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睁开眼睛,看是雪雁,眼睛一红,泪珠儿如断了线一般落了下来,只是摇头,并不说话。秀橘也在一边叹着气,泪眼婆娑,神情黯然。
这边紫鹃已追上了黛玉乘坐的车,赶马车的陈宏看紫娟急着跑过来,也赶忙拉马把车停了下来。紫娟急急忙地掀起马车窗的纱帘,着急地叫到:“二郡主。”看到水溶生气的眼神,吓了一跳,舌头一伸,忙改口有些着急的说道:“哦!不,王妃,你快下来看看,我们遇到了迎春二姑娘和秀橘了,你快下来看看,她不知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黛玉听紫鹃说是遇见了迎春,一惊:“是二姐姐?她怎么在这儿?什么模样?”
说罢掀开车帘就要跳下车,水溶忙拉住她,为她带上帷帽,一个箭步跳下来,再轻轻地把黛玉抱下车。
黛玉一下马车,也顾不得向水溶说声谢谢,就小跑起来,害得水溶在后面直叫:“玉儿,你慢点!当心摔了!”边说也边随着黛玉跑过来。
黛玉跑到迎春面前,看到迎春这么憔悴、狼狈的样子,不禁大吃一惊,问道:“二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呢,这才多久不见,怎么你就憔悴如斯?”
迎春看着眼前带帷帽的女子,虽看不见她的容貌,但她知道这是黛玉。又见一个俊雅轩昂、器宇不凡的青年男子走了过来,揽住黛玉那不盈而握的柳腰,深情款款看着黛玉,摇摇头,宠溺的说道:“玉儿你真不乖!也不怕摔着了,跑这么快。”
不用猜这就是黛玉的新婚夫婿——北静王。迎春不禁为黛玉暗暗欣慰,林妹妹得此佳婿,总算苦尽甘来。再想想自己的夫婿,迎春不禁黯然神伤,眼泪又落了下来。
黛玉看到迎春留泪流满面,连忙拿起手帕为迎春擦拭着眼泪,焦急的问道:“二姐姐,你别哭,你到底怎么了?”
水溶看一大群人堵在路边,虽说已近黄昏,但路上行人还是落绎不绝,有好事者就围在远处指指点点地看着,奇怪的看着这几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在干什么,但想是看到北静王府那些剽悍的亲兵,是以不敢进前围观。
水溶便道:“玉儿,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扶你二姐姐先上马车,在车上再细谈不迟。”
黛玉点了点头,忙叫紫鹃和雪雁把迎春和秀橘扶上自己坐的马车。水溶把黛玉抱上马车,恐自己坐在马车里迎春不自在,便叫人牵来一匹马,自己骑了马跟在黛玉坐的马车的旁边,并命云瑶也一起坐到马车上,方便保护黛玉。几丫鬟也赶紧各自回到自己的坐位,待众人坐稳,陈宏便策马前行。
一行人慢慢前进。车箱内,黛玉脱去帷帽,细眼见迎春主仆二人这副模样,不禁眼睛一红。忆起当年在大观园里,众姐妹个个貌美如花,一起吟诗作画,好不热闹。
迎春由于是贾赫之妾庶出,自小性格较为懦弱,为人处世十分内敛清静,与世无争,黛玉对其并不恶感。不想今天日迎春去落到这个地步,如何不能让人叹世道变迁,人事无常。迎春今天落得这幅模样,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神情黯然,又怎么有往日的文静秀气的模样?
黛玉伸手拉着迎春的手问道:“二姐姐,没想到在此处遇到你们了。你们这是要到那儿去?是不是要回孙府?”
迎春早已是泪流满面,抽抽噎噎的说道:“我们此时已走投无路了。”
黛玉一听,大吃一惊,问道:“此话怎讲?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迎春见黛玉一脸关切之情,不由得泪如泉涌。黛玉想着她定是受得超大的委屈,眼一红,便也不劝她,只是一拉着迎春的手,一手轻轻地拍着迎春的肩膀,任迎春哭个痛快。
过了一阵子,迎春平静下来,接过黛玉递过来的手帕,试去了脸上的泪珠,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把自己的遭遇娓娓道来。
原来当年迎春由父亲贾赦作主把她嫁给孙绍祖。虽说婚前也曾听人说孙绍祖并非诗礼名族之裔,乃是武将出身,后来在京袭了官职,又在兵部候缺时获得提升,一跃成为暴发户。脾气也暴躁些,家里的丫鬟婆子奴仆有那个不遂他意的,就往死里打。
虽说听到这些,迎春也有些害怕,但不信自己的命会那么不好,刚好遇到个打老婆的。是以还是对新生活充满期待。却不知,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偶然,这是很危险也是很无奈的。
那孙绍祖在新婚之夜就给了迎春一个下马威,指着迎春的脸说道:“今儿你嫁入孙家,你别和我充夫人娘子,你老子使了我五千银子,把你准折买给我的。好不好,打一顿撵在下房里睡去。当日有你爷爷在时,希图上我们的富贵,赶着相与的。论理我和你父亲是一辈,如今强压我的头,卖了一辈。又不该作了这门亲,倒没的叫人看着赶势利似的。”
迎春听了这话,懵了,她一向也老实无能,懦弱怕事,如今也不知该说什么。那孙绍祖看迎春这般老实可欺,心中暗自高兴。
他娶迎春,是高攀了。如果不是迎春的父亲贾赦好色,这辈子,他也没有这样的好机遇能娶一个公侯千金,还是皇亲国戚。
当初,看贾府公侯府第,又出了个贵妃娘娘。而且听闻贾家的姑娘个个才貌双全,孙绍祖如何不想和贾家联姻?攀上了贾家,以后加官晋爵还不容易?但贾家如何会看上自己?
孙绍祖不死心,多方打听得知,贾家的大老爷贾赦好色。他投其所好,花了五千两银子买了一个花魁,再邀请贾赦来府里喝酒。贾赦果然如他的所料,见了那花魁就拔不了身子。孙绍祖大方的把花魁孝敬了他,趁着贾赦高兴时提出联姻的意思。那贾赦也是无耻,为了女色,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的终身就这样定了。
而孙绍祖费了一番心思娶得了迎春,为何在新婚之夜就给她下马威呢?这也是有原因的。
原来孙绍祖在老家大同府时就曾娶过一门亲,这媳妇是个官家小姐,长得貌美如花,孙绍祖爱如珍宝,新婚时不免处处忍让于她。不想这媳妇是个厉害的,看孙绍祖在自己面前软了气骨,越发得了势,处处要辖制孙绍祖。孙绍祖也是新婚那股新鲜劲,过了,那肯容忍她爬在自己头上拉屎拉尿。于是夫妻二人互不容让,吵得家里鸡犬不宁。幸而后来那媳妇一病死了,家里这才安静了。
自此,孙绍祖就暗下决心,今后再娶就要把媳妇管得服服帖帖的,再不受制于人。是以娶回迎春,新婚之夜就先发制人。
可怜的迎春不知道这其中的是非,被这孙绍祖一顿下马威,吓得不行,自此后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得孙绍祖不高兴。
她不知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世道原也是最欺善怕恶的,你越善良,越容忍,反倒助长了他们的气焰。不会抗争,不会保护自己,才会给了别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孙绍祖看迎春老实可欺,越发得意了。他本来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如今看迎春根本不敢管他,更把家中所有的媳妇丫头一一淫遍。那迎春带过去陪嫁丫鬟的秀橘、莲花儿,他更不可能放过。迎春虽说是个二木头,戳一针也不知嗳吆一声。但事关她的陪嫁丫鬟,她只得找个合适的机会,软言软语地相劝。
不想刚一开口,那孙绍祖就高声喝道:“你的陪嫁丫鬟本来就是要给我做通房丫鬟的,我如今这样做,也是名正言顺。你有何理由劝我?你这样,真是醋汁子老婆拧出来的。”说完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迎春那敢在说第二句话?那下人们看迎春软弱可欺,老爷又不待见她,慢慢的也欺上来了。而迎春只是默默的忍受着,不敢有任何言语。可是她越忍让,人家越欺负她。
莲花儿看迎春这般没用,如何肯再服侍她?她本是心气高的,如今又是孙绍祖的人了,自然要为自己打算。她使出浑身解术,勾引得孙绍祖心花怒放,让了她做了姨娘。自此后,莲花儿反倒经常使贱招作践迎春。
只有一个秀橘忠心耿耿的陪着迎春。她经常劝迎春拿出点公侯小姐的架势来,好好管一管这些以下犯上的下人们。无奈迎春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不喜争强好胜。也无欲无求,随遇而安。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秀橘怒其不争,却也无可奈何。
原本日子虽说不好过,但也不至于难熬。孙绍祖还要借助贾家的势力呢,他虽说常打骂迎春,但还是多少留了分寸。
不想自元春被贬后,孙绍祖就变了,一见迎春就出口相骂,打迎春时越发往狠里打,每次都把迎春打得好几日下不了床。
迎春想向娘家求救,可是从来出嫁的女儿嫁出去后,娘家没有来接,是不能私自回去的。贾家当她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好坏全凭自己的造化了。自新婚时接过一回,就不曾来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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