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日渐衰落破薄的乡间土质的小路上,脚上的鞋子底下时不时地粘上些许的黄色的尘土,路旁的树影在阳光下婆娑,刮来的一阵阵的凉风,在这晚春时节显得有些许的违和,但说起来……倒也没什么。
听朋友讲,今天是这块地方方圆几十里,好几个村落赶集的日子,我想着,最近手头上缺点东西,来看一看的话,说不定能找到我需要的东西,而且根据前几天占卜的卦象来看,我应该是能找到的,就在这个地方。
路边的青草带着被洗过的绿,天带点阴沉,总估摸着是要下雨的样子,但大概率不会下很大,索性出门时便也没有带伞,只带了一只空空荡荡的水壶在指间晃荡着,发出一声声闷响,环绕在身侧周畔。河畔的柳树在早春之时抽出的新芽此刻已经长成长条优雅的绿叶,与地上的绿草相邀呼应,又与河畔琉璃相称,自是一番鲜活的妙景。
走了一会儿,便到了大集的地点,这是这附近最繁荣的镇子,一开始这里只是大家默认的集会的地方,一开始也只有一两个村子的人过来,后来由于这里是交通要道,也是这方圆数十里罕见的大片的平地,于是来的人也就多了起来,逐渐有人定居在这里,人多了,也就成了镇子,商业贸易也逐渐繁荣,利益润泽一方。
走在镇子最中心的那一条道路上,听着耳畔街道两侧的推着小车或是立着小铺的小贩们的吆喝声,眼睛时不时左右看看,说到底,我自己也不明白我要的到底是什么,只是随便看看,心中却有着要找到什么的近乎于执念的想法。
我走进了一家没怎么装修的,仅仅是用砖砌成,在墙上和地面上铺了一层木板的,贴着泛黄广告纸的面馆,屋子靠墙的一侧砌了一条灶台,另一边则摆着一排排的桌椅,灶台上的几口锅子里冒着白色的热气,边上排列着盛着调料的碗盆。
透过热气,我听见了老板娘的招呼声。
“小伙子,要来碗面吗?”
老板娘看起来正处于中年向老年迈过去的年纪,身体有些发福,围着围裙,脸上已经爬上了皱纹,头发黑白灰交错。
我向口袋里摸了摸,结果只摸出张五元的纸币,这才想起来出门时忘记带钱包了。最终我不知道死犟着什么,还是向着老板娘探问去了。
“抱歉,我就剩这五块钱了,您看……能不能给我弄点面条吃?”
其实我已经做好了被痛骂一顿,然后被赶出店面的准备了,毕竟这个年头物价越来越高,区区五块钱大抵是买不了什么了。
“使不了,使不了。”
虽然老板娘这样说着,但手头依旧忙活起来,盛了碗面,又从菜盆里舀了勺什锦肉丝浇在面上。
我大着胆子问道:“您这……一碗面条……多少钱?”
“一块钱。”
“一块钱?”
“嗯。”
老板娘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若是五块钱一碗面那便称得上稀奇了,更何况这一块钱一碗面……
“还能弄丸子……再舀上两块钱的丸子吧。”
老板娘依旧忙碌着,没有注意到我脸上惊愕的表情,又或许可能是热气挡住了视线罢。
“再倒一杯酒行吗?”
老板娘把盛着面的那个碗递到我手上,然后又试探着向我问道。
“一共四块钱。”
“大娘……”
我下意识的将手中的纸钱递过去,但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是本能的报出一些词汇。
“哦对,还得找你一块……”
“大娘你是不是因为我就五块钱……你看着我可怜……您故意可怜我……这样卖吧……”
讲真的,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下意识的就想给自己一个嘴巴的,我心里无法接受我去质疑任何人的好意……
“平常的就这样卖,卖了三十九年了……以前两毛钱一碗”
“我刚才听老板讲……五毛钱都给盛……”
“啊……五毛钱的……有年纪的,有时候喝不了,给他盛上一碗……”
“我对象他不叫涨,他不叫涨钱。”
老板娘一边忙活着,一边像唠家常一样和我讲着。
“呐……我的愿望是,叫咱老百姓能吃的饱饱的来赶集。”
老板领着我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来,端上来了一碗放着十五个肉丸子,另一碗盛着热乎的面条,然后又给我倒上了一杯酒。
一碗面一碗丸子下肚,肚子里也就真的饱了,身上暖洋洋的,再把酒一饮而尽,我也就离开了,在离开的路上,醉意上来,走路便摇摇晃晃的,走到人迹罕见的地方的时候,忽然又感觉红色的尘土扑面而来,然后就听见了撕心裂肺的大哭声,我想了半天没有想明白是谁在哭,最后才发现,是我自己在哭吧,那我……又在为谁而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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