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楚生一进巡捕房,阿斗都赶过来汇报审问的情况,
阿斗:“四爷,什么也没问出来。”
乔楚生的脾气顿时就上来了,
乔楚生:“他妈的一群日本人嘴这么硬?”
昨天他们找到了实验室的具体位置,那个实验室相当偏远,一栋小洋楼看着也不起眼。
乔楚生直接就把实验室给封了,以免夜长梦多。不过在霍震霄拿走资料时候,宫本大概是早就料到实验室的事情已经泄露,所以提前清理了实验室。
因此乔楚生去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被当作实验室的活人,只有一些小白鼠、兔子之类的动物。
但天下也没有不漏风的窗,既然他们已经做了实验,就肯定有蛛丝马迹,所以乔楚生把实验室里的几个研究员押了回来盘问。
结果这几个日本人尽拽些专业的术语,就连翻译都听不懂,所以一直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乔楚生:“三土呢?”
这时候就指着路垚发挥作用了,但乔楚生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他的踪影。
阿斗:“路顾问说他去旅游了……昨晚他说这两天资料看多了,要去洗洗眼睛,所以要去苏州玩两天。”
关键时刻又闹妖蛾子,乔楚生气急地一拍桌子,
乔楚生:“这个时候跑去苏州玩?他又闹的哪出,把他抓回来!”
路垚:“老乔,我又没犯法你凭什么抓啊?”
路垚自乔楚生背后走了进来,机灵得意地笑着道。
阿斗看见路垚奇怪地问道,
阿斗:“路顾问,你不是说去苏州嘛,怎么又回来了?”
路垚:“我去过了啊。”
乔楚生:“苏州离上海几十里地呢,你长翅膀飞去的啊?”
路垚:“没听过一梦到姑苏嘛,我睡了一觉不就到了,怎么这么笨啊,我就是说我回家睡一觉。”
乔楚生狠狠地瞪了阿斗一眼,居然给路垚的文字游戏绕住,连带着他也被耍了。
乔楚生:“既然来了就去审讯室吧,翻译我都给你安排好了。”
乔楚生转身要走,路垚赶紧拉住他,
路垚:“你干嘛去啊?”
乔楚生凌厉的眉峰一挑,
乔楚生:“去接人啊,幼宁说找了几个大学里专业人士协助我们,我去把人给接过来。”
路垚:“你干嘛不让沈星沉过来帮忙,她不也是学这个的吗?”
乔楚生:“她之前就因为这个总做噩梦,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想让她掺和进来的。”
路垚:“我以前学解剖的时候,连兔子都不敢碰,现在居然有人拿活人做实验,想想确实容易做噩梦。”
乔楚生把白幼宁介绍的生物、医学方面的专家请到巡捕房,针对这个细菌实验室的威胁程度写了份权威的报告,准备等调查结束之后一起交给工部局那边。
之后他还去了趟租界法庭的会审公堂,因为巡捕房里的拘押所只能关押疑犯不超过48小时,之后就要移交租界法庭的公审公堂监狱收押,所以宫本现在就在公审公堂的监狱等候审判。
为了给宫本定罪,乔楚生也是下了一番功夫。先是百乐门枪杀陈曼丽的案子,他特意给了陈曼丽的家人一笔钱,安排他们去别处生活,以保证他们的安全。
沙逊银行门口指使手下暗杀承瑞贝勒,虽然有霍震霄、敏荣格格作证,乔楚生还是不放心,让路垚去找了趟沙逊,借用他的势力对工部局施压。
毕竟案子发生在沙逊银行门口,死的还是刚刚从银行保险柜里取出柜中物品的权贵,这就等于打了沙逊银行的脸。
最后就是细菌实验室的事情,宫本在上海的身份是租界日本自卫队的少佐。这样一个身份居然暗中进行违反人权、国际条约的事情,势必会引起租界其他国家的不满。
按白启礼的分析,自卫队很有可能就会把他推出来承担所有的责任。
乔楚生在进公审公堂的时候,正好与叶冲擦身而过,两人不经意间四目相视的时候,各自都在猜测对方的心思。
得知宫本在暗中进行细菌活体实验时,饶是一惯隐忍的叶冲都忍不住在一群人面前变了脸。
宫本妒忌心强、疑心又重,自从他调来上海之后,已经开始怀疑他的身份,对他三番四次地刁难。
而且宫本为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叶冲的感性上是想借这次机会除掉他。
但是从理性上,他要是任由宫本自生自灭,佐藤将军势必会对他有所戒心。
一面是任由宫本逍遥法外来换取佐藤将军的信任,一面是让他伏法以告慰在他手下枉死的无辜百姓,叶冲一时也陷入两难的局面。
乔楚生去公审公堂见到宫本时,他一脸铁青的神色,嚣张的气焰都弱下去不少,看得他就心里畅快。
乔楚生心情甚好地转着车钥匙回来的时候,管家正在客厅里收拾一地的碎片。他粗略地扫了眼,客厅角落里原本摆着的几个花瓶都“五马分尸”地躺在地上。
乔楚生:“陈叔,家里进贼啦?”
陈管家欲言又止,倒是去拿簸箕的李嫂赶过来,不好意思地道,
李嫂:“咱们家小姐今天心情好想不太好……”
乔楚生:“她人呢?”
李嫂指指书房的方向,乔楚生调转方向径直去了书房。书房的门是半掩着的,乔楚生进来的时候,地上已经滚了一堆纸团,还有个直接砸在他靴子上。
乔楚生:“又是摔花瓶,又是扔纸团的,这么生气,怎么回事啊?“
沈星沉“算错了!”
沈星沉继续揉了纸砸向乔楚生,乔楚生瞟了眼,那张纸还是空白的。
乔楚生:“算错了,砸我干嘛啊?又不是我惹的你。”
乔楚生闪身躲了过去,走到书桌面前,撑着手附身和沈星沉对视,
乔楚生:“谁气你了?我替你去出气!“
乔楚生逗沈星沉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她生气,不过那都是带着点傲娇。上一次见她真正生气的时候,还是之前沈家被冤枉的那次。
沈星沉“那你就去把交大物理系的那群柠檬精揪出去打一顿!”
乔楚生一副“你这是在玩我”的表情,后来才发现沈星沉还真就是认真的。
乔楚生:“那不行,人家好歹是教育工作者,那不是有辱斯文嘛。”
乔楚生还是想不通,
乔楚生:“他们究竟怎么惹你了?
沈星沉“你看不出来吗?”
摔了两个花瓶……
这是生气自己被当“花瓶”了。
乔楚生:“这就跟说我靠脸吃饭一样,是挺欠揍……”
沈星沉“我在林姜的实验室,看着她哭了一下午。”
乔楚生:“怎么了?她研制的那个药效果不是挺好的嘛。”
乔楚生的印象中林姜可是知性又坚定的形象,不像是动不动就掉眼泪的。
沈星沉“所以她特意写了一篇文章投稿杂志社,但一直石沉大海。”
沈星沉“结果昨天她无意中发现那家杂志社刊登了一位生物学家用了她的实验方法,做出一样的数据来。”
乔楚生:“这不就是明目张胆地抢嘛。”
在科研这条道路上,沈星沉越是往上走,越是觉得寸步难行。这种压力不是来源于研究本身,而是来源于对于她的国籍、性别的歧视。所有她曾经感受过、见到过的委屈,都在这一刻爆发,她揪着乔楚生的衣领怒道:
沈星沉“大多数男性在厚颜无耻方面都显得天赋异禀。”
沈星沉“抢的就是你的成果,骂的就是你是花瓶,谁让你不过是个女人呢?”
沈星沉“毕竟居里夫人的诺贝尔奖和教授职位也只不过是靠她先生’施舍‘来的。”
乔楚生蹲在沈星沉面前,捧着她的脸安慰道:
乔楚生:“那是他们有眼无珠。”
沈星沉满桌上翻出一张邀请函来,翻开指着称谓那一栏冷笑道,
沈星沉“音障一直突破不了,改称呼的速度倒是超音速了。”
乔楚生看那钢笔写下的三个字端正有力,还挺顺眼的,
乔楚生:“乔太太?这么喊不是挺好的嘛。”
沈星沉斜睨了乔楚生一眼,乔楚生收起脸上的笑意。其实这滋味他也懂,他从底层爬上来,因为身份和地位,受到过的欺辱和白眼,绝对不会比沈星沉少。
所以他才会咬着牙一直往上爬,就是希望有一天可以证明自己,不让任何人再瞧不起他。
乔楚生突然拉着沈星沉站了起来就要走,沈星沉愣了一下问:
沈星沉“你干嘛?”
乔楚生:“我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被欺负了,这事可不小,我怎么也不能让你忍气吞声啊是不是。”
沈星沉拉着他一脸惋惜地道,
沈星沉“可惜我不知道他们家住哪!”
乔楚生莞尔一笑,拇指轻抚着沈星沉的眼角,又温柔又狠戾地道,
乔楚生:“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些人睁不开眼,你能做的就是一巴掌打在他们的脸上,让他们好好看清面前站的是谁。”
沈星沉点点头,长吁了口气,后知后觉地问道:
沈星沉“我是不是砸了个康熙青花瓷瓶?”
乔楚生:“一地的碎片,要是给三土看见了,指定得心疼得拿胶水把碎片给粘回去。”
乔楚生:“我看咱家以后别摆瓷器,摆点金的银的,不容易砸坏。”
沈星沉终于展颜轻笑,乔楚生用拇指揩了下她的鼻尖,心道:生气的时候比哭的时候好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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