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好像快死了。

说起这事都怪老李，非拉着我去看热闹去，结果惹下了这样的事。

我恨死他了。

我和老李都在同一个厂子里上班，因着拐了十里八弯的亲戚，平时倒也算臭味相投，便合伙在厂子外面租了个房子。

那天，我俩都没上班，闲着无聊，便商量着去泡澡子去，把从微信上点赞得的澡票子用了。老李有辆二手的破面包，这天照旧是他开车带着我。

那澡堂子是个新开的，离得还挺远。要正经说，为这两张子票，犯不着，可挡不住我两闲呀！

从城西开到城东，就这趟路上惹了事了。半趟上，看到个车祸，阵仗上还挺大的。

“哎呦，这是出了车祸了，反正也无事，咱看看去吧！”老李说着降了车速，眼瞅着寻了空闲地方停车呢。

“别了吧，这离澡堂还远着呢，别管这闲事了！”我劝和着。

“没事，不耽搁，咱看看就走。”边说着就停在了马路边上。

我也就随着他下去了，他非要往里面就近去看，我没敢去，就在外面拍了一下，朋友圈发了个小视频，简单题了四个字“车祸现场。”

过了没一会，老李就回来了。“走吧！我发了3个小视频，一会你看看。”

“行。”我俩说着便上了车。

老李发了三个视频，有点有面。

第一个是个全景晃过去，伴着老李的公鸭嗓，“看看，出啦车祸啦！”

第二个着重拍了现场的事故车还有警车还有救护车啥的，“这阵仗大着勒啊，大车连着撞勒好几辆小车，警察跟着医生都来啦！”

第三个拍了一辆乱七八糟的小轿车“说是伤勒三个，都拉走啦！介个车溜还有一个勒，说是活不成啦！开车都注意点安全吧！”

我在车上看了，前两个倒没啥，就第三个，晃眼间竟是能看到那个死者，吓了我一跳。“咋把这都拍上啦，怪吓人的。”

“看你那胆小勒，那车都不叫靠近，我就随便拍一下，视频恁短，你也能看见。”老李嘲笑说。

“要不删了吧！我听说拍这不好。”

“你还封建迷信了，再说啦，我都没拍上，你看差了吧！拍这也没啥不好，我这不是叫人开车注意安全额。”

最后，到底是没删。

我和老李洗完澡便开车回了出租屋。

“泡个澡就是得劲，就是晚上还得上个夜班真烦人，要是能跟人换了都好了。”

“要不你问问，看能换了不，我正好今天休息，明天下午四点才上班。”

我们工厂上班就是这样的，四班三倒，一天八小时，从上午八点到下午四点是一班，下午四点到晚上十二点，十二点到早上八点。要是想休息可以和同事调一下班，要是没人给换，也只能自己上。其它班还好，最难上的就是晚上12点到早上八点的班，你说要不睡会吧！晚上还得上班，你说要睡吧，睡没一会，大半夜起被窝冷不涔去上班，真真难受死个人。这班也有换的，晚上没人，能够眯一会，可换的不多。

老李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换成，能咋办？自己上呗。

其实出租屋离工厂不算远，可老李照旧是要开他那个破面包去的。

老李起的时候，我还迷迷瞪瞪的。

“老李，你起啦！”

“嗯。”

“窗户都结霜了，路上小心点，开车注意安全哈。”

“我知道，你睡吧！我走了!”

“嗯”

我嗯着就睡着了，老李这一走就没回来。

如你们所料，就去厂里那么一点的路也能出车祸。那路那么熟，也不知怎的就撞上路上绿化带里的梧桐树了。

我总觉得不对劲，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一定是他拍了人家的车祸，拍到了遗体，遭的报应。

我说别看，他非看，我说删了吧，他不删。你看看，你看看。

我恨死他了，为什么要这样做，还对着遗体说什么开车注意安全，得，死了吧！高兴了吧！你高兴了吧！

是的，是高兴了，你笑的多甜呀！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照的呢？

对了，那时候还上学呢，那时候哪有相机呢，是我借的班里那土大款的，帮他写了三个月的作业，才得了一上午，还千叮咛万嘱咐小心点用，进口货呢。花10块买了个胶卷，那是你人生第一次拍照，你笑的真甜呀！记得那次你开心的想要摆弄照相机，我还训你来着，你说的想要给我也照一张，想要我们俩合照一张，让路人给我们拍，我更是没同意，为什么没同意呢，当初要是同意就好了。

你为什么不听话呢，要是和以前一样能听话就好了。

你大了，我管不了了。

小时你也大，我要叫你姥姥，可年龄和个头上，你总是比我小的。后来就不行了，管不住你了，反而是你来管我。

这不行那不行，我做人做事老张不开嘴，都是你帮我。工厂的这份事，你帮我找的，工厂明明有宿舍，因我在宿舍受排挤，你才邀我一块出去租房，明明你的钱那么紧张，要给母亲看病的。别人都嫌弃我，嫌我恶心，就连父母也不要我，他们都有了各自的家，于是我就没家了。那件事暴露后，就更是厌弃我，与我断绝关系。是你帮我找了工作给了我家，我知道你不是我这种人的，可你还是替我扛了。

后来你买了这个二手的面包车，不上班了还帮人拉拉货。你喜欢在微信上集赞领优惠券或是听广播领劵。说实话，我觉得挺丢人的。我们休息的时候，你就开着面包车拉着我去玩。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老李，我恨死你了。

不对，你的手机呢？要把视频删了，把视频删了，你就回来了。

不对，你说你没拍到的，是我看错了，没有不尊重的，没有不尊重。

我看错了？我看错了。

“介个车溜还有一个勒，说是活不成啦！开车都注意点安全吧！”

注意点安全吧！”

手机一直循环播放着这句话。

不是，是我迷信了，我不该信，我不信，你就不会有事。不是有一个泥菩萨什么的故事吗？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不是，你没信的呀，你没信，我信了，该是我死的。

对的，对的，开车注意安全，我不该对你说开车注意安全的，我不该说。

我不该醒的，不该去洗澡的，不该让你拍的。

“开车注意点安全吧！”

“不能拍”

“开车注意点安全吧！”

“不能拍”

“开车注意点安全吧！”

“不能拍”

...

那个傻子怎么老说不能拍的。

嗨，他呀！他和同伴一块洗澡去，路上见了车祸还拍了人家遗体了，这不那个拍到的当天就出车祸死了，这个疯了，老说有人对他说开车注意安全。他就说不能拍。可见啊，鬼神之道是有一定道理的，不尊重死者，这不是遭了报应啦！

番外1

“就这个破面包车，也值当的上保险。”

“万一要出了车祸，也给赔钱嘛！”

“出什么车祸，呸呸呸，乌鸦嘴，车也就上了，干嘛还给你自己上个保险。”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我上面写的你哦，我要出了事，你也能当个土大款了。”

“童言无忌，大风刮去。说什么呢你，钻到钱眼里去了。”

“是啊！钻到钱眼里去了。有了钱，我妈的病就有的治了，也不用累的你陪我受灾受苦了。虽说是我帮你找的工作，可工资你都给了我，让我妈去看病了。”

“不是我陪你，是你陪我。”我抱着他安慰道。

“哎，我都这么大了，还童言无忌啊！”

番外2

“舅，结果出来了吗？没啥事吧！我就说小灾小痛没啥事，不用看，他非让我来。”

“...”

“不说话几个意思啊？”

“...”

“没事，你说吧！舅，你也知道，我爸去世后，我和我妈相依为命。她如今又得了尿毒症，每次化疗，苦不堪言，你不和我说，和她说吗？”

“小李啊！苦命的孩子。”

我还没哭呢，他倒哭的泣不成声，哭的我心里有些烦闷，“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呀！舅”

“是，是胃癌，晚期”

“哦”

我低头在桌下拨捻了一会手指，

“我还有多长时间啊？”

“要是住院的话，能有一，一年吧！”

“不住院呢？”

“我...”

“你知道我没钱的，你也有自己的家，这不是你能帮上的事！舅!”我攥着舅舅的手臂。

“对，你惯是个有主意的！”舅舅苦笑的用左手扶下了我的手。

“你按时服药，不要劳累，我保你...七个月”舅咬着后槽牙这样说到。

“我的肾脏我妈能用吗？”

“你”

“能”

“那我签一份同意器官书。”

“舅，我是找你做的检查，医院是没有我就诊记录的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舅舅拍桌而起，猩红的双眼，瞪了我没几瞬，便转身朝向窗边。

“舅舅，帮我最后一次吧！”

“你是猜到我在想什么的吧！我知道我活不了七个月，那样给妈妈移肾脏也不好，我只要五，不，不到五个月，这期间我会把妈妈的手术费交给你，我...我死后就拜托你了，舅舅。”

番外3

今天点赞得了两张洗澡劵呢，去洗个澡吧！干干净净的走，都四月中旬了，该走了。

出车祸了，去看看吧！看看不久后的自己，是该今天上路的吧！车祸也不是太平常都能遇见的，这是老天点我呢。

洗完澡好舒服，好想再活一天，他也想让我再活一天呢，要是今天有人和我换班，我就再活一天吧！

对，是该今天上路了，老天爷说。

本想无声无息来个额头的告别之吻，可还是醒了，还迷迷糊糊的，要我路上小心，路上注意安全呢，这是一路平安的意思吧！祝我在另一个世界一路平安，也算有了告别，很好，对，很好。

哪吒剔骨还父，剔肉还母。

我把器官还给母亲，让灵魂陪伴父亲，能还给你的，只有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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