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酒窖

二楼的走廊也铺设了厚实的地毯，似乎整个公馆都是如此。墙上的壁灯已经被点亮，烛火在蜡圈里摇摆不定。

当值的两名女仆站在楼梯口的花瓶旁闲聊。左边稍矮的女仆正捻起花瓶里出岔的枝条，右边的则将托盘紧贴在围裙前。

她们看见江川优树从房间里出来后立刻停止了交谈。

「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优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个……其实我们想要去地下室看看，请问该怎么走？」

女仆们却疑惑地小声交谈起来。

「地下室？在公馆里吗？」稍矮的女仆偏头看向同伴。

「没有听说过喔？」

「他会不会是在说酒窖？」

「哦，原来如此。」

于是她挺起胸大声地做出了回应。「咳，十分抱歉，没有洛佩兹大人的许可，外人是不能进入酒窖的……」

在这时——

「喂，史黛拉……」「诶？」「……后面。」

蕾姆刚好从楼下上来，仍然是那副无表情的样子。

「「蕾姆大人。」」

「史黛拉，露茜，今天的轮班就到这里，你们先去休息吧。」

「「是。」」

史黛拉随意地将花束压了压，等到露茜将托盘放回储物柜后，二人便下楼了。

「江川先生，刚才让您见笑了。」

「不会，叫我优树就好。请问我们刚才说的酒窖的事……」

「如您所见，我在公馆内担任女仆长一职，洛佩兹大人已经吩咐过了要尽可能满足二位的需求。酒窖里存放的是洛佩兹大人十分重视的东西，但如果优树先生有意，我现在就可以带路。」

「……十分感谢。」

蕾姆点头后转身准备下楼。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视线瞟到了花瓶上。准确来说，是其中一朵格外突出的花蕊。它的枝条明显要比别的花蕊要靠外，因此显得更高一些。

「稍等，我去叫佑一起。」

「好的。」

在优树转身的空档，蕾姆眯着眼，伸手把那一朵深红色的花蕊折下来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这个是惩罚……」她低声说道。

…………

三人一起下楼，这期间谁也没有说话。蕾姆走在最前面，优树与佑并行。

楼梯间，会客厅，玄关……凉宫佑只能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气氛未免过于沉闷了。

「蕾姆小姐……请问洛佩兹先生是什么样的人呢？」

佑尽可能使用平常口吻来打开话匣子。

可是蕾姆只是在前面平静地走着，并未作任何回应。

「……」

佑紧盯着前方的背影。难道说……误入雷区了？！！

「很强。那是一位十分值得信赖的领导者。」

「……」

「原……原来如此。」

该说真不愧是异世界么，这样风格的介绍还真是罕见。不对，说不定在这边算是很平常的一种。

「雷姆小姐，请问洛佩兹先生是什么身份呢？」优树把话题向前推进。

「这样啊。原来是询问这方面的内容，还请原谅我的错会。」

蕾姆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冷淡或者死脑筋……该怎么说呢？让人觉得是相当独立的女性。

「原本是预定在明天测试前和二位说明的。」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太阳几乎要被公馆的尖顶完全遮挡，火红的烧霞布满天空。

「洛佩兹大人是当今陛下布鲁特·洛佩兹的弟弟，这个帝国唯一的亲王。其地位虽然在名义上与侯爵相当，但实际权利远超于此，在每年的开国祭典上与陛下同席。」蕾姆的脚步顿了顿，向右转。

「往这边。」

「而且……」蕾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向公馆主体的大门。

「由洛佩兹大人领导的『召星』法师团在势力上能够与宫廷法师团分庭抗礼。」

的确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不过到底在什么程度这边完全没有实际概念啊！！

「洛佩兹帝国有约六百年的历史，位于这片大陆的南端。在北边与希灵王国相邻，西侧是尚未完全开发的大森林，也就是你们看到的公馆外侧那一片……」

「就目前形式而言，帝国与王国有极大可能即将迎来战事。」

「所以我们才会被……」

「不，也不完全是那个原因。」

佑其实对未来抱持着一种『怎样无所谓』的态度，这并非意味着他对生活不寄希望，而是佑实在缺乏『欲求』。

在现世的时候，佑就常常想着作为社畜能过上不愁温饱，闲暇可以打打电动就足够了的生活。

要是真让自己成为战争工具……其实佑在心里也没有太多的反感。毕竟是个毫无追求的人。

「其实对你们进行召唤，也有实验的成分在里面。」

「实验？」优树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紧张。

「没错，在洛佩兹帝国的东面，跨过海峡，有着由信仰四大神明的教会掌权的国家，拉赞教国。我们也是为了验证『神明』是否真的存在而进行跨越世界壁垒的召唤。」

「在教国的禁忌法典中似乎有一条死罪，指出『禁止召唤魔法』。因为使用的文字十分古老，所以我们只能推测其大概的意思。」

「所以你们是想通过违背神明的旨意来验证神明是否存在……这也太疯狂了吧？万一真的降下什么灾厄怎么办？」

「如果『神』是不存在的，那么将来对教国的扩张也可以纳入计划事项中。」

这完全就是不成功便成仁的以身犯险……帝国的当权者行事都这么鲁莽的吗？！！

佑等人的进度还停留在花园内。花园里除了高出自己一头、枝叶茂密似围墙的未知树种，就只有脚边的花圃小径。

「呼……」佑长出了口气，鼻尖忽的嗅到一阵熟悉的花香。那是类似茶梅花盛开的气味，不过相比之下要淡很多。闻起来舌尖会感受到甜味，而到了喉咙就只剩苦涩。

佑小时候常到叔父家的院子里玩，在那里天天能闻到这种味道。只是后来佑因为升学搬家了，

再也没什么机会回去。

心情顿时变得很愉悦，佑怀念似地深呼吸——

「还请不要吸入太多，不然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咳，咳咳……诶？」

蕾姆放缓脚步，斜眼看向佑。「雌多姆花的根茎有毒，因此会栽种在花圃里防虫。相应的，它的花香会致幻。」

「多姆花只在临近火月的时候开放，在此期间我们都会暂停园艺类的工作。」

「前面，就要到了。」

「……」

三人身处花园的正中心。

眼前只有小小的水池和一个灰白色的方亭。

蕾姆在水池边缘站着不动。

「「……」」

「捕鼠陷阱『Rat Trap』…」她在小声念叨什么。

好耳熟。那个时候……

「江川老师，我问一下，爆炸的英文该怎么念？」

「啊？爆炸？我记得好像是……boom什么的吧？」

「……布姆？」

「可恶，我可是数学老师，记不住英文单词是很正常的事吧？你要是想请教方程式什么的我立马就能……话说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江川优树脸红着洗白自己。

蕾姆左边不远处的地面在发光。

准确来说，是有什么发光的东西覆盖住了那一片区域。

「搬开那块石砖，下面就是酒窖。」蕾姆转身面朝优树微微欠身。

「……喂，你会不会记错了？这个地方怎么看怎么可疑啊！」

「江川老师……我只记得我们应该是从很深的地方被搬出来的。」

「既然都已经出来了你还有什么必要去在意那些，真是……」

优树一脸受不了的神色，径直走到了发亮的地面旁。

那是既没有把手，也找不到凹陷的光滑砖面。在无法借助工具的情况下乱来手指肯定会受伤。

「活动门好歹也要像样点吧……」

优树蹲在地上摸索了一会后，伸手用力扣住砖缝。

佑想要上前，却被蕾姆拦住。「一次一个人就够了。」

优树用马步的姿势避免踩住砖块，但因为是用指尖，发力的地方实在太小，地面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wuwuwuryryyyyyy！！」优树手臂上青筋抽动，泄气的声音不停从牙缝里迸出。不一会，他抬头把身体往后仰倒借力。

「yi`yaaaaaaaa——」

「呼…………不行了，搬不动。」

优树坐在地上喘气。

「体能并非强项……嘛，虽然这一眼就能看出来。」蕾姆盯着撑住地面准备站起来的优树。

「江川老师，怎么样？」

优树拍了拍身上的灰。「完全没戏……简直就和强掰硬质水泥一样。」

优树把手伸出来——双手指尖全都磨破了。

「你也试一试吧。」此时蕾姆的语气十分强硬。

「唔……」

佑蹲下后把耳朵凑近地面。理所当然的，什么也没有听见。

蕾姆小姐想让我们干什么……

并未多加思考，佑采用了跪在地上，一手撑住上半身，一手向外扳的姿势。

「佑……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吧？为何你会想要到酒窖来？」

就在佑准备发力的时候，蕾姆突然向他搭话了。

「那是因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啦，就是……就是心血来潮想要看看，毕竟在我们那边酒窖什么的很难见到……」

「…………」

看样子是糊弄过去了。

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记忆。离开自己的身体，简直和做梦一样。

那究竟……是真的吗？会不会只是自己在醒来前做了个非常真实的梦。

先试探性的用力——地面纹丝不动。接着慢慢加大力度……这根本不可能打的开。

「等一等……蕾姆小姐？」

「是？」

佑跪坐在地上。「请你帮我们打开这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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