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鬟红袖

正愣神的我浑然不知此时二人停了话语，榻上的女子带着几分凌厉与审视扫向了我，其中颇有几分冷意，叫人不寒而栗，连陷入沉思的我都颇有察觉，不禁打了个寒颤，再抬头时，刚刚那副神情仿佛从未出现过般，甄夫人瞧了我一眼，便移开目光，宠溺看向甄嬛，问道：

“这便是前几日老爷带回来的丫头？”

甄嬛点了点头，凑近含笑指了指额面，俏皮道：

“正是，母亲你瞧，浣碧的手竟这样巧，晨时照了铜镜，我倒是有些不认识自个儿了。”

甄夫人闻言端详了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忽又笑道：

“是咱们嬛儿天生丽质，配上这锦上添花才更显娇俏，若是无颜，怕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甄嬛羞红脸回道：

“母亲莫要打趣女儿了。”

甄夫人含笑摇了摇头，再看向我时，便收起了笑容，颇为严厉道：

“你是叫做浣碧？”

我不明所以得咬了咬唇，应声道：

“是。”

她嘴中低声呢喃道：

“浣碧……唤婢……换婢……”

随后目光复杂地看向我。

“既然嬛儿喜欢你，那便是你的福分，你要好好服侍嬛儿，莫要有些不该有的心思，若是安分守己，甄府不会亏待于你。”

甄嬛即使早慧，此时也只是个六岁的孩子罢了，自然是不懂为何母亲忽然说这些叫人难以理解的话，但也能知晓，母亲似是并不喜欢浣碧，不过既然母亲不喜，那往后就只带流朱来母亲面前便是，一方是温柔贤良的母亲，一方是个刚来几日有几分手艺的丫鬟，孰轻孰重，一看便知。

我听了这话心中不免有些慌乱，果然，她是知晓母亲甚至与我的存在的。至于安分守己……我不过是个刚刚五岁的孩子罢了，又能有什么样的坏心思呢？即使有，我有做得了什么呢？

我低下头诺诺道：

“我……奴婢知晓了。”

只见她点了点头。

“你心中有数便是。”

随后她转头看向王妈妈吩咐道：

“嬛儿也难得这般高兴，便赏这丫头五两吧。”

眼中带着几分怜悯和高高在上的施舍。

宽大的衣袖下，我瘦小的小手死死攥紧，从王妈妈手中接过碎碎的银两。

王妈妈皱了皱眉，不留痕迹地扫了眼被我掐的发红的手掌，冷声道：

“怎得这般没规矩？不知道谢过夫人小姐么？”

我蹲下身福了福。

“奴婢谢过夫人小姐。”

甄嬛与甄夫人又话了几句闲，见甄夫人面上带了几分倦色，甄嬛这才带着我告辞。

流朱见我们二人回来忙叽叽喳喳地问我可见了什么，当听到我得了夫人的赏时，她羡慕地看向我，眼中倒是并无嫉妒之色。

我摇了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甄嬛温书时并不喜爱身边有人伺候，我和流朱便回了屋，流朱上榻翻了个身对着墙便开始补眠，而我便将母亲留给我的小匣子拿了出来，里头有几件母亲生前的首饰头面，也有着母亲离世前曾交于我的那枚簪子，我摸着这些华丽冰冷的珠翠，想象其下便是母亲那一头如瀑布般的长发，我不禁落了泪，死死咬住唇，生怕叫人听了去。

母亲……我好想你……往后的路只有青青一个人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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