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味小酒馆

01

领月湖位于城内景森公园附近，是一处静谧恬宁的天然氧吧，来这里的人多半是来写生摄影。

而这里也会时不时举办国内小型乐队的演出，摇滚、民谣、古典都有，每到那时，领月湖的清冷被打破，聚集的人群，各样的乐器，组合起来就是最热闹的场景。

林之寒弹了弹烟灰，看着湖面映着天边的鱼肚白，黎明前的雾气熨出了一片烟色缭绕，颀秀笔直的树木迎光而立。

周围一片寂静，偶尔有几只鸟扑闪着翅膀朝东边飞去。

“Hey，你怎么醒得这么早？”略带沙哑的声音在林之寒背后响起。

林之寒回头看了看他昨晚收留的这位宿客，眼睛浮肿，头发凌乱，下巴上冒出了胡子青茬，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饱的样子。

“你也挺早啊。”

“可能换了个地方，不习惯。”

宿客随意在林之寒旁边坐下来，伸了个懒腰，“这里真的好美。”

随即侧头看向林之寒，似乎没什么反应，他有点好奇。

“我说，哥们儿，你是不是有故事？”

林之寒听到这句话，给乐了，斜着眼看着他，“你哪只鼻子嗅出来的？看你失恋可怜，好心收留你，你倒还打听起我来了，好奇心这么重。”

宿客摸摸鼻子，“我昨晚出什么洋相了吗？”

林之寒轻哼一声，说得轻描淡写。

“也没什么，就是在大家面前跳了个脱衣舞，嘴里还高喊着刘佳。”

林之寒看着宿客面色一囧，继续添油加醋，“这个叫刘佳的女孩，估计生平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你吧。”

宿客也哼一声，“不见得！我说你在这地方开了个店，要不是有钱烧的，要不就是为了某人烧的，而且这店名，‘之味小酒馆’，明显就是故事啊。”

宿客看林之寒还是没有反应，继续不死心。

“这大清早没什么人，你就当跟我说说，多个人理解你多好！哎，那姑娘叫什么名儿啊？”

林之寒看着湖面，笑了，把烟掐灭。

“曲舒味。”

02

林之寒和曲舒味的相识，源于一场“报复”。

林之寒第一次听到“曲舒味”三个字，就对朋友说，“曲舒味，还不如叫‘曲舒服’…”

等待林之寒的除了坐的位置挨了一脚外，还有线性代数的汇总讲解负责人。

林之寒自然憋了一肚子火，捞起书包就去找刚才找茬的女生。

“喂！你等等！”

林之寒对着女生的背影，喊了一句。

来来往往的人纷纷驻足看他，但林之寒看着的人继续大步流星，顿都没有顿一下。

“喂！那个穿粉色衬衣，黑色牛仔短裤，包上挂只熊，腿后面有个疤的人，你等等！”

大家的目光随着林之寒的开口也四处飘散搜寻。

女生停下脚步，林之寒三两并一步站在女生面前。

桃腮粉面柳叶眉，明眸潋潋，携着一股盛气冷冽直直射向林之寒。

林之寒愣了一下才开口，“我招惹你了吗？你就把我往线代的坑里推？”

“我叫曲舒味。”

林之寒哑然，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女生眉头一挑，“林之寒，我这人记仇得很。”

林之寒虽知自己理亏，但他却没忘记自己这个苦差是曲舒味给招来的。

于是，就常常出现这样的场景。

林之寒每周进行线代汇总时，都会叫到曲舒味回答问题。

曲舒味去哪里，身边五十米外，都能看到林之寒的身影。

“林之寒，你跟着我干嘛？”

“路这么宽，大家目的地相同而已，我哪儿有跟着你？”

“林之寒，你每天都很闲吗？”

“你没看见我每天都在学线代吗？要不是你，我也不用这样。”

在林之寒跟了曲舒味一个月后，她终于开口问，“林之寒，你想怎样？”

林之寒再次哑然，他从来不知道能言善辩的自己，竟会被人问到词穷。

月光如水，晕着一旁的夜色，泄出了几分朦胧。

曲舒味的影子被灯光拉长，“林之寒，咱俩扯平了。”

林之寒看着曲舒味的背影，心想，曲舒味，我们扯不平的。

他可以在第一次之后找借口甩掉线代汇总这个烫手山芋，他可以用其他方式给她各种各样找不痛快…

但都没有。

林之寒甚至想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总想看到她，总不自主地寻找她的身影，总想跟她说话。

林之寒和曲舒味非同专业，线代课是他们唯一的交点。

可连续两周，林之寒都没有看到曲舒味。

“曲舒味呢？”

“她出去交流了。”

“去哪儿，多长时间？”

“北京，两个月。”

林之寒舒了口气的同时，心里钝钝的。

“喂，你在发什么呆？”

朋友看着一旁的林之寒没有听课没有睡觉也没有打游戏，一反常态。

“我在思考…关于爱的哲学。”

朋友对此嗤之以鼻，“少装深沉，想曲舒味直说！”

林之寒沉默了，线代一考试，就意味着他可能看不到曲舒味了。

校园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遇见，却真的是需要缘分的。

而林之寒和曲舒味的缘分，远没有结束。

03

江大百年校庆。

这次校庆要拍摄舞台剧作为宣传片，同时也作为参赛作品参与省级文艺比赛，这对于江大综合指数评比影响莫大。

学校对此的重视程度不言而喻。

舞台剧的拍摄由话剧社社长林驰负责，并大胆放权。

公开宣布，凡是林驰需要，一切配合。

而林驰是林之寒的堂兄。

林驰主导排练拍摄的两部省级获奖短片，林之寒是副导。

这次校园公开征选男女主角时，林驰拉来了林之寒。

报名的人挤满了戏剧社。

女主角叫夏然，是一个骄傲又淡然，善良又执拗的人。

林之寒看着试戏的人各式各样的表演，却没有一个让他真正感觉到，她就是夏然。

房间里有些闷热，林之寒用纸扇着风，心思也飘向了别处。

他想到了曲舒味。

初见时她扬着头，眸光盛气，周身冷冽。

后来，他看见过她对别人笑，像是池里的芙蓉，清新又灿烂。

也见过她为了课堂上的汇报，而一遍一遍地脱稿练习。

林之寒觉得，曲舒味很适合夏然这个角色。

曲舒味接到林驰的电话时，是意外的，她没有报名，也没有打算参演，结果当然是婉拒。

林驰第二次找到曲舒味时，曲舒味正在湖边练习周六的演讲稿。

跟在林驰身后的，是两月未见曲舒味的林之寒。

已入盛夏，曲舒味穿着简单的连衣裙，头发随意扎成马尾，脖颈、两鬓以及额头散着几缕发丝，素净得没有任何装饰。

林之寒看向曲舒味，两人目光交汇，但谁也没有移开。

林之寒能感觉到自己心跳的加快，曲舒味却笑了，“好久不见。”

林驰在校内晚会的后台见过曲舒味，她是负责服装的工作人员。

林驰对她的印象记忆点是，当时的后台，一片乱糟糟，她在忙前忙后地拿衣服、熨衣服、整理衣服，但她看起来淡然安静，不疾不徐，有条不紊。

林驰并不知道她是谁。

直到林之寒推荐曲舒味，他看到她的照片，才猛然想起来，是她。

一年不见，林驰再次看到曲舒味，感觉她就站在那里，周遭的闷热似乎就随着她的静而淡了。

林驰笃定，她是夏然，那股子从内透出的劲儿，是骗不了人的。

林驰再次向曲舒味发出邀请，这次，曲舒味没有直接拒绝，只是说，“考虑一下。”

三天后，林驰收到曲舒味的回复，她可以出演，但林之寒也得出演。

林之寒苦笑，她真的是很记仇。

04

舞台剧排练得并不顺利。

林之寒虽然和林驰一起拍过短剧，但他与角色反差太大，这让他很难进入角色。

曲舒味常常跟他一起对词儿，帮他一起找状态。

历时三个月，从盛夏到盛秋，舞台剧的排练终于完成。

这三个月是林之寒和曲舒味朝夕相处的三个月。

两人早已没有几个月前的争锋相对，倒是变得平和亲密起来。

不可避免地，谣言也四处窜起。

“曲舒味是林之寒的女朋友，林驰是林之寒的哥哥，有黑幕。”

三人被校领导叫去谈话，林驰用排练剪辑的片子成功击退了他们的怀疑。

走到月拱桥，林之寒突然停下脚步，“曲舒味，我有话跟你讲。”

林驰愣了愣，看了眼林之寒，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转身就先走了。

四周只有零星几人走过，林之寒却迟迟没有开口。

反倒是曲舒味拉过林之寒到了桥旁边的亭子里，光线被屋檐遮住大半，“有什么话说吧。”

“曲舒味，做我女朋友吧，我会好好对你的。”

林之寒觉得，他跟着曲舒味的开始，就是他动心的开始。

跟着曲舒味的一个月，就是他喜欢她的一个月。

曲舒味笑了，“林之寒，你想好了吗？”

林之寒有些急迫，“当然！”

“好。”

林之寒和曲舒味在一起后，才发现曲舒味性子里的活泼，俩人斗嘴玩闹基本没停过。

“曲舒味。”

“干嘛？”

“你一开始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一直想问，但老忘，我们明明不认识。”

曲舒味躺在林之寒的腿上，露出乖乖的笑，可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乖。

“臭名远扬，想不知道都不行。”

“谁臭名远扬？谁臭名远扬？臭名远扬你还跟我在一块儿？”

曲舒味被林之寒挠痒痒逗得再也忍不住，闷声说，“好了好了，我专门打听的，行了吧！”

林之寒听得很开心，“原来你早就觊觎我的美貌！”

“想得美！”

冬夜的冷瑟被隔在一屋春暖外，大雪皑皑，银色素雪装点了整个城市，门外的灯也闪着光，门内的笑声像是张了一双翅膀，填满了整间房。

“快毕业了，以后想做什么？”

曲舒味仔细想了想，“开个小酒馆。”

“为什么？”

“想开。”

生活中95%都是苦难，只有5%的甜美幸福，但人们都愿意为了5%的幸福去忍受95%的苦难。

可幸福甜美却好像总是短暂。

林之寒这一觉睡到自然醒，曲舒味已经不在了，转身去摸手机看时间，已经11点了。

林之寒奇怪，怎么睡了这么久？

“曲舒味？曲舒味？”

没有人回答他。

手机铃声响起来，林之寒随意接起，听着电话的声音，他的眉头也随之皱起来。

“孙安琪，你想干嘛？”

05

孙安琪是林之寒的前女友，两人当时感情好得已经见了家长，但没过多久，两人就分手了。

孙安琪在分手后找过几次林之寒，但林之寒总是躲着她。

这通电话是林之寒在俩人分手三年后再次听到她的声音。

“林之寒，我知道你女朋友是曲舒味，我见过她。”

“孙安琪，你想干嘛？”

“你知道我们当时为什么分手吗？”

林之寒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准备挂断电话的前一秒听见孙安琪说，“我看到曲舒味和孟飞然在一块儿。”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太阳出来了，可空气却依然冷飕飕的。

林之寒看着孙安琪发过来的照片和地址，起了身。

绿袅咖啡馆。

曲舒味对面坐的是孟飞然。

“你找我干什么？”

“我跟孙安琪分手了。”

“关我什么事！”

曲舒味的电话突然震动，她被吓了一跳，上面闪动着的是“林之寒”三个字。

她没有接，任由它震动，直至自动挂断。

孟飞然笑了笑，“孙安琪应该去找林之寒了，她知道了当年的事。”

曲舒味的瞳孔骤然锁紧，看着那个走向她的身影，一动没动。

林之寒看着曲舒味笑了笑，一把抓住孟飞然，一拳上去，孟飞然撞到了旁边的桌椅。

林之寒的脸上似乎结了一层冰，说出的话也带着冷意，“孟飞然，你管好孙安琪，离曲舒味远一点。”

曲舒味坐在林之寒的对面，林之寒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

曲舒味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捏紧了小拇指，低垂着的目光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你的手还痛不痛？”

“曲舒味。”

“嗯？”

“这雪什么时候能停？外面真的好冷。”

曲舒味突然感觉像是有风钻进了自己的衣服里，她紧了紧领口，双手环住了双臂。

林之寒像是感觉到什么，侧眼看了眼曲舒味，拿过她的手，低头哈气，暖在掌心里揉搓，语气里夹着几分责备，“怎么又不带手套。”

曲舒味感受着手上传来的丝丝暖意，嘴角扬起来，终于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林之寒，突然就红了眼眶。

一时相对无言。

曲舒味的嗓音染上哭腔，呜咽的声音像只受伤的小猫，抓得林之寒痒痒的。

“林之寒…”

“曲舒味…”林之寒笑了笑，“我从来没见过你哭。”

“林之寒，我们分…”

林之寒再次打断曲舒味，“安静一点儿，不要说话。”

曲舒味被逗笑了，眼泪却夺眶而出，滴答在桌子上，被光照得明晃晃。

“你都知道了。”

林之寒过了好久才说，“曲舒味，我没你那么记仇。”

曲舒味吸了吸鼻子，抽出自己的手，“林之寒，我们分手吧。”

林之寒的动作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曲舒味站起身，“林之寒，孙安琪没有说错，是我和孟飞然合计拆散了你们。”

“哐啷”一声，桌子上的玻璃杯碎落一地。

曲舒味红着的眼睛却亮晶晶的，“林之寒，对不起。”

06

那段记忆是曲舒味再也不想回忆的。

曲舒味第一次见林之寒并不是在线代课，而是在农贸市场的鱼店里。

那时候的曲舒味只有十五岁，每天放学都要去农贸市场帮奶奶卖鱼。

曲舒味的爸爸妈妈常年不在家，她从小跟着奶奶在鱼摊长大。

十几岁正是女孩子爱美的时候，当别的女生打扮得美美的，衣服也香香的时候，曲舒味身上永远都带着鱼腥味，即使她用洗衣粉泡很久，但家里的鱼腥味她却除不掉，衣服总是会沾染上。

曲舒味知道同学在背后说他身上有味道，怪不得名字里也有“味”儿，她为此没少跟人打架，也更没有人愿意跟她做朋友。

直到遇上林之寒。

林之寒是跟着妈妈一块儿来买鱼的，曲舒味的奶奶拿鱼时不小心，鱼挣扎蹦跳到水箱里，“噗通”一声，巨大的水花溅了林之寒和他妈妈一身。

曲舒味的奶奶连忙道歉，林之寒却很开心地说“没关系”，还跑到水箱旁看着鱼游来游去，回头对着他妈妈说，“我们多买几条吧。”

曲舒味就站在奶奶身后，她看着这个穿戴整齐，笑容好看的男生，也跟着笑了。

林之寒看见了曲舒味，指着她的工作服说，“你衣服上的鱼是什么品种？好好看。”

曲舒味有些慌乱，忙低头去看，实际上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抬头间，林之寒已经过来低下头仔细瞧了。

曲舒味的脸刷地一下红了，眼神四处飘，没找到一个落脚点，却对上了林之寒的眼睛。

林之寒的笑容瞬间放大，一双眼睛神采奕奕，透着十几岁男生的朝气蓬勃。

“林之寒，快点，你爸爸快到家了！”

林之寒转身前，对曲舒味招招手，“嗨！拜拜，我还会来看鱼的！”

曲舒味非常开心，但她却再也没有在鱼摊上见过林之寒。

直到大学的开学典礼。

曲舒味在和同学聊天时，看到了找座位的林之寒，他是大一新生。

曲舒味欣喜若狂，她故意绕过去，从林之寒面前走过，但林之寒没有看到。

第二次，曲舒味假装不小心碰到他，连声道歉，林之寒对着她笑了笑，表示没事后，就没有再给她多余的目光。

曲舒味知道，林之寒已经忘记自己了。

但她却忍不住地打听林之寒的消息，忍不住想靠近他。

曲舒味知道他有女朋友的时候，一个人坐在月明湖哭了一晚上。

第二天，曲舒味就决定要改变自己，从穿衣打扮开始，化妆、发型、仪态，一一学起。

半年后，曲舒味仿佛脱胎换骨一般，也遇到了自己的追求者。

毫不意外，曲舒味一一拒绝。

她直到林之寒的女朋友叫孙安琪。

林之寒和孙安琪吵架、和好、出游，曲舒味都知道。

曲舒味很难过，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直到孟飞然找上曲舒味。

孟飞然喜欢孙安琪，追了一年也没追上，他找上曲舒味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知道你喜欢林之寒，我刚好喜欢孙安琪，只要我们联手，孙安琪成为我的女朋友，你就有机会了。”

曲舒味纠结了一个星期，在明知道不可以的情况下，她还是答应了孟飞然，她真的太想靠近林之寒了。

那束她青春时期的光，明媚灿烂，美好天真，曲舒味无法拒绝。

07

孙安琪与林之寒大吵一架后，独自一人在学校后面的小酒吧里喝酒。

昏暗不明，喧闹熙攘，闪烁的镁光灯晃得曲舒味眼睛疼，她坐在最角落，看着孙安琪倒在了桌子上。

面颊酡红，乌发满肩，曲舒味拦住了几个想碰孙安琪的陌生人。

她站在那里看了孙安琪好久，拨通了孟飞然的电话。

她亲眼看着孟飞然带着孙安琪上了出租车，关上车门的前一秒，曲舒味拉住车门，“孟飞然，算了，我不跟你合作了，我把她送回学校去。”

孟飞然一把推开曲舒味，“曲舒味，你脑子清醒一点！他俩已经见过家长了，你送她回去，就等着去婚礼上看他们共结白头吧！我这是在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别傻了！”

曲舒味拼命敲着车窗，拿出手机按下“110”，“孟飞然，你不许伤害她！否则我报警！”

孟飞然隔着玻璃对她笑，她听不见他说的话，但她看懂了他说的什么。

“那你是从犯，一起坐牢。”

车子绝尘而去，曲舒味倒退几步，呆滞地坐在路边，头埋在胳膊里，不多久就传来呜咽的哭泣声。

一个星期后，林之寒和孙安琪分手，孙安琪成为孟飞然的女朋友。

曲舒味却开始远离林之寒了，她不知道孙安琪到底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孙安琪和林之寒分手的真正原因，她删掉了孟飞然所有的联系方式，休学一年。

这一年里，曲舒味不再刻意打探林之寒的消息，她投入到自己的生活中去，每周去福利院做义工，去社区做志愿者，她想真正地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为自己赎罪，找寻平静。

复学后，曲舒味不曾想到她会再次碰到林之寒。

第一节的线性代数课，林之寒就坐在曲舒味的前面，老师上完课后，开始征求同学推荐每周线代汇总讲解负责人。

没有人应声儿。

老师推推眼镜，“好，那我们先来点名认识一下，不用答‘道’，站起来就可以了。”

曲舒味刚坐下，就听到前面的林之寒给旁边的朋友说话，“曲舒味，还不如叫‘曲舒服’…”

曲舒味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林之寒的话，一股愤怒升腾而起，她直觉反应就是踢了他座位一脚，并且推荐了他作为现代汇总负责人。

曲舒味从来不会想到，她和林之寒会因此产生理不断的交集。

她也不会想过，有一天，曾经那么想靠近林之寒的自己也会开始躲着他，而林之寒却成了追逐在自己身后的人，她又惊又喜，又忧又怕。

曲舒味曾追逐的那束光，现在就照着自己，她无法抗拒，甚至她在心里小小地祈求，若能与他的幸福时光多一些，她愿意用所有去换。

纸包不住火的道理，曲舒味比谁都明白。

曲舒味去警察局自首那天，林之寒去送了她。

林之寒面沉如水，两人一路无话。

警察局门口，林之寒和曲舒味碰到了孙安琪。

孙安琪看见曲舒味，扬起巴掌就要打下去，林之寒挡在曲舒味的身前，“啪”地一声，林之寒的脖子立刻红了一片。

孙安琪红着眼睛看着林之寒，林之寒握住了曲舒味的手，低眉垂眼，“对不起。”

曲舒味的眼泪再次滴落，悄无声息。

经调查后，曲舒味为孟飞然的共犯，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

让曲舒味松口气的是，孟飞然当年并没有侵犯孙安琪，但她的错误终归需要付出代价。

08

林之寒找了好多地方，小酒馆的选址终于定在领月湖。

林之寒给它取名“之味小酒馆”。

林之寒依然望着湖面，脸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笑。

宿客摇摇头，“真是没意思，光说个名字就什么都不说了，算了，我再去躺会儿。”

林之寒望着渐渐显现的日光，一朵一朵的白云飘在空中，天蓝得澄澈无暇。

“曲舒味是个很记仇的人。”

刚起身的宿客没听清，又问了句，“什么？”

“曲舒味是个很记仇的人，我如果在背后说她，她肯定会知道的。”

“那你说她好话不就行了，况且，她现在又不在。”

林之寒摇摇头，“她快回来了。”

“她干嘛去了？”

“出去玩儿了。”

“多长时间了？”

“快两年了。”

“出去玩儿快两年也不带你，那你怎么也不去找她？”

“我们之前吵架了，她不想看见我。”

“分手了这是？”

林之寒点点头，又摇摇头，“没有，我没同意。”

宿客哈哈大笑，“你倒挺痴情。”

林之寒再次摇摇头，“她比我痴情。”

“要是到两年了她还没回来呢？”

林之寒沉默了好久，笑了。

“那我去找她，带她来看小酒馆。”

来看林之寒和曲舒味的“之味小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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