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韦沐的爹韦应做生意失败,欠了一大笔钱。
家里走投无路之际,竟有人直接帮他们把所有钱都还上了。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帮忙的,居然是威名赫赫的白家。
按说两家并无交集,白家此举,着实让人不得不多想。
没过两天,白家派人来了韦家。
果然,钱不是白还的。
白家家主白时替韦应还钱的唯一要求,就是让韦应把女儿韦沐嫁给他。
韦应有些犹豫,倒是韦沐答应得很痛快。
她知道,爹欠的债不是小数目,若没有白家这笔钱救急,以爹的性子,还指不定出什么事。
虽然她不知道白时为什么让她嫁给他,也不知道白时为人究竟如何,不过这都没什么所谓,她爹和娘不也是盲婚哑嫁。
或者说,这世上大多数人,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嫁之事就决定了?
她韦沐,又有什么不同呢?
也就是爹爹和娘疼她,才想着让她选个自己喜欢的嫁了。
眼下家里出这么大的事,她只需要嫁个人就能解决,何乐而不为?
2
韦应最终还是拗不过韦沐,同意了亲事。
白家甚至连聘礼都没出,一辆马车就把韦沐接走了。
相较于韦应的愤怒,韦沐倒淡定多了。
白家替爹还的那笔钱,权当抵了聘礼就是。
反正钱也不少,她不亏。
只是,韦沐唯一有些遗憾的,是不能穿起火红的嫁衣了。
很快,马车就到了白家。
韦沐下了马车,就看到一个俊秀斯文的男人,站在大门口。
一袭天青长袍,称得他皮肤苍白到近乎透明。
韦沐一晃神,身子趔趄了一下。
男人适时向前一步,扶住韦沐,避免她大庭广众之下摔得太难看。
“当心。”
这人的声音,亦是相当好听。
韦沐脸上有些发烧,忙撤出自己的胳膊。
“谢谢。”
“娘子,你我之间,无需这般客气。”
韦沐脚下走得更快,原来这人就是她便宜夫君白时。
看他适应新身份还挺快,可惜韦沐还懵得很。
轻笑自她身后传来,韦沐心里泛起一丝羞恼,三寸金莲都要走出哪吒风火轮的感觉了。
走着走着,韦沐忽觉身后好像太安静了,一回身,未料到那人与她居然只有咫尺之距,这么一来,就和主动投怀送抱似的。
“娘子这般心急吗?”
韦沐被白时揽入怀里,时值盛夏,二人衣服穿得都不厚。
炽热的温度自相贴的地方传来,烧得韦沐脑子里轰然一声巨响。
长这么大,她从未和人有过这般亲密的接触。
“你,你放开我……”
韦沐推拒着白时,却一不小心,按在他的胸前。
这下,韦沐彻底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她是推也不是,把手拿开也不是。
偏偏白时还嫌不够乱似的,贴在她耳畔,“娘子,洞房还早。”
韦沐脸红得若天边的火烧云,咬牙切齿得好似白时是她的仇人一般。
“白公子,放手!”
白时这次乖乖放开了,脸上却有着一丝受伤的痕迹。
韦沐才不管他如何,噔噔噔又想往前走。
走出几步之后,猛地想起什么,又磨磨蹭蹭退了回来。
“我……住哪……”
声音小若蚊蚋,不仔细听甚至听不清。
“娘子且随我来。”
白时眉眼弯弯,一副笑面狐狸的模样。
韦沐已经懒得去纠正他的称谓了,反正……她好像确实是他娘子。
穿过假山,入目一片苍翠竹林。
竹林后面,有几排屋舍。
“就是这儿。”
倒是环境清幽,韦沐还有几分喜欢。
天色已近傍晚,韦沐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肚子和她闹起了别扭。
咕噜噜的声音,在安静的当下,显得有些突兀。
韦沐脸上好不容易下去的颜色,又染了回去。
好在这回白时没再调侃她,只吩咐下去,让做些吃食端过来。
韦沐一进屋,就找了个凳子坐下。
屋里摆设整齐,也十分干净。
只有一处让她不满意,就是那张过于宽大的、红艳艳的床。
这会儿,白时倒安静下来了。
韦沐十分享受这份难得的宁静,外面蝉鸣阵阵,偶有穿堂风拂面而来,一切的一切,都很惬意。
就更别提,门口有人提来的食盒里,散发的食物香气。
韦沐狼吞虎咽地吃完后,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白时什么都没吃,只静静坐在那里。
虽然韦沐对接下来发生什么有一点儿心理准备,但这不意味着她已经完全做好了准备。
尤其白时之前没个正形的模样,让她心里更是忐忑。
岂料,白时竟站了起来,留下一句“一会儿会有人来收拾,早点休息”,就离开了。
韦沐心里大大松了口气,不管白时为什么这么做,只要他走人,对她来说就好得不得了。
一个人霸占一整张大床,韦沐以为自己会失眠,却没想到,这一夜,睡得居然前所未有地好。
3
第二天白天,白时带着韦沐在府里转了转,绝口未提前一天晚上为什么离开。
韦沐本来打算问他,为什么娶自己。
毕竟,以白家的家业,白时娶什么样的都可以。
她虽样貌出众,可家里出了那样的事情,本来她的家世勉强能够得到白家门槛,现在?即便白时替她爹还了债,自家想东山再起也绝非易事。
可韦沐几次询问,都被白时顾左右而言他。
郁闷之下,她也就不再问了。
夜晚来临之际,她忐忑又起。
白时依然未与她宿于一处,韦沐庆幸之余,疑惑也冒了出来。
他这到底为什么娶她?看着好看?
接下来的日子,依然如此。
日子久了,韦沐发现,白时娶她,还真是为了看着好看。
她偶尔听到下人议论,原来,白时有个特别喜欢的女子,名叫拂柳。
与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如果没有意外,俩人年岁一到,就会成亲。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拂柳在两年前不慎落水,失了性命。
自那以后,白时郁郁寡欢,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家业上。
白家因此越做越大,产业无数。
只是,无论多少产业,也换不回一个拂柳了。
当天晚上,她就去问了白时。
白时脸色非常不好看,差点儿捏碎了手上茶盏。
韦沐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你娶我回来是做拂柳替身的?”
白时愣怔了一会儿后,缓缓点了点头。
韦沐心里,猛然泛起一股不知名的酸意。
这白时还真痴情,为了睹“人”思人,还赔上一大笔钱给她爹还债。
不待韦沐再开口,白时就说道:“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一年后,你就可以离开。”
“为什么?”
韦沐迷惑了,这还有时限的?难道一年后,白时就能忘了拂柳?
白时低头盯着手上的茶盏,苦笑:“我答应拂柳,只记住她三年。三年后,就开始新的生活。”
还真是这么回事儿,韦沐心里更酸了,她实在没想到,白时竟然痴情到这个份儿上。
她更没想到的是,自己这才嫁过来多久,居然就动了心。
大概是话本里痴情男人看多了,这么一个活的痴情种子,让她有了移情心理。
4
韦沐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白时住处,她的心里实在有些失落。
不过,在她走到自己的住处时,心情又好了很多。
因为,她想到一个办法。
既然白时答应拂柳只记她三年,也就意味着,一年后,无论如何,白时都不会再纠结于拂柳。
那么,她这一年好好待他,即便他一年不能有所感动,之后她就是不回去,接着缠他,烈女怕缠郎,这男女对调,韦沐认为也是使得的。
想通以后,韦沐美滋滋地除衣安睡。
随后的日子里,她和白时相处时,都尽量表现自己的优点。
而且,越和白时接触,她越喜欢对方。
这天,韦沐去白时书房找他时,他恰巧不在。
她坐在桌案前,想看看白时一般都看什么。
在那些书本下面,发现一张美人图。
上面的女子容颜秀美,一袭红衣柔媚多姿。
题字是“拂柳”,韦沐有些愣怔。
这个女子,和她无一丝相像。
难道这不是拂柳,而是拂柳做的画?
就在她纠结要不要等白时来问问他时,下人告诉她,白时要直接出去,不来书房了。
韦沐旁敲侧击问了问,得知今天是拂柳的祭日。
她匆匆跑了出去,恰好看到白时的背影出门。
韦沐悄悄跟在白时后面,看着他手上拎着东西,七拐八拐下,到了一处湖边。
她藏在草丛里,身边蚊子嗡嗡直响,一直往她身上咬。
韦沐不堪其扰,小小声“啪”地一下,打死了一只。
过会儿再抬头看去,前面居然没人了。
韦沐大惊,不顾可能被发现,站了起来。
紧接着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临昏过去之前她还在想,这蚊子莫非有毒?
5
韦沐醒过来时,身上捆得和粽子似的。
入目,是白时那张俊秀斯文的脸。
“你不来,我也打算让下人把你带过来的。”
韦沐不明白,白时为什么这么做。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白时说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拂柳。”
“你把我当做拂柳的替身,可我与拂柳无一丝相似之处啊。”
既然今天是拂柳的祭日,那美人图只可能是她本人。
白时矮下了身子,“你知道了?没错,你们不像。但是,你们的生辰八字,一模一样。”
他摸了摸韦沐鬓发,“为了寻一个和拂柳八字一样的人,我费了许多力气。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让我找到了你。”
韦沐心里一激灵,一个不好的预感在她心头泛起。
“我爹的生意……”
白时赞许地看了她一眼,“不愧和拂柳八字一样,就是聪明。若非如此,我怎么能得到你呢?”
也是,爹娘一心想让她嫁个自己喜欢的,白时贸然上门提亲,估计会被打出来。
“你……打算怎么做?”
白时痴迷地盯着她,喃喃道:“子时一到,我便会让人为拂柳招魂。之后,让她直接住进你的身体就可以。”
“那……我呢?”
韦沐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她心里仍抱有一丝细小的希望。
“你?自然是死了。你放心,拂柳活过来之后,我会与她一起,代你向你爹娘尽孝的。”
白时话说得残忍,割得韦沐心里鲜血淋漓。
“拂柳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重要到,没有一点点地方留给她?
白时慢慢坐在韦沐身边,说话声音轻极了,“她是为我而死的。应该被推到水里的人是我,拂柳救了我,她自己却再也没上来。”
“你以为,白家家主之位这么好做?好在这几年我把该收拾的人都收拾了,等拂柳回来,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韦沐身子被绑得微微发麻,心里陡然生出一股羡慕。
拂柳真幸运,有这么个人一直想着她。
而她……
望着四周的守卫,韦沐苦笑,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可惜还没来得及多向爹娘尽尽孝。
也没来得及……告诉白时,她喜欢他。
即便是说了,想来,他也是不屑一顾。
时间越来越晚,子时越来越近。
韦沐神智越来越不清醒,她留恋地最后看了一眼白时,终于闭上了一双琉璃一般清透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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