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愣的站在那一豆灯火边,看着桥姬一点点变化,从一个变成人,变成一个怪物。
我有点想不通,为什么。
眼睛一点点看呆了,脚下一划,竟然向前迈了一步,不偏不倚,正正踢在了那唯一的光源上。
灯火晃动,刚刚与巨蛇完成连接的桥姬腰身晃动,一瞬间便来到了我的面前,一身血腥气,带着一股子那巨蛇身上的冷气。
桥姬:你都看到了?
桥姬在我的面前对我说。
我点点头,视线中能看到桥姬身后那足以撼天动地的巨大的身体,却很神奇的不再害怕了。
我:明明都是误会,只要说开了,就好了,你们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
我将自己心里的理解对桥姬说出来。
刚刚的那一次见面中,只要饕餮对他说,要留下来,或者征战沙场之后不会再跟王族有关系就可以了,他,桥姬,只要跟饕餮说,他会等他,就可以了。
明明就是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弄得这么复杂?
为什么一定要将这一段情用这样的方式亲手葬送?
我不明白。
桥姬忽然对我笑了笑道:
桥姬:你说的,我们自然都知道,我也知道他所说的话都是为了我,或者说为了让我说一句软话,留下他,可是,我也是个男人,你知道吗?
额,这件事是个人就能看出来。
桥姬忽然笑了笑,叹口气,道,
桥姬:我要他走,要他离开,要他去建功立业,都是我要他去的,我一步一步将他逼成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冥界战神,这样,我就再如何堕落,便不会再内疚了,因为在他的愿望实现了。为了他,我愿意做任何事,即便是被他当成一个疯子,即便有朝一日我真的变成了一个疯子。
桥姬一句话说完,我心里猛地涌上一股酸涩。
我:你是说,你现在所经受的一切……
桥姬笑了笑,清冽的声音低沉下来,血淋淋的身体在我的身边盘踞出一个小小的空间,将我和那一盏灯火圈在一起。
桥姬:我所经受的一切,我的疯魔,和你现在所看到的一起,都是我的心劫,我在枉死牢外围徘徊,在这里作为一处魔障驻守,都是我要过的劫,我的业障。
我:你的劫,是你的,还是,你为饕餮背下的?
如果桥姬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他所要经受的劫难,应该不会有这么多,在枉死牢外围驻守,那可是万年的孤独寂寞,他并没有杀人,即便是对我,也只是伤了我,吓唬我,却没有将我之计抹杀在这个一方鬼域中。
他的劫应该不是这个。
那我能想到的就只有饕餮了。
作为战神,杀戮在所难免,他以冥兽之身一路杀到神兽之尊,却没有经历过天罚,那他的业障去哪里了?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不平等。
桥姬所做的应该也不只是这些。
他会疯魔,会变成我一开始看到的样子,肯定也是有原因的,而这原因,肯定与饕餮有关。
我直直地看着桥姬的眼睛,看到他从刚刚的怔愣中醒过来,看着他最后的一点坚持破败。
桥姬苦笑一下。
他的笑还真多,无奈的,苦涩的,绝望的,希冀的,却唯独缺少了一个安定的。
不是我轻信一个人,而是这个人眼睛里面的真实,让我不得不信。
桥姬:你猜得不错,我不仅承受着我的业障,也担着他的,他的杀伐最后都会算在我的身上。
我:你为他放弃了这么多,你觉得你值得吗?
这句话也许是最没有用的一句话,但是却是我最好奇的一句话。
他这么多年的坚忍,为了那个人,值得吗?
桥姬: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值得不值得,只是愿意不愿意罢了,我愿意承受这些成就他一个人的功名,看着他可以受世间人的香火,我很知足,这样就足够了,感情这种事情,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平等,只不过就是相互之间的你情我愿。
我:那……你做的这些事情饕餮知道吗?
我继续追问。
桥姬听到这里愣了一下,道,
桥姬:也许现在知道了吧。我感受到了他的结界,很久之前,从他刚回来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了他在保护这里不想让任何的鬼物掉进我的一方鬼域之中,他怕我会被鬼气再次侵染,再没有了回头之日,可是我现在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听到这里,我心里忽然窜起一簇无名火,
我:你们明明都是在乎对方的,为什么不能将所有的事都说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相互折磨?你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他为了你又不顾神职在身将这一方鬼域护在自己的结界内,现在更是为了你,不惜跟紫夜作对……你们再这样相互折磨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我越说越激动,真是被着两个人气得不轻。
身边的灯盏有一滴灯油不知不觉中溢出一个水滴形状,那一直岿然不动的火苗,也终于有了一丝晃动的迹象。
桥姬的脸色有些苍白,薄唇上也是一层渗出了血一般的殷红。
桥姬: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们的命运从分开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没有回旋的余地?
我在桥姬的脸上定定的看了一会儿,他却一直在躲着我的目光,有些不敢跟我直视。
我笑了,
我:没有回旋的余地,是以前,你千方百计把我弄到这里来,又让我看到你们之前的一切,不会是无的放矢的,你们需要我的帮助是吗?
火苗的跳动更加剧烈。
我猜对了。
这火苗应该是桥姬的心头火,与他的心思紧紧相连,可以反映他内心深处的情感变化,所以在刚刚桥姬和饕餮之间发生了那样剧烈的打斗之时他都没有什么变化。
反而是现在风平浪静了,这一小簇火苗因为我的几句话却渐渐乱了方寸。
我:虽然不一定能帮得上,但是你可以告诉我我能帮你们做什么,只要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我都会尽全力的。
桥姬沉默半晌,忽然道:
桥姬:我已经在这里镇守枉死牢几百年,哪里还会再有什么痴心妄想,但是我的这个心愿,怕还真是要你的帮助,你能帮我求求紫夜殿下吗?
我心里忽然一紧,跟紫夜有关的事情,我还真不能不应承说的那么死,万一没有成功岂不是让他又伤了一次心。
我:我只能说尽量。
桥姬道:
桥姬:其实并不难,我只希望您能让紫夜殿下带饕餮回去,离开枉死牢,再不要踏进这里。
我:这……有点难。
饕餮是神兽,我们就算是把他带出去,他要去那里也是他的自由,总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将整个冥界的规程重新定制一次。
桥姬似乎看出来我的为难了,幽幽道,
桥姬:不需要囚禁也不需要外派,求殿下能赐他一碗孟婆汤,忘却前世忘掉我……
人世间的痴情能是什么样子?
不过就是男女方不能厮守而日渐消瘦,最终用极端的方式相互纠缠,闹得两家不安两人不安两世不安,这其实不是痴情,只是撒泼。
真正的痴情是可以为了对方而放弃自己的。
我以前还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所谓痴情,不过就是我们能在一起最好,如果无法在一起,我愿意成为你身后的一面盾,为你当下所有的暗箭,而到你回头看到的我的时候,我敬你一碗孟婆汤,一切梦幻泡影。
我忽然觉得那饕餮有点可恨了,虽然他在桥姬疯魔的时候救下了我。
我:我会还是那句话,我能做的,我会尽力去做,但是如果我做不成的,你也不要再让自己疯魔,世间万物皆有章法,我们终究不能逆天而行。
桥姬正要点头,那一簇火苗突然迸发出一片火花,桥姬殷红的嘴唇里吐出一口鲜血,我赶紧过去扶住他,结果眼前黑了一下。
再睁眼,我扶住的已经不是桥姬,而是紫夜。
淡紫色一双瞳孔悬在我眼前,有焦急有恼怒还有恐慌。
我脑海中又浮现了桥姬刚刚对我说的话。
我觉得跟桥姬相比,我能在紫夜身边留下,简直就是神的恩赐。
我一头扑进紫夜的怀里,眼睛完全不受控制,胡乱的开始哭起来。
泪水擦在紫夜的前襟上,很快便湿了一大片。
然而我是知道我为什么哭,可紫夜不知道,他以为我刚被那柳树囚困的时候受了什么委屈,身子骤然绷紧,抬手时,一把赤红色火焰长剑出现在手上凛冽的剑锋直指那巨大的柳树。
我吓了一跳,赶紧抹了一把眼泪站起来拦住紫夜的动作。
我:别,别,没有人欺负我,我刚刚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难到要我说我是感动的?有点不好意思。
紫夜看我吞吞吐吐,估计是以为我不仅被伤害了,还被威胁了,剑尖所指竟然从那柳树之上直接换到了桥姬身上。
桥姬也刚醒过来,正被饕餮抱在身上仔细检查身上的伤势。
突然一阵剑芒指过来,饕餮一步跨前挡在了桥姬身前,
饕餮:殿下恕罪!
恕什么罪,都是误会!
我赶紧又拦在饕餮面前,正正挡住紫夜的剑芒,
我:他没有伤害我,还救了我。
紫夜皱眉,
紫夜:怎么回事?
我看了身后一眼,桥姬的眼神有些混沌,应该是还没有完全清醒,但是看着我的目光中那浓浓的恳求之色已经很明显了。
我咬了咬牙,迎着紫夜的剑芒过去,直到紫夜将长剑收回,才带着他到另外一处比较清静的地方,把我刚才看到的和答应了桥姬的事情对紫夜说了出来。
紫夜斜了我一眼,声音冷的吓人,
紫夜:当真?
我点头,一想到在那灯前桥姬对我说的事情我的心里就泛酸,
我:紫夜,你能帮他们吗?
紫夜:你们在商量这件事的时候难道就没想到饕餮已经是神职,那孟婆汤是给要轮回的凡人喝的,那东西对饕餮没用。
我愣了,我还真把这件事给忘了,那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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