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变成了一个头上生了双角,背后可以长出一双羽翼的人。
天地混沌,辨不清眼前,我就在那一片浑浊中飘着。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飘了多久。
直到一道金光伴随着一声浑厚的怒喝在这混沌中出现。
混沌之所开始向上下两个方向翻涌分开。
混沌中的看起来如云一般清澈的东西一点点向上,最后凝成一片巨大的水晶蓝,成为天;如土一般浑浊的东西向下,落成一块承载万物的厚重,成为地,很久很久,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全部在眼前一点点呈现。
像是在看一部史诗样的巨著,我参与其中,却又只是作为一个看客。
一个身形如山岳,眉目中却透着悲天悯人的慈悲的男人在我眼前的虚空中出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我们好像……有点像。
他开口对我道:“我的孩子。”
我一愣。
他说我是他的孩子?
可是我的父亲不是这个样子的,他是一个身体不是很好的病人,跟眼前这位,一点都不沾边啊!
我下意识的解释了一句,“我不是您的孩子。”
然而那人摇了摇头,道:“你生在这天地混沌之时,自然是我的孩子。”
我生在这天地混沌之时?
这人到底在说什么?
“为父即将渡劫,你将是这世间唯一的罗刹,记住,你是往生不灭的魂魄,轮回中切莫生了歪念,那个人,会去找你。”
那人浑厚的声音渐渐变小,身形也在这声音中渐渐浅淡,我还想问他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可我的脑袋还没有组织好要问什么,那人已经不见了。
眼前一阵恍惚,我像是从山上掉下来了,只是身边划过的不是空气,而是一帧帧电影画面一样的东西。
有古时候的,有近现代的,还有现代,最后是……我小的时候。
每一幅场景都差不多一样,每一个景象都像是我曾经经历过的。
从婴儿到孩童,古时候画面上是一个竖着两条小辫子的包子一样的女娃娃,现代的画面中是散着短发,朝气蓬勃在山里跳窜的小丫头。
然而这样静谧又安静的画面一直到那个小孩子十几岁的时候戛然而止。
或者是山洪,或者是地震,甚至还有海啸,庞大的自然顷刻间将那孩子的家吞没,家人一个个在那灾难中挣扎无果,最后命丧黄泉。
她坐在山边哭,坐在山崖下嘶吼,在海边对着大海咒骂。
可是没有用,尸体就堆在自己的脚下,骂过之后能做的还是将这些人好好掩埋。
最后一幅画面就是前些年,我跟母亲在山边,将整个家族的人一个个埋进祖坟,还有表姐已经开始腐烂的脸……
我心里像是栓了了一根绳子,正正扎在我的心尖上,这里的每一帧画面都是那绳子另一端扯住的力量。
他们每变换一次,我的心脏就要血淋淋的疼上一分。
直到我表姐的脸在我的视线中不断放大,我心里最后的一点忍耐崩溃了。
“啊——”
我崩溃的嘶吼,双手在胸口和头上来回徘徊,我想捂住胸口里的心脏,可是头疼得我像是要炸开了。
我不知道我该救下我身体的那一个重要部分,正如同我不知道我是死了还是活着。
如果活着,为什么会见到那些东西?
如果死了,又为什么隐约会听到有人在说话,还有我的名字!
“闫诺若是醒不过来,我要你们全部陪葬!”
这声音很熟悉,像是曾经在我的耳边呢喃了很多悄悄话。
听他这话的意思,我应该是还活着的。
“小殿下,别睡了,你父母还在等着你。”
声音换了另外的人,比刚刚那冰冷的声音中多带了一分戏谑。
我的,父母?
哪一世的父母,轮回中的还是那个带着悲天悯人目光的男人?
哦对,既然是父母,那就应该是两个人,所以,还是某一世的两个人吧。
“小殿下,听到了吗?快醒醒,你再不醒过来,冥界就要毁了。”
冥界!
我全身一震,更多的事情涌上了心头,亮亮,静姐,饕餮,桥姬,还有,那个一袭紫色衣袍的男人。
终于,在这样的冲击下,我的眼睛睁开了。
眼前是一张惨白的脸,昏黄的眼珠里带着不知道是笑还是哭的表情。
白无常指着身后对我道:“我的小殿下,您终于醒了,赶紧劝劝殿下吧,在这里打起来可是影响六界的!”
我迷迷糊糊地顺着他的指向看了看不远处悬在半空的三道身影。
一席紫色身影正正挡在我的面前,在他的对面是一个女人和一只黑猞猁。
而在我看向那边的时候,那黑猞猁正好与那女人一道朝着这一身紫色衣袍的人冲过来,阴冷的风从他们所在的地方一路能冲到我这里,而那一席紫色和他手里的长剑在这阴风中迎风暴涨了几分。
砰,双方交手,地面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以他们所在的地方为中心,裂口笔直朝我这里延伸过来。
白无常眼疾手快的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那裂开的地面就这样在我的眼前轰然塌了下去!
我的神志也在这时候终于全补回来了。
我记得上次在六界轮回掉下去的时候就掉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我也就是在那里遇到了亮亮,那里还有一个什么奉天灯。饕餮说那是六界轮回被掏空了的地下。
奉天灯,奉天教。
蔓罗和月瑶这计划还真是蓄谋已久了。
塌下去的地面扬起了一片烟尘,好半天才淡下去,而当我逆着那烟灰看向曾经空旷的那地下一层时,简直有点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这里不仅没有了以前的空旷,而且热闹的不得了,放眼望去全部都是死状凄惨的魂魄。
在我正下方的那个人的腿部竟然已经成了一堆肉糜,他就那样撑着半个身子坐在那一滩肉中哭嚎。
在他身边有两个看起来也就是十几岁的孩子,两个孩子手里都拿着一个瓶子,在那一堆肉糜中倾倒了几下,倒了几滴浅红色的东西出来,之后竟然趴在肉糜之上像是两只饿疯了的小狗疯狂的啃吃起来。
这还只是一个距离我比较近的景象,在距离我较远的地方,这样的情形遍地都是。
只有在一个墙角处看起来与这里不一样。
但是却不是比别处干净。
两个大肚圆头,头上生了两只小尖角的小鬼正在将一个小孩子头朝下放进一方石舂中。
大木槌砰地一声砸进石舂中,一篷鲜血夹着白色的汁水溅出,小孩子没了脑袋的身体又被小鬼拿了出来,随随便便朝身后小山一样的尸堆中一扔,头则留在了石舂中。
木槌一下一下砸进去,红红白白的汁液不断溅出来。
捣了没几下,其中一个小鬼拿了一个小瓶子出来,先把小瓶子在一根蜡烛上加热,之后另一个小鬼用一把木勺子将石舂里的东西一点点塞进那小瓶子中。
装满,用一块红布塞紧瓶口,小瓶子随便向上一扔,无数的恶鬼像是黑压压的苍蝇,嗡的一下跳了起来,玩命的抢那个瓶子。
小孩的脑浆捣碎成浓汁,之后用以佐成人之肉,喂养恶鬼。
这就是蔓罗说的,冥界没有的的东西。
她需要孩子,需要活人的身体,用来饲养这群恶鬼。
那幼儿园中的一幕再一次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愤怒像是一头不受控制的怪兽,迅速蚕食了我的理智,要不是白无常在我耳边叫了我一声,我觉得我很有可能直接冲下去跟那些恶鬼拼命。
“小殿下,我们现在应该先跟殿下说说话,这里是六界轮回监管之所,如果六柱出了问题,受到影响的可不只是阳间,恶鬼冲出地狱会让其他的五界也跟着遭殃,小殿下,快劝劝殿下吧。”
对,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紫夜不能激动,得拦住他,之后再跟蔓罗和月瑶算账。
我深吸一口气,在白无常的搀扶下到了一处比较安全的地方。
“紫夜……”我十分不情愿的出口叫了他一声,“别打了,不要冲动。”
“紫夜,不要打了。”
砰!
第一根六界柱轰然倒塌,三头狗被那巨大的柱子狠狠砸中腰部,四肢瞬间呈“大”字瘫在了地上。
铜头铁骨豆腐腰,所有犬科类动物腰都是一个致命的弱点,三头狗也不例外。
那柱子在他的身上一落,没有挣扎几分钟,那巨大的身体便彻底不动了。
前一秒钟还耀武扬威龇牙咧嘴,他肯定没想到这回是他最后一次以那样的形态示人。
也是在就在三头狗倒下的同时,我懵了。
刚刚还不情愿的情绪,这一下全变了。
他不是真的把这里毁了吧!
“紫夜,不要激动,这里是六界轮回的监看之地,不要打了!”
然而不论我怎么劝,完全没有用,紫夜跟蔓罗和黑猞猁打得天昏地暗,根本就没有搭理我的意思。
倒是白无常,本来还跟我一样紧张(虽然表情上看不出来,但是我觉得他是紧张的),到后来我的嗓子都喊哑了,他反倒不紧张了。
“小殿下,算了吧,殿下怕是没有要休手的意思。”
我狠狠白了他一眼。
刚刚要我来阻止这件事的是他,我现在整个心都悬起来了,结果他又说不用拦了,早干什么去了。
不过现在想想,我当时如果能多问他一句为什么“算了”,也许后来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了吧。
我不顾白无常的阻拦,三两步从我藏身的那一个角落里窜了出去。
“紫夜,不要打了,别打了,别……”
话没说完,那本来跟紫夜缠斗的蔓罗竟然抛弃了月瑶的身体,化成一缕白烟直接朝我扑了过来。
只是一瞬间,白烟钻进了我的身体。
紫夜一刀劈开了月瑶了的身体,脸色惊恐的想要过来拦住蔓罗,但是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黑猞猁看准紫夜此时情绪失控,像是想要趁着紫夜怔愣之时动手,结果紫夜看都没有看一眼,斜斜的一剑下去,黑猞猁连最后一声都没有叫出来,刹那间灰飞烟灭。
“闫诺。”
脑海中传来了蔓罗的声音,“带我出去。”
我震惊了一会儿,不过很快便适应了现在的这种情况。
不就是被一个鬼上身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哼笑一声,回蔓罗道:“你在做梦。”
“你还想不想见那个孩子还有你的朋友!”
“……”人在屋檐下果然不能太硬气,否则磕了头,最疼的肯定也是头。
“他们现在在哪里。”我问道。
蔓罗咯咯咯笑了出来,不过这笑声有气无力,“在哪里,自然是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你不奇怪吗?我得到了那个小孩子的身体却一直没有用。我是舍不得用,我觉得那个孩子在关键的时候可以救我一命。”
我恨的后槽牙都快磨掉了,可偏偏又对她的这句威胁没有办法。
“你想怎么样。”
我在心里问她道。
蔓罗又笑了一声,道:“让你,杀了他。”
手不受控制的抬起来指向正站在我面前的紫夜,一股冷风径直缠上我的手腕,只是转瞬间,竟然在我的手上出现了一把长剑,剑刃直指紫夜眉心……
刘耀文:与鬼为妻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