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胸

欣荣掩口轻笑，“筠亭还真是好心胸，重视手足之情不说，连权位也不贪恋呢。”永琪无奈地斜了她一眼，“想说什么，真打量着我不知道？”

欣荣摇摇头，发辫上的流苏叮当作响，“妾哪儿敢呀，阿哥多聪慧的人物，妾什么时候敢指望瞒过您了。”

清脆的声音传入永琪耳朵里，愈发敲打他的心门。永琪升起玩闹之心，点了点欣荣的鼻子。其中的疼爱和情意，欣荣感受的分明。

“论说起来，我的心胸比起二哥皇姐他们，还是差得远。二哥可以几乎不设防地面对我，帮我谋求差事和皇阿玛的重视。”

这话，欣荣不敢全盘相信。公主对她是真的友好，对她的丈夫却未见得毫不设防。公主再怎么天真纯良，到底是紫禁城长大的女儿。

大清国的皇子明争暗斗，从来不弱于任何一个朝代。康熙朝九子夺嫡，雍正朝八王之乱，乾隆朝的端倪，从后宫倾轧便能看出一二。

“阿哥这么说，可是觉得自己不如端王，想要放弃那件事了？其实也不必的，端王的身份摆在那里，又得皇阿玛信任，有资格不设防。”

欣荣知道，这话一旦说出口，必定会让永琪伤怀。但比起无足轻重的小心思，大业才是更重要的。作为妻子，她有义务帮助永琪认清状况。

永琪的脸色，一如欣荣所想的那般，黯淡下来。看着他不得志的模样，欣荣的心口密密麻麻地泛起疼痛。她知道，她这是心动了。

“我不会放弃的！欣荣，你等我，等我坐上那个位置，我一定给你一个不一样的江山美景！”永琪的脸因为太过用力而涨红。

欣荣一个激灵。同床共枕两世，揣摩回忆他一举一动几十年，竟至今日才真正看清他的野心之大。是永琪藏的太好，还是她太过自以为是？

永琪也察觉出不对来。这一股冲动似乎压抑地太深太久，以致他自己都认为自己没有争夺皇位的野心。这下欣荣会不会怀疑他们的相知？

永琪急吼吼地似要解释些什么，来缓解这一刻空气的凝固。欣荣轻笑着止住了他的话，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笑中带泪。

欣荣为什么会突然流泪？永琪此刻真恨不能将曾经的心心相知找回来。“假的，都是假的，一切究竟是假的——可我分明应该高兴的。”

是的，她应该高兴。所寻找的夫婿是一个如此城府高深的野心家，完美地契合了她对权力的渴求。他们应该很合适才对。

欣荣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在与永琪的情爱之中，连从小的野心谋划都抛却，两世的努力谨慎都放弃，只因为情志不畅。

永琪骗她，上辈子误了她，这辈子负了她。他怎么可以这样？难道曾经的两心相知，红烛摇曳，全都不作数了么。

她引以为傲多少年看穿人心的本领，就这么被永琪在今日轻易打破。她更恨自己，不知何时起，竟将永琪的爱看得这般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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