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破晓

天还没有大亮，东方才开始发白，黑色的天空正在渐渐褪色，空气里也都还充满着夜的香气，紫禁城的灯却慢慢开始亮了起来。

慢慢的，晨光在开始扩散，一轮红日带着柔和的霞光从地平线上升起，升向天幕中心，紫禁城苍白的轮廓从黑夜里渐渐显现出来，似乎像幻灯缓慢印出来的浓淡相宜的风景画，屋顶像镜子一般，闪闪发亮。

旭日终究是驱散了夜的寒凉，将一切照得发光发亮，天已经大亮了起来，人们也都开始各司其职。

养心殿内，屏风后，一个穿明黄色龙袍的男人一只手撑着桌子，半斜着坐在椅子上，匀称的眉毛下，一双深邃的眼睛，但眼眶里却藏着一团烈火，他的目光就像具有两重性一般。

“皇上，这是奴才新沏的雨前龙井，您素日来爱喝的，”李玉双手将茶奉上。

皇上懒洋洋的接过那茶，抿了一口，随即紧皱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又忍不住在饮了一口，这才放下然后聚精会神的批起了折子。

“玉竹，这个时辰，皇上该下早朝了吧，”柏贵人没精打采的说道。

“应该是下了吧，”玉竹朝外面看了看，然后说。

“你替我梳妆吧，我要去见皇上，”柏贵人此时面无表情，但她心里是害怕的，是恐惧的。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竟然已经这般憔悴了，窗户里吹进来的风似温又凉，轻轻拂着她松散的头发，她伸手拢了拢，原来自己的头发已经这般干燥，像麻一样，尽管春天快要来了，仍然没有一丝润泽。

她又顺势将手往下滑，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肉也是干燥的，还有几分松弛之态，她的心中缓缓漾起一种近似麻木的惆怅。

她的心也是同她的发那般干燥，没有一丝润泽，她撑着额头，眯着眼恍惚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

玉竹折腾半天，终于将她的憔悴之色盖住了一些，但终究是差一些光彩。

走神片刻，柏贵人缓慢的张开双唇，轻飘飘的说，“走吧。”

玉竹搀扶着她，踏出了门，而她的心里，就像是要去赴死一般，但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而去养心殿的这条路，就像没有终点一样，走也走不完。

“皇上，柏贵人在殿外请见您，”李玉禀告皇上。

“她怎么来了？”皇上稍有迟疑，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让她进来吧。”

“嫔妾叩见皇上，”一进殿，柏贵人就跪在地上说，她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起来吧，你今日怎么会来朕这里，你的身子应该还未好全吧。”

“皇上，嫔妾有罪，不敢起来。”

“你有何罪啊？”皇上听到这里，头忍不住疼了起来。

柏贵人心惊胆战的将所有的事，事无巨细的告诉了皇上，皇上怎么也不曾料到，从她嘴里竟然说出这些话。

“你说你做的这两件事都是受嘉贵妃指使？”皇上想再确定一番，或许他的心里本就不愿承认这些事和金玉妍有关。

“嘉贵妃娘娘拿嫔妾腹中的孩子威胁嫔妾，嫔妾也是想到腹中的孩子迫不得已，请皇上赐罪吧，”柏贵人说完，剧烈的咳嗽起来。

“朕的后宫中，居然有这么多心术不正的嫔妃，”皇上嘟囔着，怒火冲天。

“李玉，去请皇后来。”

片刻的功夫，就同李玉来到了养心殿，李玉早已告知今日殿内的事情，如懿心里也早就想好了主意。

“臣妾给皇上请安，不知皇上唤臣妾来是有何事啊？”如懿一进去，就看见跪在地上的柏贵人。

皇上赶忙上前去扶住如懿，“你挺着肚子，这些虚礼就算了，快来坐吧。”

如懿只好听了皇上的话，坐了下来，她今日身子也实在是有些笨重，坐着也好。

皇上将柏贵人的事又说了一遍给如懿听，然后才问道，“你觉得该如何处置她。”

“柏贵人如今刚小产完，身子亏损得严重，依臣妾看，她也曾为皇上诞育过皇子，只是没能保住，没有功劳，也还是有苦劳的，虽说一时糊涂犯了错，但是往后改过自新就好，皇上觉得呢？”

“你一直都这般善良，她们谋害的可是永璟啊，”皇上听闻=完如懿的话，颇为满意。

“但永璟也无事啊，臣妾也是做母亲的，自然能体会到柏贵人失去孩子的痛苦，她刚失去孩子，皇上就当上天替你罚过她了。”

“朕就知道，你于心不忍，你这个皇后做得颇好啊，”如懿的一番话，让皇上对她更加刮目相看。

“皇上过奖了，”如懿居然有些娇羞。

“皇后心善，不追究你的过错，可你动的是朕的嫡子，朕顾及你刚小产，但你的罪过依旧不可饶恕，日后就降为答应吧，禁足一个月，以此小惩大诫，若往后还敢这般心术不正，就别怪朕无情了，”皇上用一种冷到极致的语气说道。

“嫔妾多谢皇上，皇后娘娘宽宏大量，留了嫔妾一命，”柏贵人听完皇上的话，心里才稍微放心了些，这事终于不再日日夜夜压在她的心口了。

“玉竹，扶你主子回去好生歇着吧，”如懿叫柏贵人脸色苍白，于是说道。

玉竹便扶着柏答应走出了养心殿，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脸带笑容，玉竹许久没见她这般笑过，呀跟着开心起来。

果然，终究会迎来破晓的时候，那些畏惧便也算不得什么了。

“如懿，过几日就是永璟大婚了，还好，没出什么差错，”皇上温柔的看着如懿，他的目光像极了一汪春水泻在如懿身上。

“是啊，只有永璟无事，其余的都是小事，”如懿也感叹道。

“此事是嘉贵妃幕后主使，如今她也被朕禁足在了启祥宫，朕还下令非死不得外出，也算是惩罚了她。”

如懿早就预料到，皇上是不会杀了金玉妍的，哪怕她犯下的罪那般大，“如今嘉贵妃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也算是为她做下的事做了一个了结吧。”

“是啊，你最懂朕的心了，”皇上见如懿没有反驳他的话，甚是高兴。

这事已经告一段落，如懿也从养心殿回到了翊坤宫，她有些忧愁，她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去启祥宫替金玉妍点一把火，她摇摆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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