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动心

她确实如同所愿在向他认错，但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依旧无波无澜，冰冷的好像没有生命的洋娃娃。

她只是并不拒绝他的要求。

仅此而已。

迟晏低下头看她，金发omega的眼眸依旧那样忧郁的灰蓝色，就像是沉重的化不开的雾气里，无端让人觉得压抑生厌的天空一样。

她抬头淡漠的用那样的眼睛看向他，轻声道：

“首领大人觉得够了吗?如果够了的话，就让我去看医生吧，胃部很痛。”

是简简单单的陈述句。

这时候迟晏才发现她额头细密的冷汗，以及默默隐忍的颤栗。

但是他并没有什么愧疚或者后悔之情，他的确把omega当成他的东西，但他更倾向于把她当成趁手的玩具以及工具。

工具只要不彻底损坏，主人是不会感到后悔的。

而且，比起她除了属于首领大人之外的标签——无情的杀人机器，审讯术的创建者，以及关于她的那些鲜血淋漓的，比夜的更黑的档案和记录来说，迟晏对她的折磨根本算不了什么。

她是和迟晏一样的人，甚至比他还要冷血和残忍。

他对她来说只是她完成理想的利用工具罢了，迟晏清楚的明白这一点，所以也在心安理得的利用着她。

本来就是互相默认的关系，哪里来的那么多纠结。

雨水依旧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初落渐渐收回回忆的思绪，低头看了一眼黑白色女仆装上的几丝被雨水晕染的血迹，双眸露出一丝厌烦。

虽然并没有跑太久，但她确实感觉到了疲惫，反正并没有奔跑的必要，所以她选择了拉着小少年停下。

小少年精致领结上的绿宝石装饰映衬着月光，少女看着他随口找了一个解释的理由：“殿下，并没有人追上来，我们保存体力，静观其变吧。”

那天的事情就像闹剧一样，负责保护王子殿下的士兵有一半被迷晕，而没有晕倒的牵制着一群不明身份的黑衣杀手。

傅离枳虽然完好无损，但这次的刺杀发生在火车上，乘客太多并不能像维斯特地区的刺杀行为一样被很好的遮掩。

于是乎流言四起，诸如是这是奴隶的抗争，帝国的腐朽制度早就应该推翻，不然迟早会受到更大的反噬，诸如这是帝国未来继承者对于威胁他地位的傅离枳的刺杀，以及一些其他的版本。

第一个版本自然是迟晏和初落的手笔，至于第二个……

许是觉得这件事和傅薄言有关，宁秋有找到机会问过初落，可初落却似乎并不想告诉他的样子，只是说了一句和真相有关。

小少年并不住在首都宫殿里，他有自己的庄园，而初落被小少年带回来之后，十分自然的成为了他身边执事一样的角色。

无论是起床帮他穿衣服，准备早餐，宴会邀请以及下午茶甜点，几乎所有女仆应该做的事情她都能够做到十全十美。

而傅离枳从刚开始一直把她当成甩不掉的麻烦，也渐渐接受了她的存在。

虽然对她并没有什么好脸色，也时常因为讨厌她一副淡漠的样子而做一些任性的事情，诸如将她端上来的时兴的红茶泼在她身上，或者命令她一晚上都守着不慎感冒的自己。

毕竟小少年是高高在上的王子殿下，自然可以对卑贱的奴隶做他任何想做的事情。

不过他至少不会像首都那些有着折磨omega乐趣的贵族子弟一样，将那些omega随随便便弄到鲜血淋漓的样子，再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看起来有些无聊的生活出现转折是在两个月后，一位新晋的世家贵族的少爷——陆绎泽，将要迎娶一位平民少女——颜汐。

而这位贵族少爷又恰巧和王子殿下傅薄言以及公爵家唯一的小姐叶琯宁有交情。

于是乎误打误撞的，因为傅薄言政务繁忙，傅离枳受他所邀代替他去做两人婚礼的证婚人。

而初落穿着伴娘的白色纱裙在后台看见叶琯宁的时候，还一度有些不敢置信。

她的确没有预料到迟晏的妹妹——颜汐，会和陆绎泽发展到这样的地步，而陆绎泽的父母，就是曾经将幼年的她囚禁在地下仓库，再与他们的女儿交换腺体的罪魁祸首。

并不像是迟晏的计划中的一环，毕竟那个人别的方面或许不行，但是对妹妹是真的好。

不过不敢置信的主要原因，到底还是能够再次遇见她吧。

初见时的帮助，花海中的画作，大雨里的安慰，幼年的羁绊，还有从未得到过的来自贵族阶级的尊重以及温柔。

她实在赋予了她太多的第一次。

叶琯宁穿着和她一样的伴娘的衣服，温柔而又安静的站在那里，衣服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栀子花图案，那枚精致漂亮的蓝宝石胸针依旧别的在她的胸口，估计是十分珍贵的东西。

初落微低着头走到她身边，轻声道：“叶小姐，好久不见。”

叶琯宁却是扶住她的肩膀再用手指微微抬高她的头部，等到她与她直视的时候，才笑着回答她：“好久不见，落落。”

灰蓝色的眸子微微睁大，似乎不敢相信少女的举动和称呼，她第一次生出了一种，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因为那个少女是光一样温柔的存在，那些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感情，似乎都因为她，变的理所应当起来。

空气中的栀子花味道很清甜，少女温和干净的嗓音再一次响起：“婚礼还没有开始，既然我们这么有缘分的话。”

“初落小姐，我可以邀请你去大厅跳舞吗。”

“当然可以。”

少女琉璃色的眼眸映衬大厅内有些明亮的灯光，她握着灰蓝色眼睛的omega的手，在教她跳着时兴的华尔兹。

场上的男女情侣很多，或许是因为想要更相称的缘故，叶琯宁在纱裙外套了一件白西装。

她比omega微高一些，那枚精致的蓝宝石胸针，也作为礼物，被她亲手佩戴到了omega的胸口。

或许因为初落的缘故，她们跳的并不是很好，但是随着音乐慢慢舞动的身影，又是那么的契合。

初落这个人，真的极擅长利用人心，可又像是个感情缺失的残次品，所以她并不知道的是，她们在灯光下翩翩起舞的时候，叶琯宁是有一点动心的。

对于叶琯宁来说，初落明明只是在路边帮助过的，当时浑身是血的一个普普通通omega罢了……

脆弱，复杂，自我封闭，似乎根本就学不会爱人，沉闷无趣的像是个没有心的布娃娃一样。

可是灰蓝色眼睛的omega看向她的时候，那双如迷蒙雾下温和的天空一样的眸子，是会发光的。

是将自己当做救赎吗?

叶琯宁自认为并不是绝对的温柔和善良，病弱以及自幼养尊处优积累下来的娇贵，还有从未显露于人前的优越感，这些理所应当存在的并不能称之为缺点的属性她并不否定，也并不认为自己需要善良到帮助一个残次品学会什么是爱。

也似乎并没有什么喜欢上她的理由

但初落总是能够让她心软。

抱着小动物小心翼翼的样子，漂亮的灰蓝色眸子里只倒映她一个人的样子。

送她花的时候。

以清冷示人，将痛苦化作前行动力，那次下雨的夜晚，却只在她一个人面前脆弱的回忆过去的软弱模样。

她的脆弱，坚强，从不在她面前展现的冷漠，一切的一切，似乎真的让那位无论是容貌还是修养都太过惊艳的公爵小姐，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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