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第一眼,可认出?”蒋暮春看着搓小手的蒋辰月,“要是冷了,回去吧,明日再说。”
蒋辰月收回手,放到身后,呼着冷气:“无碍,堂姐刚才问了什么?可否再问一遍?”
“半个月前,第一眼,你可认出蒋嘉月?”
“嗯。”蒋辰月点头,就凭他是一个旁观者,就算化成灰她也不可能忘记。
“何故还要来蒋府?见他,不糟心吗?”
“糟心?为何糟心,蒋嘉月待我如亲妹妹,我为何要抓着痛苦不放?”活在过往,只会让自己痛苦不堪,每夜的梦境都会浮现那些残忍的回忆,白日里,若还要刻意去回忆,她就没了快活日子,她就没了幻想中的幸福。
“蒋辰月,你心里到底打着什么如意算盘,你可清楚着。想让他赎罪,我说的可对?”蒋暮春倒了一杯水,送到她的手中,她接过,是温的。
蒋辰月不否认,她想要所有人赎罪,想要他们为当年的错误赎罪,忏悔。
“嘉月一共去过几次?不如换个更直接的问法,蒋嘉月与你发生过几次。”蒋暮春知道蒋嘉月与方絮他们在河边欺辱着一位小乞丐,长达三年,后来,蒋嘉月失足落入河中,再醒来就忘了所有关于小乞丐的事情。并且与方絮一行人鲜有来往。
“不记得了。”蒋嘉月也去过好几次,也碰过她,“我只记得方絮永远是首当其冲,嘉月,嘉月……有一次,我记得有一次,是两个人一起。他们把我的手用柳条捆住,嘴巴用湿泥与草堵住,他们不容许我发出任何声音。我拼了命挣扎,不断挣扎,我仿佛得了失心疯,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我只知道我头很疼,浑身像是被车轮给碾压过,一次次。”蒋辰月冷静说着这些话,冷静极了,冷静得就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蒋辰月看着门外的银光,轻蔑一笑:“我这一身伤痕,蒋嘉月可没少出力。”
“你可恨他?”
“瞧堂姐说的哪里话,我哪里敢恨他?他可是浔阳最大的户主的少爷,蒋嘉月,我有什么资格恨他?”蒋辰月冷哼,“我漂泊辗转,我吃了有些人一辈子也吃不了的苦,我已经忘了如何去恨别人,忘了如何去爱自己,带着卑贱与孤傲,颠沛流离,苟延残喘。”
蒋辰月站起,把手里头的茶水放到桌上,不等蒋暮春开口,就先开口:“已经河斜月落,我该去休息会,不然明朝可就起不来床。”
“等会儿,我想跟你说一句话。”蒋暮春叫住她,“嘉月是蒋家的希望,不论你对他是何种情感,我希望你别害他。”
蒋辰月不答,为何不能害他?他们把自己害成什么模样?失眠,伤痕,嘲讽,卑贱,她受的伤害,为何要自己咽下去?就因为她无父无母,就因为她是个小乞丐,所有的伤害就是活该吗?就是这个理,她从来就知道。她回到房间,关上门,透过月光,看着枕旁的平安符。她拿起平安符,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当心里的伤痛被提及,无人可诉时,沉默不语是最委婉的宣泄方法。
她关上窗子,脱了鞋,平躺到自己的床上,捂着被子,回忆着那些年的河边的委屈,泣不成声。
当伤痛的回忆不由人,兀自浮现时,放肆而泣是最直接的宣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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