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三年七月二十八日,我被派放到四川凉山的一个村子做支教,我对这次支教并没有太大的期望,母亲总是唠叨我,安排我的一切,我想要自由的生活,所以当支教批文下来时我还是挺开心的,去时的路不好走,我在路上下车,面前是绵延不绝的大山,我知道这和城里不一样,也在心里默默规划着以后的生活,很快村子里就派人来接我,是几个村民拉着驴车,见到我之后他们非常热情,或许顾忌到我是城里来的,他们把手放在衣裳后擦了一遍又一遍才敢把手递上来。
“您来了,村子里的娃娃终于不用像我们一样大字不识了。”领头的那个高兴的红光满面,激动的说着。
“不用客气。”我也应和着,几人说着就把我拉到驴车边让我坐上去,说是山路难走,怕我不喜欢特地套的驴车,我摆手拒绝,想要和他们一起走回去,刚才同我说话的看了看我的鞋笑笑:“您要是穿着这鞋走过去,脚不怕给磨没了。”
“是啊,您就坐吧,老师。”另外两个村民附和道。
我拗不过他们,坐上了车,山路蜿蜒崎岖不平,幸好来时没吃太多东西。
走了许久,看见点点星火聚集,领头的那个村民高兴的搓搓手:“村子里的人知道有老师要来,都在村口接您。”
“辛苦了。”我不知道说什么,但是心里很暖,这里人淳朴的气息让我感觉也不那么陌生。
“老师来了——”随着牵车的一声吆喝,那点点星火慢慢靠近,等我下了车,更是围个水泄不通,特别是孩子们,对我这个新来的老师很是好奇,不断地往我身边涌,也就是那个时候我见到了她第一面,人群拥挤,我接住了被挤倒的姑娘。
“没事吧。”我询问。
那姑娘摇了摇头,随后就起身离开了我的视线,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那一点缝隙也被村民的热情拥堵了起来。
第二天就开始上课了,我知道这里的师资力量,但也没有想过会这么紧缺,就只我一个老师,所以识字和算数都由我来教,吃饭的时候就随即被一个孩子牵回家,每次见到我来,他们总会拿出最好的,有时是连过节的备品都会拿出来。
第一天下课我就瞧见了昨日那个女孩,虽然当时天色已晚,很难看清人脸,但是凑那么近,那姑娘的脸我还是能记住的,她十七八的样子,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很可爱,编着麻花辫子,穿着的也是他们的服饰,坠着流苏的裙子和绣满花的半袖短衣,跟城里的女孩不一样,跟山里的花儿一样明媚,我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又把头缩了回去。
那天我被她的母亲拉到家里吃饭,正在做饭的她鼻子和脸上沾了灰,我把手帕递给了她,她连看我都是小心翼翼的。吃饭的时候她母亲说她没有读过书,字也不识几个,再留个几年就会给女孩说亲,我迟疑了一下,看着吃饭的她不语,临走的时候我跟他母亲说让她可以到学堂旁听,多识些字总归是好的,她躲在门后看着我们,我朝她微微颔首,离开了她的家。
第二天的时候看到她坐在后面我就知道她母亲同意了,我没说什么就开始讲课,同学们提醒我这些字从前学过,我笑笑说我们来了新同学,就重新再学一遍,就当做温故了。
从那以后我们就熟悉了起来,我跟她讲城里面的趣事,她带着我去看山林里的鲜花草木,和一些我只听说过的小动物,带着我去参加集会,那里卖的东西我也从来没有见过,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叫玉蒙,名字很好听,就像她的人一样很好看。那次集会她送了我一对银制的蝴蝶扣子,我将其中一只拆了穿上链子做成了项链回送给了她,我没什么好的东西送给她,但是我看见她接过去的时候充满了惊喜,这就是我想要看到的。
我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女孩,我甚至想过一直在这里支教下去,陪着她,也让她陪着我,可是事实总不尽人意,我坐在湖边看书时,头一阵剧烈的痛感,疼地我睁不开眼,也拿不稳手里的书,等疼痛减轻时我睁眼才发现我看不清周围的一切,不过这种情况也没有持续多久,坐一会就恢复了,我以为没什么大事,继续自己的教书育人,可是后来这种感觉越来越频繁,我开始头晕呕吐,开始遗忘发生过的事情,一些内容我能重复教四五遍,孩子的提醒我也忘得一干二净,我才发现事情好像不是我想的这么简单,我抽空去了村医那里,他给我把了脉,面色凝重,跟我交代了几句就让我回去了,那一路上我脚步沉重,看着周围的一切,我不敢相信我就要离开了,可是没有办法,为了治好病,我只能独自回城筹钱。
我不知道怎么跟玉蒙说,所以我选择了逃避,晚上收拾好东西我就递交了辞信,村长一脸疑问,我说是上面有事情,需要我回去一趟,如果有机会……我会回来的。
过了很久,我躺在医院的病房里,不断地治疗让我的身体像一束枯草。窗外下着雨,我回忆着和玉蒙的一切,和那座大山里的一切,我知道我的生命快要走到尽头了,可是我还没有见她最后一面,我没有不甘心,我只是后悔,没有同她告别,让自己留了这么个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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