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岁月·寻找与皈依（上）

海上岁月·寻找与皈依〔上〕-《康宗宪的青葱岁月》第282季

“接下来，我再给你讲述一篇哲理性散文，也是描述海员的，还是那位作家的作品。我在这里只是给你分享！”我对老同学说道：“我认为，他的这篇文章，深刻的剖析了海员们的人生哲学。”

海上岁月·寻找与皈依-【1】

天地之始，上帝造万物，万物因上帝之爱而生。上帝造人类，人类因上帝之爱而生存发展。在上帝的呵护下，人类幸福地生存着。然而，人类注定着是残缺不全的。潘多拉打开了她的魔盒，放出了疾病和死亡这两个怪物。人类从此永远受到威胁。在人类最幸福的时刻，头顶上却总时常有这两个怪物的魔影在飞翔。

在海上的日子，这两个怪物在海神波赛冬的推波助澜下，更频繁地在我们眼前晃动。那个时候，我把自己埋进历史之中，进行形而上学的沉思，脑中出现的却是大海之外的闹市中更为可怕的东西。

在上个世纪的后期，人类陷入了无比的精神恐慌之中，却并不是这两个怪物在起作用。

的确，人，人心，人性，都在这个时代经历了剧变。我们这一代人有幸生在动荡之后，却背负着父辈加于我们的东西，同时又面临新的诱惑和冲击。潘多拉又打开了她的魔盒，放出了新的怪物，这个怪物不再是威胁人的生命和健康的东西，而是更深的，威胁人的灵魂的东西。

这就是命运加于我们的。或者说，是时代加于我们的，一种劫数。这是我们无法摆脱的。

然而，海上的人却在与死亡与疾病的搏斗中，在与波赛冬的抗争中，把新怪物撇在了脑后。这确实是一件令人深思的事情。

我们孤独地航行在海上，我们却是充满信心的；你们生活在人群中，你们却孤独着。孤独实在也是一种传染病，飞速地在人心间飞翔、传递。越是人多的地方，传染得越快。我们的孤独，原来更多的只是一种心理上的虚弱，是那种对同类的不信任。我们过于自恋，我们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然而，只有在海的怀抱里，我们才知道，我们其实是何等渺小，我们有着太多的值得我们敬畏的东西！

在翻开《圣经》和《史记》的时候，我看到，窗外风起云涌，大片大片的黑云在刹那间便覆上了天穹。海浪也开始变黑了，在一阵阵微弱但却带着寒意的风中，大海又组织起了一场新的战争。

我笑着说，来吧，大海，我和我的兄弟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海上岁月·寻找与皈依-【2】

其实很多时候，大海还是可爱的，令人向往的。比如海子就在诗里憧憬着能在海边有一所房子。海子想把家安在海边，一定有着充足而又浪漫的理由。

事实上，不仅仅是海子，很多在没有去过海边或者在海边观过海的人都对海充满着赞美。在他们的心里，大海就是诗。

按说，大海与诗本来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如果不加上丰富的联想的话。只是拜伦和海子这样的人才把海与诗弄在一起。我这话肯定让很多人感到丧气。

现在，我的同学们绝大部分都还生活在海上，读大学时，我们当中便两个喜欢写诗的，一个是我，另一个是阿屿。我们在大学一起组织诗社，并为将来能够到大海上去写出伟大的诗篇而兴奋不已。后来，果然，我们都到了海上。

当然，我在海上经历了考验，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大海。见识大海的真面目之后，我再也不写诗了。那个时候，我就一直牵挂着阿屿，不知道阿屿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那一次回来后，我就休整了一段时间，这时，我收到阿屿的信。阿屿讲了他在海上惊心动魄的经历。他比我走得远，穿过太平洋，又驶入大西洋。那一次，他整整在海上泡了三个月。可以想见，他现在的诗应该是何等的壮丽！我很快按提供的号码给他打个电话。在电话里，我问他，写诗了没有，写了多少。

阿屿说，写了，只写了一首，惟一的一首。我心里难受极了。又一个诗人倒下了，可这是大海的罪过吗？

其实，那个时候，我们和海子一样，都没有想到：看海的时候，海是风景；在海上的时候，海是敌人。

最后，还要说一下，我敢保证，海子写这首诗的时候，绝对不是在海上，他或许只是站在一个戈壁滩上。因为海子的诗是这样写的：从明天起，开始幸福地生活/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可阿屿这首诗绝对是在海上写的，因为诗是这样写的：大海，他妈的……

现在，我坐在离海很远的一个中部城市的高楼里，脑海里想着大海上的风云变幻，眼角慢慢地润湿了。我的那些兄弟们，他们的大脑里从来没有诗，也从来没有像我这样把大海和死亡紧紧地联系在一起。然而，他们，却用自己的青春和生命在海上写着诗。

难怪斯宾诺莎说：自由人最少想到死，所以他的智慧不是关于死的默念，而是关于生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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