就在报纸识得她的面容，那时的女王尚且年少，她的名字就已经变成了某种代名。在珀铅病还没有大爆发时，奥蕾莉在海商的歌谣中代表美人与钻石，几年后那个小岛被疫灾毁灭，被神明抛弃，重建之后大批大批的海贼来了又去，奥蕾莉又出现在海贼们的即兴歌谣里，罗常常在酒馆听到她的名字，作为一个幻想中才会存在漂亮的女人和有色笑话并列一处。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罗一直记得女王十几年前的模样。所以在觐见女王的时候医生的眼睛中满是惊愕，不仅仅是她看起来很憔悴——病入膏肓的人免不了憔悴。而是因为她看起来像是被时间的洪流吞噬了，嚼碎了，又吐了出来。

罗看到的是一个很疲倦的女人，靠着椅背，双手压着一个金苹果，摆在遮盖腹部的…白色厚毯子上，脸上全无笑容，瞳仁中原本应该闪闪发光的东西掉进了无限深的大海旋涡中，留下的是平静的神思。

“特拉法尔加医生。我请你来到我的国家，是想要让你用能力为我手术。一半的酬劳在你来时已经送至弗雷凡斯，如果你遵守对治疗守口如瓶的约定，我会在约定之外另外给你答谢——你可以从这座城堡里带走一颗宝石。”女王开口说。

“当然，除了蓝色皇后。”

因为好奇，罗的视线停留女王的手指上，奥蕾莉看到了，无所谓展示左手手背，那儿一枚戒指闪烁其辉，上面镶嵌的蓝色宝石拥有让人难忘的奇特火彩，像是落在白纸上的一滴钴蓝色墨，绚烂但危险。它当然危险，因为它是这宝石国度，这宝石之宫中，唯一代表所谓至高权利的宝石，在某种意义上沾染着剧毒，奥蕾莉之前的人生已经被它困得病入膏肓，现在她正在学着对抗这种剧毒的溃发，首先要迈出的一步就是请特拉法尔加医生治愈她的生理病痛。

这对于罗来说是一个听起来没有任何特殊意义的开场白，比之于罗曾经所见高傲的王族来说平易近人，罗愿意尊重这种病人，回之以礼貌的用词而不是竖起中指。

展开淡蓝色的手术室后，他看到的不是任何料想到的情况：肢体没被截断，肋骨没被勒得插到内脏里，甚至颅腔内连一个肿瘤都没有。

没有什么严重的事。她只是怀孕了，三个月半。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年轻的特拉法尔医生毫无大呼小叫的意思，女王放松下来，深深叹了口气，却显得更疲倦，她于平静的房间中听到婴孩的哭声此起彼伏，阖上眼喃喃：“我实在是病得太严重了。”

罗收回张开的五指，碰了碰帽子，“我明白你的意思，奥蕾莉女王。不过妊娠是并不是一种病。”

“对于我来说是。”女王的声音平静但坚定。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那么凶狠地强迫她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了。她打开了手中的金苹果，展示它是空心的，而且可以被完全密封。罗并不理解这背后有什么故事，但完全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过那个容器可能太小了。“装不下两个。”罗盯着那个金苹果看，想着为什么是一个苹果，或许对于想要流掉那两个胎儿的母亲来说有更多的意义。她的腹中有两颗小小的心脏，三个月半刚刚好生长到可以辨别出性别的样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不，正好能装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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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要男孩。”女王说。

她看着这个从白色城镇赶来的年轻医生，他散发着雪一样的寒气，沉默寡言，不像医生更像一个海贼。总之他对雇主的选择毫无兴趣，女王原本以为他会问为什么。因为人们认为胚胎不像头发一样可以随意剪短丢弃，至少要一个合适的理由。

如果非要解释，她也可以有很多借口。比如她已经有一个女儿了，不想再要另一个。

可是为什么什么都要向人解释呢？

现在克兰基拉的课税、荣典、战争的权力或多或少由她来决定。她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真正意义上的权力就握在她的手里。

她只是厌恶做母亲而已，这不是罪过，即使法律禁止，堕胎也不是罪过。

或许是最亲近的人都死于几十年前的屠戮，又或许是因为她生来就没有能扮演母亲角色的那根神经，总之她的第一个孩子，从未被她承认过——那么她就还没有做过母亲。

但她的确不是第一次怀孕。很久之前，在她还是少女的时候，她经历了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光——她可以确定即使之后自己执政失败，从王座上摔下去，再被石头砸死、被砍掉头、被扔到海里，也不会比那时更痛苦。

一句话就可以道出让人骨寒的可怕：她甚至不知道谁造成这一切的是哪个男人。更可怕的是，十九岁的她尝试自己杀掉她的时候，并没有成功。血从双腿间滑出来，明明是黏热的，热的却像冰冷的毒蛇。那时她痛得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却还不肯离开，让她生起一阵呕吐的欲望，真的想要把所有身体里的异物吐干净。直到把自己变成从内到外干干净净的模样。在想象中她变成一尾透明的鱼，阳光直接从骨架里晒过去，驱散冰冷的感触，接着她就摆着尾巴游到大海里。

——想变回自己，不论如何都想要变回自己，这种欲望越来越强烈，直到分娩的时刻才从剧痛中清醒，好像终于解脱，或许是在最清醒的幻觉中，她看到波光粼粼的大海，却看不真切，因为那时她从未真正见过大海，连对海风的印象都仅仅来自一个海贼。

那之后，她就难以直视那个孩子的面孔，摇摇欲坠的清醒却让她无法掐死她。随着那个可怕的梦魇越长越大，越来越像她还年少的模样，她就像被迫翻开了一本书，上面隐晦地写着她所经历过的一切屈辱，别人读不到，她还是能感受到彻底的惊恐，这大抵已经变成了一种疾病。

女王的思绪回到现实。金苹果里飘出血的味道，她的手里在一瞬间变得沉甸甸的。

这感觉就像剪头发。

后知后觉地，她摆脱了整整一半的悲伤，原来真正随心所欲掌握自己身体是这样的感受。特拉法尔加医生的寡言少语是如此妥帖。她不必再被善良又冰冷的言语千万根针刺一样细密扎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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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特拉法尔加医生把金苹果带出了房间。

他并不是不好奇，因为这个国度禁止堕胎，他可能在帮助这个感觉的女王“犯罪”。听起来很可笑，但是罗根本不在乎犯罪。

他穿过明亮的走廊，踩在花花绿绿的影子上，抬头看到穹顶的装饰才明白为什么日光在甬道中也如此绚烂。

只是开采矿藏给予克兰基拉的是积年的财富，金块珠砾才能造就如此美丽的建筑。弗雷凡斯的纯白色也并不逊色，罗这样想着。

居住在白城的人们已经很少再感染那种可怕的疾病了。珀铅矿已经被完全封存，在柯拉先生把手术果实交给他之后，他帮助还活着的人取出肝脏上的白斑，不治之症痊愈了，埋藏着定时炸弹的小岛却被世界政府彻底抛弃，人们再次拿起武器赶走一波又一波的敌人，特拉法尔加医生也守护着父亲母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如此过去了整整十年。

罗坚信他可以制造出阻隔珀铅进入体内的药物，等到那时弗雷凡斯将不再需要他，他才可以真正远离故乡寻找再也不见踪迹的柯拉先生。女王答应送给他的那颗宝石，他想要一直留着它，用来造一艘可以抵挡伟大航路艰险旅程的新船。

他不知不觉走到了开阔的地方。两侧开满血红玫瑰的小路闪闪发光，通向幽静的密林，就像某些传统的故事书里会讲述的那样，密林尽头竟然是一座神秘的小塔。

任何有历史的国度都不可能缺少不为人知的暗面，这里的其他任何建筑都涂着珍珠贝母光泽的亮漆，只有这座塔用的是红色的砖石，显得截然不同。

罗猜测那可能是王国的监狱，也闪过一个荒谬念头，或许这是公主的高塔。

他从接触到童话故事的时候就没有相信过那种东西。

他的父母都是医生，家里随时都能翻到的解剖图让他很早就知道婴儿不是白鹤送来的。但即使是充满幻想的童话也都生长在现实的根基上，几百年前在有些国度中，社会不允许女人走出家门。克兰基拉有一千年的历史，也许在很久之前，的确有国王的女儿住在红色的塔中。

里面传来少女的声音，罗听到她在读一首童谣，他很好奇，就站在那里把它听完——

穿过金龟子与大丽花的家园，

挽起亚麻色的鬓发松松散散，

碎金的阳光撒在苹果似的脸蛋上

送给你一把金镰刀。

我以为你爱我？

为什么杀我？

越过菟丝子缠绕的玫瑰花丛，

挎起装满红苹果的编织果篮，

绸面鞋的前脚跟碰在后脚尖上，

送给你一把瓷匕首。

我以为你爱我？

为什么杀我？

只说是蜜蜂毒死了我，

把我的头埋在花盆地下，

妈妈说的悄悄话儿我全听得见。

要用珍珠和榴石镶嵌我的眼睛，

把我苍白的骨头做成竖琴，

要我永远为你歌唱也未尝不可，

可是我以为你爱我？

为什么杀我？

罗再次摸了摸帽檐，觉得这是首让人不寒而栗的诗歌。他思考了要不要用能力进去看看，但还是转身离开了。

里面的确住着一个女孩，罗在很久很久之后才知道她是柯拉先生的血亲。那时她躲在窗户后面看着他走远。

又过了很多年之后，她也只记得这个不素之客手中有一个金色的苹果。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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