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的笛声从音韵悠游的慢声急转为抑扬顿挫的激烈调子,听起来虽然没有最开始的悦耳舒适,但好像对邪物的压制效果加倍了。雷雨后的暗夜清风拂过,吹得魏无羡的黑袍轻袖飘荡,留海飞扬,陈情四周的黑雾从四面八方越聚越多。雾影随着笛声韵调的突变,身体的扭动和抽搐的频率幅度也越来越大,给人的感觉似乎他的整个形态在下一刻就将完全撕裂开来。
蓝曦臣目光炯炯地盯着雾影手上的刀,眼眸里闪现一丝不可置信,恍然,当下喃喃道,
蓝曦臣:霸下的刀灵是认主的,但今日却可被这雾影所用,难道...他是大哥?!
聂怀桑曦臣哥,你说这...这雾影真的会是我大哥吗?
身后,传来聂怀桑小声的询问,而这语气中也饱含着轻微的颤抖和一丝丝不敢相信。
蓝曦臣轻叹一声,眉目间全是忧伤,他转身看着聂怀桑安慰道,
蓝曦臣:怀桑,大哥已经去了,面前这雾影已经不是我们的大哥了
聂怀桑在接到蓝曦臣的传讯后就立马带着聂氏的弟子往这里赶了,眼下也是刚落地就听到了蓝曦臣的低语,抬眸朝空中那抹还在苦苦挣扎的雾影望去,又转眸一一扫过周围街上到处横躺的尸体和烈火焚焰下满眼的乌黑残败,他的心底不由升起一股凉凉的悲情与浓厚的心伤。
他的大哥,在父母早逝后一手将他带大,年纪尚小就独自承担了清河聂氏的重担,为人一生刚正不阿、嫉恶如仇,一直坚守着自己心底的道义不变,奈何,世事无常,英雄却也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就连死后都不得安宁。
突然,握笛的魏无羡嘴角慢慢溢出一丝鲜血,接着陈情音停,他的身躯微微一躬,一口殷红色的鲜血自嘴里喷出。蓝忘机瞬间面容大变,飞快地从侧面伸手扶着他,口中有着隐忍的惊慌,
蓝忘机:魏婴!
江澄魏无羡!
江澄急呼,并疾步赶到魏无羡的身边。
蓝曦臣:魏公子!
蓝曦臣转身急急往这边看来。
思追景仪魏前辈!
蓝思追等人也面带忧色的望过来,晓星尘和宋岚虽未出声,但看过去的眼底也是一抹急色。
躲在暗处的叶凌风,眼神淡淡地盯着被蓝忘机扶着的魏无羡,面露讥笑道,
叶凌风:哼!夷陵老祖,你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邪物吗?既然都受过了我的血,那就不是可以轻易被你斩断的,即使你有阴虎符在身,也未必可以控制他们,更何况,你还没有!
他又扬起一抹邪魅的嘲笑,饶有兴趣地轻笑道,
叶凌风:接下来事情会怎么发展呢?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哦,魏-无-羡!
魏无羡握着陈情的手紧了紧,随意地用袖子抹过嘴角残留的血液,盯着空中慢慢修复身体的雾影和前方似乎又活跃起来的傀儡,眉峰聚起,严肃道,
魏无羡陈情对他们的压制似乎只是暂时的,而且,我压制得越厉害,他们反抗的力量也会越强,刚才有一瞬间连我都抵抗不过他们身上散发的那股强烈的怨念。
谢怀:阴虎符!如果有阴虎符得话是不是就可以控制这些邪物了!
谢怀突然眼眸一亮,兴奋得道。
蓝忘机把视线从魏无羡身上撤下,转首看向观音庙的方向,面色凝重,沉声道,
#蓝忘机:当日,魏婴曾下了九重禁制,看来,那人一定是为了拿走阴虎符才造成如今的局面。
傀儡又开始缓缓地朝人群这边移动,而雾影在短暂的修复下蓦然爆发出强烈的怨念,周身的黑雾也变得更加浓重,雾气的颜色更是黑得如墨,只见从他全身上下突然飞出无数条黑雾,如利剑般朝地上百姓的尸体而去。
黑雾入眉心,那些原本安安静静躺着的尸体一个个渐渐从地上慢慢爬起来。眼眸同样也是一抹死白,他们扭动着自个儿僵硬的脖子,踏着节奏怪异的步伐,由慢及快地朝大家扑来,乌泱泱的一群,人数众多,似乎有上百个,这一幕远远看得人心生惧意。
聂怀桑:他...他们怎么会?
聂怀桑手拿着折扇指着这些新的一批傀儡嘴里颤道,手似乎也轻微地抖着。
望着如此形势,蓝曦臣站定,拔出朔月,语气坚毅道,
#蓝曦臣:各位,今晚我们必须拼尽全力誓死抵抗这些邪物,万不可让他们逃脱后再去危害更多百姓!
话音落,所有修者拔剑跃起,又是一场刀光剑影的殊死酣战在云萍城热烈上演,比之前还要惊心动魄激烈无比。
夜夏不知何由地来到了一处古色古香的院府门前,门前牌匾上书叶府两个烫金的篆字,府里的大门也大大敞开,有两个门生模样的人各自配着剑站在门外迎客。看着那门生的装束,夜夏想着,这多半是哪个地方驻守仙家的仙府,伸长了脖子往里探去,里面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看来,这仙府的主人今日应该正在办着什么喜宴。
夜夏跟着别人混进了府邸,来到前院,见院子里摆着很多招待客人的桌椅,圆木桌上同时也摆上了一样样看着就让人垂涎三尺的美食,而前院正对着的大厅,一个手写的寿字画被挂在墙壁中央。
身边经过的人,大家都互相见着礼,整个仙府都是一派和谐喜气的景象。正当夜夏喜滋滋地想混迹其中蹭顿大餐吃吃时,突然,门外迎客的两位门生齐齐倒着身子往院子里飞来,然后重重地砸到了一桌饭菜上,紧接着听零哐啷的一阵碗碟的破裂声响彻前院。
众人都大惊失色,转眸看去,几个门生和丫鬟都皱着眉,眼里露着不满,似乎是认识从门里慢慢靠近的那团浓雾环绕的黑影,没错,夜夏完全看不清来的是什么人,在她眼里那个人周身被黑色浓雾缠绕,教她分辨不清,她正伸手准备拉着旁边人的衣袖问个究竟,却发现,自己的手直接穿衣而过,而那人似乎一点也没发现任何异常。
这时从内院里火急火燎地走出来两个青年,他们一脸气急败坏,其中一个还冲着那黑影高声咒骂道,
叶家少爷甲:原来是你这个吃白饭的!怎么,今日我爹大寿,你存心来捣乱的吗?是不是想死啊!
另一个青年也上前,似乎还抓着那黑影的衣袍讥讽道,
叶家少爷乙早就看出你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家那么多米居然还养出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如今是翅膀硬了,还敢破坏今日的寿宴,本少爷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浓雾中传出一个冷冷不屑的调笑声道,
黑影:原来你平日里这么不受人待见啊!那今日...也算是为你报仇了!
夜夏虽然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是却把这声音里含着的调侃却是听得真真切切,她仿佛都能猜想到浓雾里那人一定是眼底浮着讥诮,嘴角扬着邪笑说出这句话的。
转眼间,本是正午的日光却突然隐逸,天色大暗,那人影发出嘻嘻的调笑声,而他周围萦绕的黑色浓雾突然大增,然后又倏地凭空飞扬,接着迅速地在这座府邸四散开来,黑雾所到之处,所有人立马浑身抽搐,他们一个个痛苦地在地上打着滚,鬼哭狼嚎间,便以极快的速度全身七窍流血当场身亡,这场寿宴的场地上四处都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和人在临死前垂死挣扎的嘶声呐喊。
这个场面过于震撼,对于夜夏这个现代人来说不只是心下的难忍,还有身体的严重不适,就在她忍不住快要吐出来时,一抹黑雾突然朝她的面门而来,下意识地,她伸出右手挡在了面前。一瞬间斗转星移天旋地转,等夜夏再睁开眼,身处的场景已经变换。
她四下张望,却见到脚下尸横遍野,有修士的,也有傀儡的,他们或坐或躺,东倒西歪地,只是同样的全无半点生气,而地面上到处都是血迹斑斑。夜夏抬眸望去,见前方有两对人马正在厮杀,她急急忙忙朝前赶,走近,却见那个被黑色浓雾笼罩的人影在空中拔剑一挥,接着,和他敌对的所有人全被黑色的剑气震飞在地,每个人身上多个地方都带着血色的伤痕,伤口上殷红的血液还在不停地浸出。
是阿羡他们!蓝曦臣、晓星尘、聂怀桑、金凌......所有所有她所认识的人都在这里,他们面容疲惫,遍体鳞伤,似乎已经打斗了许久,精疲力竭的状态下还坚持想再站起来和那狂笑的黑影殊死搏斗。这样的他们,让夜夏看着心疼极了。
她哭喊着奔跑着朝他们身边冲过去,想要扶起半跪着的魏无羡,但不管她如何努力,身体就是和他们触碰不到,而他们,似乎也听不见耳边她的哭泣声。见所有人这么狼狈,浓雾中那人笑得越发嚣张和张狂,他准备再给大家一次致命的一击来结束这一战。
这时,位于中间的晓星尘挣扎着用剑撑着身体慢慢地站起来,他把霜华剑轻轻插回剑鞘中,眼神坚毅决绝,然后艰难地一步一步地走向黑影,最后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驻足站定,仿佛心有感应般,他蓦然回首,眼神定在夜夏所在的位置,望过来的眼神里带着坚定的视死如归。
夜夏心中不祥的预感突至,却只能定定地望着他,眼眶里盈满的泪水溢出沾湿了脸颊,喉咙发紧,似有东西堵在那个地方使得唇齿间挤不出一个字来。晓星尘静静地凝视了几秒后,释然浅笑着转身,他慢慢地阖上了双眼。下瞬,他周身发散出一圈围绕着的紫色光环,几秒后,一块紫色如水晶的小石块从他身体里飞出,然后徐徐地升向空中朝那黑色浓雾而去。
紧接着,晓星尘的身体以极块的速度从实体慢慢变得透明,直至回到最初的点点星光再消散于天地之间。
夜夏:不要!
夜夏心中大恸,终于冲破了喉咙间的阻碍,从嗓子最深处吼出了这一句,她狂奔着往他消失的方向而去,徒劳地想要用手抓住那随风散去的星光,可它们却没有任何留恋地一点一点地从她的指缝间慢慢溜走。
夜夏内心悲伤地泣不成声,极度的心伤让她整个人都浑身颤抖起来,那是她视为兄长的晓星尘啊,是她愿意用一半情魄从天道手中抢回来的家人啊!
夜夏:晓星尘..晓星尘!
夜夏是在嘴里不停哭喊着晓星尘名字的情况下突然从梦中转醒,一股脑地从床上坐起,再睁眼时,哭得红肿的眼眶里双眸晶莹明澈,水光潋滟,面前是熟悉的床帐,清淡的月色透过窗户倾洒满屋,一室的银色烘托出了一片朦胧之意,让人看不清分不明。
这是梦!还好,这...只是梦!
可为什么梦里的场景和悲伤来得那么真切,总觉得这梦昭示的就是这几日令她焦虑的未来,醒后的夜夏虽然庆幸,但心底的不安反而越发加剧,如一颗重石般沉重地压得她喘不过气儿来。
朝外望去,虽是深夜,但她现在只想迫切地去见一见晓星尘,不看到他安好,怕是之后都难以安眠了。这样想着,她随手抹掉眼里还残留的眼泪,麻利得翻身起床,一手捞过衣架上的衣裳迅速地穿好,套上鞋子后,右手一挥人便立刻消失在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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