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真的听到了玉无瑕的道别之声,祝英台刚从山口折回客房不久,祝英齐就醒了过来。
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祝英台打开了玉无瑕放在他枕边的那个荷包,里面,是两支用红纸包好的指甲。
这世间,好人家的女儿不论出声高低贵贱,都不会将指甲留长。
指甲,那是青楼女子才留的。
剪断指甲,寓意有三——
一为自此从良,不再留甲,不再弹唱;
二送情郎,以示决心等待;
三送痴情郎,意为守而无望。
玉无瑕送来这指甲,自然不会是第二层寓意。
这指甲,是想告诉祝英齐,不要再念着她了。
只可惜,祝英齐自小学的是四书五经,不懂这指甲是何寓意,还想着尽快养好身体,好去枕霞楼将她赎出来……
只可惜啊,枕霞楼里早就少了一个玉无瑕,反而是杭州太守府的后院深处,多了一位藏娇的玉夫人。
等祝英齐好不容易捱到第二日,身体差不多复原,带着一箱金子去枕霞楼之时,他才发现,枕霞楼哪里还有什么玉无瑕,有的不过是一个接替玉无瑕的新头牌花媚子。
祝英齐不甘心,他去质问枕霞楼的老鸨。
但,这一行有一行的规矩。
枕霞楼的老鸨还算是个守底线的,从她手里出去从良的姑娘,还没有人能从她嘴里问得出下落。
更何况,就算是她没底线,杭州太守,五品官员,那也不是她一个小小的老鸨能够惹得起的。
所以,祝英齐注定问不出来什么东西。
前缘难续,旧人难寻,祝英齐差点儿没忍住脾气想在这枕霞楼里大闹。
老鸨看他的样子也怕得很,生怕他闹起来,伸手就想把她楼里的护院给招来。
不过,下一刻,祝英齐忽然自己就泄了气。
他问了枕霞楼的老鸨一个问题——
姑娘若是从了良,送给男子断了的指甲,这是何意?
这问,不如不问。
青楼鸨母:哎哟,公子这你可就问对人……
青楼鸨母:这姑娘们从了良,若是送恩客指甲,就代表她不会再弹唱了。
青楼鸨母:这自此啊,与公子便断干净了!
青楼鸨母:……
那老鸨后来还说了什么,祝英齐已经无心再听了。
又是人来人往的杭州城街道,祝英齐手里攥紧了那个蔻色的荷包,攥紧了荷包里那两支修剪得漂亮的指甲,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一阵的抽痛。
原来,她不是来看他……
原来,她只是来告别……
西湖风景如画卷,此季更添别样美感。
只可惜,湖边之人无心去赏那美景。
祝英齐站在湖边盯着手里的荷包许久不曾动弹,那双眼睛里的光已经慢慢泯灭,最终归于一片沉静。
他忽然抬手,用力将手里的荷包扔了出去,坠入层层叶叶的荷叶荷枝间,隐匿不见。
然后,他寻了一个方向,头也不回的踏步离开。
终究是他一直自作多情了……
既然知道无望,他又何必在同样的地方,再摔一次?
不过是伤情而已,时间久了,自然就好了……
“良玉……黄良玉……”
“这一次,我真的要将你忘了……”
“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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