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宿敌

半山亭上，竹下俊终于出现，他与其部下宫本茂身着和服，身后还有几名日本人带着些瓶瓶罐罐。来到半山亭中，竹下俊悠然坐下，他支起带来的火炉，看着壶中的泉水逐渐沸腾

马蹄声响，竹下俊知道周卫国来了。竹下俊淡然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他起身迎接，字字句句都说着日语。周卫国故作疑问，自嘲道

周卫国：这么多年不说日语，我都快忘了，你说的什么意思？我都没听明白。算了，你跟我说中文吧！

竹下俊：卫国，说笑了，当年卫国的日语无比地流利，以至于柏林的日本侨民都以为你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子民

周卫国冷笑一声，他不惜得有这样的夸赞。这是在中国的国土上，他自然只会讲自己的母语

竹下俊对周卫国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步入半山亭。入座后，竹下俊介绍起了自己的部下，随后竹下俊转向杨大力，开始打探起他的虚实。杨大力对竹下俊他们自然是满腔怒火，言语之中都是对他们的恨意，直爽的杨大力竟让竹下俊感到了一丝尴尬

竹下俊：卫国，你我今日相见，只叙朋友之情，不论敌我

周卫国：竹下，你大概已经忘了，你我的交情早在一九三七年的柏林就已经结束了！

“朋友”，横了那么多条人命，他们之间的友谊早已散去

竹下俊自顾自地捧起一盏茶碗，舀起壶中的泉水，微笑道

竹下俊：《茶经》有云，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清源山的泉水自然是上品

周卫国不由得面容抽出了一下，这哪里还是一盏茶？这水里都留着中国人的血液啊！

竹下俊：卫国，请用茶

竹下俊将茶盏端给卫国，卫国有些艰难地品了口，回想起了当日清源山上的一幕幕

竹下俊：你我都是军人，军人以服从为天职，有时候也是无可奈何的

周卫国：没错，你我都是军人。但是我们的区别在于，你是侵略者，我是保卫者

竹下俊沉默了，他不是个好战之人，如今却还是成了自己最憎恶的侵略者。宫本茂讲述着日本那套大东亚共荣的废话。周卫国冷笑反驳，论嘴上的功夫，宫本茂肯定抵不过周卫国，竹下俊便即时拦住了他

竹下俊：一别五年了，卫国，不知道你的剑道修为如何。不知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切磋切磋？

周卫国：竹下，现在是你我切磋剑道的时候吗？

竹下俊：卫国，莫非你怕了？

周卫国：我是怕你回不了京都

说罢，竹下俊打开身边的木匣子，里面是两把武士刀

竹下俊：卫国，远来是客，请先选

周卫国：你错了，竹下。你所站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中国的，你才是客！

竹下俊：卫国，但愿你在剑道上的修为能比得上你的词锋

二人先后拿起一把刀，站立于亭外。拔出刀，刀上森森的寒光真是不出卫国所料。竹下俊双手握着刀，缓缓将刀举起至于胸侧。卫国紧盯竹下俊的眼神，瞧着竹下的眼里逐渐充斥起了杀气，卫国浑身紧绷等待他的行动。电光石火间，竹下身形微动，向卫国冲来，看着他举刀劈下，卫国并未躲避，他举起手中的刀，挡下这一击。刀锋相交，清脆却又刺耳的声音传来，二人随之被弹开。竹下俊再次攻来，周卫国迅速抵挡

不远的山坡上，水生、柱子透过狙击枪上的瞄准镜看着卫国竹下的比试，心里不免担忧起来。一束闪光划过水生的眼睛，他顿时脊背发凉，“这竹下俊到底埋伏了多少狙击手啊！”水生深吸后镇定，悄悄拿起望远镜寻找着，一处草丛里闪着光亮，水生定睛一瞧，竹下俊的狙击手正紧盯着卫国

水生：柱子，一点钟方向，与咱们等高的山坡上有鬼子狙击手

柱子确定了目标，正想扣动扳机，水生将其拦下，他还在寻找会不会还有狙击手。暂时未找到，在水生的命令下，柱子射中了那名鬼子狙击手。竹下俊被枪声吸引，他清楚自己的狙击手怕是死在卫国部下的枪下了。周卫国乘此机会，直接打掉了竹下的刀，锋利的刀就架在竹下脖颈处

山坡上，水生举起一面小镜子，镜子反出光亮后瞬间被打碎。这一声枪响也提醒着卫国，他还不能杀了竹下俊。水生举起枪寻找着隐藏的狙击手。再是一声枪响，这名鬼子狙击手倒在了血泊中。竹下俊明白，这场短暂的较量他输的彻底

周卫国：竹下，你输了

竹下俊：恭喜，你赢了，请动手吧！曾经你在柏林说过，今后如果在战场相遇，你绝不会手下留情

竹下俊语气带着真诚与伤感，他并不想做卫国的敌人，可事到如今，朋友是做不成了，能成为敌人也很不错吧……周卫国收回了刀，他承认自己有些心软，但他更明白竹下如此聪明，真的能任由自己决定他的生死吗？显然是不能的，竹下能埋伏狙击手，这附近也肯定有能接应他的部队

竹下俊：卫国，我真不想跟你做敌人

周卫国：你太天真了，我也不想你做我的敌人，但是我说过，只要你拿着武器进入中国，你就我的敌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周卫国：改日吧，等你升了大佐，与我曾经的军衔一样时，我定来取你性命。记住，我周卫国不要俘虏

周卫国将刀收回刀鞘后，便带着杨大力离开。朋友成不了，那就成为此生最可敬的宿敌吧！

水生算着时间等着刘志辉能安全接应到周卫国，因此他们的枪口始终对着竹下俊。竹下俊何尝不知呢？可是，这辈子能取他性命的只有周卫国一人，他不会给这两个狙击手机会的。竹下俊瞄准时机躲在了半山亭的木柱后面，水生没了办法，估摸周卫国应该安全后，他准备带着恼火的柱子离开，要是竹下俊的部队赶来，到时候他们就走不了了

竹下俊的部队果然再不久后赶到，就如周卫国预想的一样，竹下俊留着后手

…………

半山亭外几公里处正是刘志辉的防区，他来回踱步焦急地等着周卫国，当然，他也时不时无奈瞧着非要赶来的婉凝。周卫国的身影终于出现，刘志辉可算松了口气

周卫国：久等了

刘志辉：哥，你再晚些回来，我就要派兵去寻了

周婉凝跟自己的老同学见面，结果怎么样？

周卫国：能怎么样？话话旧情嘛！

周婉凝旧情？若只是叙旧，还需要我们大费周章地接应你吗？

周卫国戳了一下周婉凝的脑袋

周卫国：你心眼是真多啊！

周婉凝看来竹下俊是吃亏了？

周卫国：他是吃了个小亏，他至少损失两名狙击手

周婉凝他吃亏吃大发了！你这是再报当日竹下俊偷袭虎头山的仇吧！

周卫国不好意思地笑着，婉凝却叹了口气

周婉凝你就不怕他探测出你的实力？

周卫国：所以今天杨大力立了一功，他一直叫我排长。他今天当着竹下俊的面叫了我一声排长

周婉凝以敌示弱？

周卫国：没错，所以我并不担心，竹下俊该好好分析了

周婉凝眼睛一转，随后蹙眉道

周婉凝杨大力只佩戴了一个弹夹，里面最多二三十发子弹，你是想告诉竹下俊，虎头山缺少弹药？

周卫国：对

周婉凝杨大力歪打正着，你正好告诉竹下俊，你并不处于高位，想让他因此轻视你？

周卫国点点头，他有些不明白婉凝为何句句疑问？她在担心什么？

周婉凝你传递出来的情报看似有用，实则根本无法帮助竹下俊判断。若说虎头山缺少弹药，你又怎么会有一支与竹下俊实力相当的特战队

周婉凝你想告诉他，你并不受重用，可是，你曾经建立的功劳却无法被磨灭。你混淆这他的判断，这只会让竹下俊生疑。竹下俊更会意识到，你是在有意隐瞒实力，他只会越来越重视你，而非轻敌

周卫国：我好像真的弄巧成拙了

经过婉凝的分析，周卫国有些懊恼。“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他熟记着这一道理，却忘了竹下俊并非一般的敌人，他可是曾经的知己啊！

……………

他心情低落地回了虎头山，李勇瞧着水生他们带回的几把狙击枪，还以为周卫国占了大便宜，可听着周卫国的说法，他意识到竹下俊是不会放过他们独立团的

周卫国沉闷地来的萧雅的住所，萧雅瞧着卫国平安回来，微微一笑。看着卫国那舒展不开的眉头，萧雅意识到卫国今天行动怕是出了差错。周卫国缓缓说出今日的一切，萧雅也是明白了卫国的担忧

萧雅：既然躲不了，那就只能面对。与其懊悔曾经，不如从现在开始弥补

周卫国将携带的勃朗宁交还给萧雅，失落道

周卫国：我只怕我给全团、给你带来了危险，我怕我不能保护你

萧雅：你放心去做你要做的一切，我一定能保护好自己的。我的阿土，不能因为我而畏畏缩缩的

萧雅：卫国，不要担心我。你是我的丈夫，更是这儿的团长，你还要保护更多的人呢

周卫国：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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