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言叶之灵（3）

“怎么说？”

我看着他的脸，对他发出疑问，他思考了一下，便这样回答。

“嗯……就是一开始你说话只能做到很小的事情，例如叫住别人这样。”

“那现在呢？”

“你可以做更多厉害的事情啦。”

“是吗……”

我沉思了许久，没有多说什么，仅仅是继续听着他谈天说地，议古论今……

…………

下山之后，顺带着去了山脚下的那家商店里去买点东西，到了商店里，随手拿了几盒点心，结账的时候，看着供在门口柜台上的那个神札，那是一言主的神札，没错，就是那个家伙口中的言灵之神，说起来……自久远的古代以来，我们这个小镇就一直供奉、信仰着一言主，用盐、水、稻米、酒和野果供奉着祂，而在我们这里，言灵确实无处不在，这一片土地是因承载着言灵而幸福着的土地。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会想着有关一言主的事情，小镇上的人们每年到了特定的日子，就会举办祭典，祭祀一言主，那时人们会念动祝词，而当人们遇到问题或者事情的时候，也会念动同样的祝词来祈求一言主的帮忙，据传这个时候那人就会在耳畔听到一言主的声音，而那声音的内容，则决定了事情能不能达成，当然，大部分时候都是事情达成了的。

“轰——”

走在道路上的脚步不由得一滞，巨响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强烈的不适与头痛，以及大地剧烈的抖动，土地碎裂，被掀起如同波涛一般，远处的海岸线上激起了巨浪向这边卷来，刚刚在震撼中倒塌的的房屋残骸逐渐被巨浪冲走，山坡上有树木巨石滚下，飞鸟在天空中盘旋，发出刺耳的鸣叫，而那些不幸死去的人们的血液流淌成河，将巨浪遗留下的水潭染红，又好似将大地烧灼的业火一般…………一切都如同炼狱一般。

曾经以为会一直持续下去的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日常生活，此刻却消失不见，消失遥远的彼方，那些再也听不到的话语，此刻也如同针扎一般在心里。此刻，狂风巨浪将一切的含义，一切的生灵都给吞没了，就连那些祈求的声音也已经渺小的听不见了，但默然之中却感觉那种声音响彻天地之间，那是谁的声音，纵使没有鼓膜也能听见，或许那就是每个还活着的人那心中的祈求……

“神明啊……”

无论是何种人此刻或许都会念起祝文，祈求神明的帮助。

“思而复思，谨呼其名，

恭白天地万千之大道灵神，

恭白千秋万代之土地祖神，

祈唤一言主大神

此山此河，此间万民，

承恩承德，依赐御土，

长久长远，世世得生，

诚惶诚恐，诚惶诚恐，

……”

包括我在内的幸存者们，口中念着祝文，面朝着葛城山的方向，祈求着一言主大神的帮忙。

“就此之间一切，谨奉神旨，予以奉还于尔。”

“神明啊，请让一切都恢复原状吧…………”

就在这个时候，人们仿佛看到了这片土地上过去的日子的模样，那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美好，我们无法判断那些瞬间的价值，直到现在成为回忆，当时只道是寻常…………

小孩子在家庭聚餐时睡着，然后被大人抱回卧室，但他还迷迷糊糊的，能听见来自隔壁房间的笑声……

被送去读书的孩子和与他同龄的孩子们玩耍，然后在放学后和姥姥炫耀着“姥姥我今天上学了！”……

老爷爷在院子里给自己睡着的孙子烤玉米，烤熟了，很烫，老人家一直在吹着，想快点给孙子吃上，那个玉米的味道特别香……

老人和外孙出去遛弯，偷摸着给那已经上学的外孙买了根烤肠递过去，不管他的外孙多大，在他的眼里都还是宝宝……

在夏天的夜晚，母亲抱起熟睡的孩子，孩子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母亲抚摸着她的脸，还能听见周围的虫鸣蝉叫……

小孩子在家快要吃完饭的时候，听见门口有小伙伴喊他的名字，叫他出去玩，他快速地扒拉几口，然后飞速的出门，夕阳打在脸上也不觉得刺眼……

夜晚，睡着的孩子被烟花声吵醒，恍惚之间看见母亲捂着他的耳朵，然后默默地看着他的脸笑……

迟暮的老人在家里依次遇见了家人和朋友，和他们短暂交谈然后各做各的事去，再遇见了自己在意的人之后，老人躺在庭院的躺椅上，慢慢闭上了眼睛告别……

“早上好。”

“早上好！”

“早上好~”

“吃饭了么？”

“我出门了！”

“一路平安。”

“一路平安！”

…………

青色、红色还有金色的丝线从土地中慢慢浮现出来，将残缺的房屋，破碎的道路，断裂的围栏，倒塌的树木慢慢编织起来，变成了原来的样子，躺在地上的人们也慢慢苏醒过来，向着自己的家走去，在夜色之下，一切都是那么静谧，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后来我再次前往那座位于葛城山上的宫殿，找到那名少年交谈时，我提起了这件事，他是这么回答的：

“呐，这就是言灵的力量呐，不过言灵其实做不到让一切完全恢复，实际上只是编织出了一个联通常世的结界空间，在外界看来，那里依旧是一片废墟。”

正如他所说，从山顶上看过去，那里确实是一片废墟。

“那么常世是？”

“是神明和已逝之人的世界啊，除了神明之外，只有身上有锚定的人才能自由出入，例如念动了祝文许下愿望的你们，你们的锚定是我给的，而已逝之人一旦离开常世就无法再回去，因为外界的时间是流动的，与静止的常世不同，但未进入过常世的已逝之人则可以进入…………”

他零零散散讲了很多，也基本上解消了我的困惑…………呐，也不贪求更多，就这样堕落的继续生活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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