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花儿,你多大了?”我趴在玉蒙奶奶腿上,她枯瘦的双手抚弄我的头发温柔地问我,我被她这么冷不丁地疑问,抬头看着她愣了一下,随后回答:“过了今年冬天,我就十六了。”奶奶温柔地朝我笑着,随后将目光移至远处,小路的尽头是一片破旧房子的废墟,那个房子被拆了好久,久到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出生。
“奶奶今年高岁?听我阿妈说您一直在这里住着,连婚都没有成过。”我问她。她没有回答我,只是点了点头。
我没有再问,她将手伸进衣领,从里面掏出一个银色的链子穿的小蝴蝶,奶奶的手颤颤巍巍的,那个小蝴蝶在阳光下闪着光,只是普通来看的话这条链子是个老物件,已经失了它本来的光彩。
“这是什么?”我好奇。
“一个故人送的。”奶奶回答,随后问我好不好看,我点了点头,奶奶笑笑,轻轻地把我的头按回她的腿上,继续抚弄我的头发。
山间的鸟叫声一声叠着一声,我忍不住心中的疑问,重新抬起头:“您为什么在这个地方待了一辈子?”
“米花儿喜欢听故事吗?”玉蒙奶奶问我,我两只眼睛放光,起身去屋里搬了小板凳坐在她身边,期待地看着她。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她停顿一下,随后改口:“不对,我比你还要大几岁……”
那天早上大人们站在坡前讨论着,一脸喜色,我听他们说城里要来个教书先生来我们支教,让娃娃们受教育,我不识几个字,但是也懂读书的重要,我和其他的村民忙活着,给这个即将到来的先生整理房间,晒洗被子,知道晚上去接先生的村民在村子远处吆喝,一听先生来了,好多人都围在那里看。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本来我以为是个年纪老些的,直到听前头挤着的人惊叹:“怎么是个小伙子”时候,我拼尽力气朝前面挤,最后看清了他的样子。
城里教书先生的文气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那个先生穿着白色衬衣和黑色裤子,头发卷卷的,不长,却也不短,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眼睛大大的,我阿么夸我的眼睛又大又漂亮,可是这个先生的眼睛比我的很好看,他的脸颊鼓鼓的,对着周围的村民笑着致礼,我看呆了眼,他真的很秀气,比这里的小姑娘生的还要白细,可惜我帮他整理东西时弄了一身灰,看着他雪白的衬衫我第一次生了羞愧,这怎么也站不了他身边,我从人群中想退出去,差点跌倒,是他扶住了我,我同他对视,一股子香气绕在我身边,是兰花香。
“没事吧。”他问我,我羞的说不出话,摇了摇头,他将我扶正,随后告诉我小心点,就被其他村民引着去了其他的地方,我看着那群人远去的影子,那股子香气很久才散。
后来我得知那个教书先生叫付疏,是城里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被上面分配到我们这里来给娃娃教书。
从第二天开始,山间的小路上传来娃娃们唱歌的声音,不久后念书声让所有人都停下所做的事情朝学堂的方向看去,那个时候学堂并不管饭,付疏是挨家挨户地去吃,说不定还没有走到下家就被别人家拉走吃饭,我每次都做了不少好吃的饭菜,我家离学堂近,就在对面小路的尽头,他有好几次经过,可是我都没有叫住他,我不敢,那个时候每到吃饭我就在门前守着,说不定就能看到他了呢。
终于有一天我在做饭,阿么拉着付疏进了门,我抬头正好对上他那双好看的眼睛,他也看着我,从兜里掏出手帕递给我,指了指我的脸,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刚才生火我蹭了灰,没想到几次不堪都恰恰出现在他面前,饭做好后,我坐在旁边看着他喝汤,那时候糖可是个稀罕物,我在他碗里加了不少,他吃完后我收拾东西,他和我阿么在屋外说话,不久阿么拉着我问我想不想上学,虽说有些晚了,但是识些字总归没有坏处,一听是付疏提出的,我的脸红到耳朵,阿么懂了我的心思,她看着我,告诉我不要生二心,城里的人看不上我们这些没有受过教育的乡下人,这像一盆冷水泼在我头上,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每一次被提醒都像是把我推远,甚至看他一眼都是朝他泼土。
我去了学堂旁听,只有两门课,一门识字,一门算数,都是付疏在教,班里总共就三十多个孩子,外加一个我。
黑板是用锅灰蹭的,每次写字都不免在他手上蹭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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