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不同了,年前为了凑那二百三十万两银子,荣、宁两府的现银都用尽了。就连年前庄子上送来的租子也被挪用,要给族人的分例也暂时挪用了。
年前为了平息族人的不满,忙得荣、宁两府的贾珍、贾赦、贾政、贾琏等人焦头烂额。一番协商,好容易才让他们答应。那些家里还过得去的,先欠着,等过完年再给,不过要算利息。那些就等着这些银子、粮食等物过年的,先给一部分,下剩的年后再给,不过欠着的也要算利息。虽然又要多出银子,但也无可奈何,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
贾家一家人拆东墙补西墙,磕磕撞撞的过了一个所有人记忆中最凄凉的年。除了几家亲戚,竟无一家达官贵人来请贾家吃年酒。而被贾家请的人竟没有一人到来,就连贾家的门生中在京里为官的,也没有一人到来。不禁让一向春风得意的贾家众主子们第一次感到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好容易初三得了林昊这个好消息,一家人阴霾的心情才好些,一家人沉浸在林昊能带给贾家好处的喜悦中。
今年的元宵家宴,贾家并不曾请戏班子,更不曾请说书的女先儿,这些都要花银子的,府里可没有这闲钱,连宫灯也比往年少挂许多,只不过摆上几席酒席罢了。凤姐心想也没多少人会来,银钱又不凑手,竟是节省一点,往年都是准备十四、五桌,都坐不满,最后还剩三、四桌没动。今年又有好些不在了,像薛家的母女和宝琴就不会来了,还有黛玉、迎春和湘云也不会来,再有就是李婶也带李纹、李绮家去了。竟是比去年少许多人,是以今年十桌应该够了。
往年族中之人,有年迈懒于热闹的,或有家内没有人不便来的,或有疾病淹缠,欲来竟不能来的,或有一等妒富愧贫不来的,甚至于有一等憎畏凤姐之为人而赌气不来的,或有羞口羞脚,不惯见人,不敢来的。因此族众虽多,每年来参加家宴的极少。去年女客来者只不过贾菌之母娄氏带了贾菌来了,男子只有贾芹、贾芸、贾菖、贾菱四个现是在凤姐麾下办事的来了。凤姐思量,今年看样子和往年差不多。
不想,今年由于年前分份例让族人非常愤怒,在他们心中,你府里还欠着我们的银子呢。有钱不还,还敢大摆宴席?好!不吃白不吃!于是今年那些族人,只要能走动的都来了。
当下人竟来得很齐全。贾府历年的家庭小宴中,数来就算这次最热闹、齐全。不想今年只准备了十桌,竟坐不下,急得凤姐大冷的天汗水直流。忙打发人又是搬桌椅,又是叫厨房多准备鸡鸭鱼肉、菜蔬等。准备了十桌,竟来了十八桌的人。
不想桌椅倒罢了,搬来就是。而那些宴席上的酒菜就不好办了。今年预计只有十桌,鸡鸭鱼肉、菜蔬都没有准备那么多。一时那些厨子纷纷来叫苦连天:“预备十桌的酒菜,叫我们如何备出十八桌的宴席?”
凤姐无可奈何,只得放下身段,好话说了一箩筐,又允诺他们个过后会好好赏他们,这些人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去准备。一般厨子备菜多是会多备的,但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也不好办,而这些厨子平日里又是大手大脚惯了,叫人他们节省,他们还不会。再买去?这会子上那买去?于是厨子们勉为其难的东拼西凑,好容易才煮了十八桌贾府有史以来最寒酸的元宵宴。
那些族人看到荣府拿出这样的宴席请他们,一时间,什么难听话都说了出来。特别是女客中的贾菱、贾菖的母亲,这两人的儿子因黛玉中毒一案而被连累,年前在刑部大牢里呆了一段日子。刑部大牢的大牢可不是人呆的地方,进去后没有不吃苦头的,哪一个不被剥层皮。何况二人又是忠孝亲王和北静王送来的,众牢头为了巴结两王,还不把他们往死里打。除非你有极多的银子去打点,但贾菱、贾菖两家也不过中等人家,那有那么多银子打点?等二人出来,已经被打得剩半条命了。他们的家人来府里讨个公道,又被作贼心虚的王夫人轰了出去,现如今二人还躺在床上。
贾菖的母亲冷笑道:“我们贾氏一族枉为翰墨诗书之族,我看传到这一辈把那些诗礼之家该有的礼教都忘了。”
贾菱的母亲点头附和,接着说:“可不是吗?不说平日里那些爷们的丑事,单说这次林姑娘中毒的事,明眼的人都看出这是为了人家林姑娘的家产,才下毒害她。不承认倒罢了,还连累我们的儿子,过后连个补偿也没有。可怜我们儿子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呢。”
贾菱的母亲说的伤心,不禁泪流满面,众人忙安慰她。贾菖的母亲恨声道:“人在做,天在看,我就不相信老天不张开眼,任由这些人为非作歹。”本来这两家依附着荣府,平日里奉承荣府都来不及,不想会得了这无妄之灾。如今儿子卧床不起,府里的差事也没了,再也没有比这更糟的。贾菱、贾菖的母亲今儿是成心来闹的,看到众人不满,她们俩还不赶紧煽动。
众家族人本就心内不满,如今更是火上加油,当下群情鼎沸,骂声、议论声不绝于耳。贾母看着不像了,忙叫凤姐来瞧瞧。凤姐平日里强势,竟也让有些人有所畏惧,就安静下来,不再说了。但还有一些不怕凤姐的,贾菱、贾菖的母亲更是不依不饶。
没奈何,贾母只得扶着鸳鸯颤巍巍的走来,怒道:“大节下的,大家好容易在一起吃个家宴,不好生吃,竟是要闹事不曾?”
族人们素日就畏惧贾母之威,加上荣府虽有些失势,但宫里的娘娘还在,府里的老爷也在做官,轻易得罪不得,这才灰溜溜的安静下来,贾菱、贾菖的母亲也只能忍气吞声。但经此一闹,大家未免尴尬,一场元宵家宴就草草收场。
宴毕,邢夫人和王夫人竟是把今儿的事怪在凤姐身上,说凤姐枉费让她管了这么多年家,连个这么简单的元宵家宴也办不好。凤姐好心办坏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心里有说不出的委屈。
本想贾母会替自己说一句公道话,不想贾母却责怪道:“凤丫头这次竟办成这样,看样子是大手大脚惯了。竟是个不能过穷日子的,今年的银子不过是不凑手些,也不至于办成这样?这样子,难怪让人笑话。”
贾母这一生经历了史家和贾家的鼎盛时期,从不曾有过银子不凑手之时,是而也不太了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痛苦。再加上,贾母是个极好面子的之人,今晚闹成这样,在族人面前大大丢了面子,让贾母极为不悦。是而并不像往常那样护着凤姐,反倒对凤姐极为不满。
凤姐费尽心思,却里外都不讨好,觉得憋屈,偏又无人同情。凤姐是个好权势之人,是以往日平儿苦口婆心的劝她早日抽身退步,她总念念不舍,强拖着病弱的身子也要管这个家。那次贾母的八十寿辰时邢夫人当众给自己没脸,王夫人没有护着自己,反倒说自己的不是,幸好老太太当时站在自己这一边,说自己知礼。今儿呢,所有的人都说自己的不是,连老太太也责怪。凤姐不禁越想越气越愧,不觉的灰心转悲,强忍着眼泪,不敢掉下来。凤姐自此后素日里争强好胜的心淡了许多,这是后话,暂时不提。
看到贾母责备凤姐,邢夫人是称心如意,这个媳妇自持出身高贵,很不将自己这个婆婆放在眼里,偏她又得了老太太的喜欢,自己动不了她。如今好了,惹老太太生气了,看你还得意到几时。
王夫人也不在乎凤姐被贾母责怪,自己已是自身难保了,邢夫人一直在威胁自己的地位,那还有这份闲心去管凤丫头的死活。
而李纨、探春、惜春、宝玉等人看凤姐被邢、王二夫人怪罪,贾母也责怪她,有心想帮她又不知从何帮起。而宁府的尤氏也抱着看戏的心情,本来凤姐和尤氏的感情还不错,但自打尤二姐的事后,这两妯娌是面和心不和了。一时间屋子里一片阴霾。
“老太太!”贾琏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这一屋子的阴霾,“有林昊表弟的消息了。”贾琏匆匆走了进来。
贾母一听这话,来了精神,怒气顿时烟消云散了,急问贾琏:“是不是知道昊儿要什么时候来?”
贾琏笑逐颜开,道:“林昊表弟已经来了!”
贾母惊喜的问道:“真的吗?”
贾琏道:“千真万确!这几日我们一直派人留意忠孝亲王府的动静。今儿,他们一家和林妹妹一起去街上赏花灯。不想遇到一群歹人要掳走林妹妹,有一白衣男子出现救了林妹妹,而这白衣男子据说就是林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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