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赐婚

宫宴最重头的戏落了帷幕，以一种惊人之势在所有人的心中打下了沉重的烙印。

步霓裳再没脸留在琉璃园，干脆出宫回府。而在高位之上，还有一人，正盯着凤羽珩，似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看个究竟。

那人正是步霓裳的亲姑姑，贵妃步白萍。

此刻的步白萍，那表情就跟有人挖了她家祖坟一样，脸都快绿了。偏偏坐在她身边的花妃不要命地同她说了句：“步姐姐好福气呀！步家的侄女能把箭射得那么远，真是女中豪杰呢！”

这花妃向来都是最没有眼力见儿，最不会说话的那一伙的，特别是在步白萍面前，这么些年了，也不怎么的，花妃就从没让她听到过一句顺心的话。步白萍曾一度认为，这花妃是皇后特地选进宫来给她添堵的。

就好比现在，如果步霓裳赢了，花妃这话自然是没得挑，可错就错在步霓裳输了呀！

贵妃娘娘怒了，霍然起身，也不管是什么场合，照着花妃那笑得灿烂的脸蛋“啪啪”就两个耳刮子扇了过去。

那花妃也是够搞笑，快三十岁的人了，竟被步白萍打得“哇”地一声就大哭起来。

好巧不巧地这会我正用新得来的笛子在大殿中演奏，要说这笛子的音色也是没得挑的，本来吹得好好的，忽然听到这一声哭闹我的动作也就停了，回过头看向那声音的源头，所有人的目光就往高台上集中，好似步贵妃跟花妃演了一出戏。

花妃一边哭还一边委屈地道：“你步家的侄女输了比赛，你心里不痛快也不能打我啊！步姐姐，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哭着哭着就开始扯上皇上皇后：“皇上，皇后娘娘，锦儿好冤枉啊！步姐姐凭什么这么霸道，说打人就打人？”

步白萍抢先一句：“就凭我是贵妃，你只是个妃！”

她这话音刚落，就听到有另外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地方传来的，幽幽而起，无根无际，音似鬼魅，却又婉转好听。

那声音说的竟是——“本宫也只是个妃，步白萍，你打个试试！”

步白萍猛然一怔，连带着天武大帝和皇后也是一怔。天武皇帝最搞笑，整个人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然后又像定格了一般，动也不动，连半张着的嘴都是保持着一个姿势。

这声音……云……云翩翩？

天武大帝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有多少年没有听到云妃的声音了？是有多少年没见过云妃的面了？难不成今日这月夕宫宴，那个该死的、没有良心的女人总算是在那月寒宫里待不住了，想要出来转转了么？

很快的，天武就知道自己想得还是有些太天真了。他等了老半天，却只闻云妃的声音，根本就见不着人影。

就在所有人都开始觉得刚刚一定是产生了听力幻觉时，云妃的声音才又再度响起，却是道：“本宫出来转转，途经这琉璃园，刚好听到这番言论。看来这些年，宫里真的是风云变幻啊！当年一个小小的婕妤，如今都敢在宫宴上打人了。啧啧，真是吓人，本宫与皇上多年未见，本还想着叙叙旧的，现在却不敢了。本宫也是妃，不想挨打。皇上，臣妾走了。”

她就扔下这么一堆话，然后众人足足等了半柱香的时间也没有再听到云妃的声音，直到玄天冥扬了声道：“父皇，我母妃已经走了。”

玄武大帝这才回过神来，却是想都没想，抄起手中酒杯，猛地就往步白萍的脑门子上砸去。

这一砸用足了力道，步白萍躲闪不及，被生生的砸破了头，人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这一幕我也是被吓了一跳，下方人群中，吏部尚书步正风几乎是跪爬着出来的，拼命地磕头求饶：“皇上息怒！息上息怒啊！”

可天武怎么能息得了怒，他天天想日日盼，就巴望着见那云翩翩一面。召和殿的柱子都快划满了，他觉得自己一天都等不下去了。终于今日那云翩翩肯出来溜哒溜哒，却又被步白萍给吓跑了。

虽然他心里清楚，云翩翩怎么可能会怕步白萍，云翩翩连他都不怕，她怕步白萍作甚？可人家就是找了这个理由，于是，他便也有了发泄的出口。

就像步白萍拿花妃当出气筒一样，天武此刻恨不能把她给吊起来打。步正风求情顶个屁用，他不打过瘾了怎么能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于是，步白萍倒霉了，人都昏过去了，却还是被天武给亲手拎了起来，然后高高举起，猛地就摔向大殿。

凤羽珩算计着，这一下要是真摔下去，步白萍不死也是全身粉碎性骨折，她看得出来，天武是用了内力的。

下方跪着的步正风，眼看着女儿从天而降，好像降落的地方刚好是自己跪着的地方。他来不及躲闪，“砰”地一下被步白萍给死死砸住，血污了一地。

我被这番场景给吓傻了，倒也不是我胆子小，而是那步正风跪着的地方也离我没多远，而那步白萍被天武帝给扔下来时要不是我躲得快，恐怕也得牵连到我，步正风一把年纪了，身子骨可不怎么好，被步白萍这一砸是当场毙命。

当然死了人的场景我没少见，毕竟上辈子这种事几乎是天天有，甚至更恐怖的我都有见过，让我彻底傻眼的是我竟然又看见了鬼魂，当步正风倒在地上咽了气儿时，我很清楚的看见了从他身体里爬起来的一道鬼影，那道鬼影就那么站在我面前，双眼直视着躺在地上的躯体，看了一会儿他又扭过头来看我，我也就这么看着他，两人目光相对，他显然是愣住了，心里就想着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他现在已经是鬼了，为什么这位郡主还能看见他。

然而还不带他多想，从外面飘进来的两个鬼差，动作很麻利的给他拷上了手铐，却在转头时一眼看见了已经被这一情况吓傻眼的南宫辞，双眼就直直地看着那两个鬼差，鬼差感觉到奇怪，两个人凑一块儿商量了一下，然后扯着步尚书就往外走，不一会儿就没了影儿，而这一整个情况宴会的其他人完全不知道。

步正风的尸体很快被抬了出去，地面被水迅速刷洗一番，很快便恢复如初。若不是两个大力嬷嬷正扶着重伤昏迷的步白萍在旁边，人们还以为刚刚的一切是幻觉。

“辞儿。”这个时候摄政王开口了，却是在喊着我的名字，此时我还处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压根就没听见自己祖父在叫自己了，眼睛还是在一眨不眨的盯着门口看，摄政王见自己叫了人还没反应，就又喊了一声：“辞儿！”

摄政王这一喊声音有些大，让在场众人的目光都朝这边看过来，人们心里就奇怪了，这朝颜郡主对着门口看了半天，到底在看什么？有着同样想法的还包括了凤羽珩和玄天冥以及玄天华三人。

自己祖父的这一声喊我听见了，赶紧回过头问：“啊，怎么啦？祖父？”

摄政王看着我眼里带了担忧问：“你在看什么？为什么脸色这么白？”

听自己外公问了，我在脸上摸了一把，就心想着我总不能说我在看鬼吧，这样应该会被当成神经病，于是开口：“祖父，孙女没事，刚刚是被吓到了，所以一时失了神。”

听着说没事，摄政王就放了心，只是安慰两句就让我回了坐，人是坐下了，但心里还是奇怪，为什么自己能见鬼呢？而且那两个鬼差看自己的表情好像有点不太对啊！

这时摄政王的声音又传了来，沉稳的道：“皇上请息怒，保重龙体才是要紧，况且太医嘱咐过皇上不可动气。”我一抬头就见高位上的皇上似乎不太对。

摄政王的声音刚落，皇后又了开口道：“皇上息怒，后宫的事回头再说，先把这宫宴继续下去吧。好歹今儿是月夕。”

天武此时心中熊熊怒火怎么压制得住，就觉得血脉蹭蹭的往上窜啊！眼瞅着脸就憋得通红，人晃了几晃，险些栽倒。

下面众人大惊失色，纷纷跪地高呼：“皇上息怒！”

莫不凡这时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催着太监将天武扶到椅子上，然后单手掐脉，再从袖袋里摸出一颗药丸来塞到他嘴里：“皇上含着，切莫吞服。”花妃也顾不上哭了，早在云妃那鬼动静一出的时候她就闭嘴了，此刻也围上前来，挤在一群妃嫔中关怀着皇上的身体。

瞧着高台上把皇上围得密不透风的一众妃嫔，我很是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天武帝这症状我估摸着应该是高血压，一受刺激血压就突然升高，像这样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这么多人，病人呼吸不到新鲜空气能好才怪。

活在末世的战士，治外伤都是好手，毕竟不是所有的医生都能成为战士，而战士学医的可行性就比较大，要说让我接个脚筋接个骨我绝对在行，可要我去治疗内伤我可就呵呵了。

在灵云山三年我就只专注于经商和训练暗罗卫，扩大雍华宫在江湖中的势力范围，当然这之间我还顺带着搜罗了不少奇珍异宝用于收藏，对于医术也就只学了一点皮毛，最多也就是把前世学得东西再巩固了一遍。

眼看着天武帝涨红的一张脸，我站起身冲着高台上的妃嫔们大喊：“请各位娘娘们都退开些，皇上现在是气脉上涌，呼吸不畅，需要呼吸新鲜空气，请各位娘娘们都散开些，保证空气流通。”

莫不凡冲着皇后点点头，“郡主说得极是。”

皇后赶紧吩咐众人：“全部退后，不许靠近皇上。”

莫不凡这会儿却是匆匆来到凤羽珩面前：“王妃，那日府上老太太吃的药您可还有带在身上？”

凤羽珩点点头，带着呢。

莫不由赶紧冲她拱手施礼：“请王妃施以援手。”

凤羽珩也没娇情，抬步就往高台上走去。快步走至皇上跟前，左手掐脉，掐了一会儿就见她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

“父皇。”她凑近了些轻声开口，“阿珩给您的这个药，含在嘴里就好，不需要费力下咽。”

天武帝并没有完全晕厥，还能听得懂凤羽珩的话，却做不出任何反应。

凤羽珩也不多问，见天武将目光转向她，便知对方是听明白了。于是赶紧将药塞到他嘴里，观察一会儿，见天武的面色回转了些，她的手依然掐在天武的腕脉上，时刻观察，直到一柱香后，脉象也趋于平稳，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父皇。”凤羽珩声音缓又轻，听起来亲切可人，“您现在试着转动头看看还晕不晕？”

天武照着她的话左右晃晃，又上下晃晃，在确定自己真的不晕了之后，终于重新开口说话：“朕欠姚家的人情本来就还不清，如今又欠了一个。”

凤羽珩失笑，“阿珩是父皇未来的儿媳妇，您这人情就算是欠，也是欠了九殿下的。”

这话让天武很受用，不由得朗声大笑起来。

凤羽珩见他真的没事了，这才与莫不凡二人合力将人扶了起来，重新坐回龙椅上。

凤羽珩将手里的那只瓷瓶递给天武，天武看着那小瓶子，问她：“刚刚给朕吃的就是这个？”

凤羽珩点头，“儿媳曾拜过一位波斯奇人为师，教给儿媳许多奇药的制法。这是一种被称为速效降压的药物，专用于急血攻脑，见效极快。”天武听不太懂，反正知道是对自己这急症的好药，便小心地收了起来。

‘波斯奇人’，我撇了撇嘴，估计这个就是凤羽珩用来解释自己那些奇怪东西的借口，没办法，跟古人解释这些东西是有些费劲儿，但是如果说出真相肯定会被当成怪物，按照这里的规矩说不定就要被浸猪笼，想想就浑身发毛。

出神的这会儿功夫，天武的精神已经好转许多，皇后提议：“要不今日宫宴就到这里吧，皇上好好休息。”

天武却一摆手：“继续！朕不能扫了大伙儿的兴！”

皇后为难地又问了句：“那步贵妃……”

“哼！”天武握拳，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把她扔回自己宫去，谁也不许理她！”

皇后点点头，打了手势让下人去做。而对于那位枉死的步大人，则是提都没人敢提。

凤家的二女儿，未来的御王妃，神医姚显的外孙女，连莫不凡都束手无策的急症，在她手里却是药到病除。

一时下，场下人议论纷纷，一个从一品官员的夫人对她的女儿说：“听说凤小姐在京中开了一家百草堂，里面会卖一些药丸和什么冲剂的药，全都是见效极快的奇药。赶明儿你去一样买一些，在家里备着也好。”

身边的很多人都开始对百草堂进行热烈地讨论，就连天歌也开始抓着我商量时间一起去百草堂买药，而就在这时，只听“啪”地一声，一盏琉璃杯落地，尽碎。

所有人都因这一下子大惊，我朝着人们注视的地方望去，只见刚刚那声响是清乐造成的，从进宫到宫宴开始我还没怎么注意她，如今细细打量她今日的穿着，只看了一眼我就有些想笑，绕是早知清乐因为定安王府的大火被烧光了头发，但今日清乐用彩巾包着头的造型实在是又搞笑又难看。

天武帝此刻也注意到了清乐，但与此同时，也让他想到了今晚还有一个任务来着。于是清了清喉咙，对着大殿朗声道：“今日月夕，还有一件喜事朕要与诸位一同分享。”

天武帝这声咳嗽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他，“清乐郡主。”天武叫了一声清乐，这一嗓子，不止清乐憋气，定安王也连连摇头。

但是再憋气也没办法，皇命难违抗，他们可没有玄天冥那胆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清乐无奈地起身上前，于大殿当中跪下：“清乐跪见皇上。”

天武瞅着下方这个郡主，心里起了一声冷笑。当时定安王府发生的事，他即便没有在场，也了解个差不多。这清乐企图陷害他最宝贝的那个儿子的女人，结果反被凤羽珩给算计了，这真是报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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