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夏心急火燎地赶到云深不知处的山门外,没了通行玉令,她也就只能硬闯了,符咒写于空中单手向前一推,山门处的结界被轻易破开,她微叹口气,然后急急往里走,她要去寒室,她要去找蓝曦臣,她要现在就可以看到他。
心痛和愧疚像一只匍匐在心口的虫一样,慢慢地蚕食她整颗心脏,如果她知道这毒不是简单的情毒,如果她知道他之后会面临那样危及生命的痛苦折磨,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舍得离开他。即使会心痛,即使会病发,可那又怎样!难道那蚀骨剜心之痛就能比她好一些?她尚且还能被金光修复,可他呢,没有了灵力又是如何撑过那饱经苦痛的日日夜夜。
她简直就是个混蛋,她在他最需要的时候不仅离他而去,更过分的是还居然在他的伤口上又再撒下了一把盐。她越想心口越痛,连疾行的脚步都越发凌乱起来。
夜夏离开山门没有多远,脚步陡然一顿,在转角处蓦然见到了那抹身着淡青色衣衫的人,他右手拿着裂冰,左手背与身后,长身玉立,在夜色中定定地朝她望了过来。
是蓝曦臣!他是因为结界的原因赶过来的吧!他整个人比以前清瘦了好多,周身的气质也清冷了不少。
想找的人就在面前,可当真正见到,情感溢满时夜夏心底又升出一丝退缩,反倒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月华倾洒,山道夜色弥漫,四周寂静无声,也是这个拐角,一如去年她第一次离开云深不知处的那个清晨一样,两人相顾无言,只是彼时双方的心境和现在大不相同罢了。
良久,夜夏启唇,
夜夏:你...彻底好了吗?那毒...可会留下旧疾?
她的声音轻微,如呢喃般。
蓝曦臣面色平静,双眸无波,只是在心底微微轻叹:她,知道了!
他嘴角微勾起一抹浅笑,回复,
蓝曦臣无妨,已痊愈
夜夏迫切地想解释,
夜夏:那日,我并不知那毒原来这样凶险,如果我知道,我必定不会......
决然离开!
蓝曦臣夜姑娘不必介怀,既然能救人一命,身为仙督自当义不容辞!
蓝曦臣口中淡淡道。
他不愿听她把话说完,甚至还称呼她为夜姑娘......这个词她已经好久没有从他口中听到了,为什么那么简单的称呼此刻她听起来却感到如此的陌生疏离。
心口抽痛不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痛……
夜夏眼眶已经微红,眼前人的身影也慢慢变得模糊起来,她还想解释,
夜夏:那些都不是我本意,我其实......
最不愿离开的人一直是你!
蓝曦臣再次打断了她,道,
蓝曦臣夜姑娘,如果下次到访还请在白日,云深不知处的结界还希望不要再破了
他的语气清冷淡薄,有一种浅浅的疏离,只有紧握裂冰的手泄露了他此刻真正的情绪。
既然她对他无情,他更不愿让她因解毒一事而被迫困于自己身边,感情之事不能勉强,那他只有放手。
如此冷淡,这不是她记忆中那个会对她温柔包容的蓝曦臣!他这是...不愿再爱她了吗?
明明就是自己一直所求的,现在终于达成了目的,可她的心却为什么痛到没有了知觉,那里好像什么都没有了,万籁俱寂,一片死气。
也对!从知道他的感情以来,她给予他的除了拒绝还是拒绝。她拒绝了他的爱意,更决然抛弃了他要和她厮守终身的请求,呵!仙门百家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东西,却被她狠狠地踩在脚下,甚至在离开前都不愿再回头多看一眼。
但凡有点骄傲的人都不愿再承受这样的漠视吧!更何况,还是原本就受仙门敬仰高高在上的泽芜君。
这样也好!反正情魄缺失,他和她本就无缘......
夜夏:泽芜君,抱歉,深夜打扰了!
夜夏说完,右边光圈立现,随即身影消失在山道上。
蓝曦臣有片刻愣忡,望着刚才夜夏站立的位置,薄唇微动,只堪堪无声轻唤出了一句,
蓝曦臣夏夏!
夜夏把自己传送至云深不知处的山脚,手扶着旁边的山石,吐出了一直憋在心口处的淤血。这次还真是奇怪,她都痛成这样了但大脑还是清醒无比,想晕都晕不过去。
把淤血全部吐出后,胡乱地用袖子一擦,她嘴角牵起一抹苦笑,左手一扬,光圈立现,再次出现时人已经在茶话客栈的大堂里,现在人都散去,堂内只有掌柜和小二在忙活。
她这突然一出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斜看了一眼张大嘴一脸震惊指着她说不出话来的店小二,夜夏麻溜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扔到掌柜的面前,道,
夜夏:给我拿几壶酒,要烈的
当小二抱着三壶酒过来时,夜夏右手拎起,再次消失在大家面前。
不净世
今晚夜色不错,聂怀桑从客栈回来后让门下弟子给他准备了点小吃食,在花园亭子里就摇着扇纳起凉来。正想着今晚云深不知处估摸着应该很精彩,就见眼见一个光圈闪现,夜夏拎着三壶酒从里面走了出来。
聂怀桑眼含诧异地起身,急急朝夜夏走去,道,
聂怀桑夜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夜夏抢过他手上的折扇,扇起来,把那三壶酒随意往他怀里一扔,道,
夜夏:今日兴至,找你喝酒!
纵使聂怀桑聪明绝顶此时也有点丈二摸不着头脑,见夜夏眉目间盈满悲伤之色,也不敢多问,只得快步随她往亭子里去。
夜夏在桌边坐好,随手拣起一块糕点往嘴里送去,甜味盖过了刚才嘴里的苦涩和血腥气,不过她轻笑一声,心道:和着血一起吞下去,再甜也是苦的。又拿过聂怀桑放在桌上的酒壶,扔掉壶塞后仰头就朝自己嘴里罐去,烈酒入肠,烧心辣肺,但她此时却只觉得心里格外畅快。
聂怀桑眉间紧皱,小心翼翼地道,
聂怀桑夜姐姐,发生了什么事啊?
她以前和他喝酒虽是也豪迈大气,但也不是如今这样解愁浇愁的模样,这不对啊,他让她知道曦臣哥中毒的真相不就是为了要撮合他们嘛,怎么如今搞成这个样子,曦臣哥和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夜夏又朝自己灌了一大口酒,看着聂怀桑道,
夜夏:怀桑,你别问,陪我喝酒就好!
话落,又拿了一壶酒拔开壶塞就往聂怀桑桌前一放。
过了半个时辰,三壶酒其中有两壶都是被夜夏一个人喝完的,这酒极烈,夜夏在喝到一壶半的时候已经醉了,但是,怀桑架不住她的吵嚷,还是让她把剩下的一半喝了个底儿。
桌面上两个空酒壶躺着,吃食也被迷迷糊糊的夜夏乱扔得到处都是,聂怀桑今日赏月之地可谓是一片狼藉。
她趴在桌上,眼睛朦胧地盯着聂怀桑,道,
夜夏:怀桑啊!我觉得我他妈就是一白痴!真是笨到要死!别人撞破头也许都得不到我这样的好机会,可我倒好!
她嘲讽地轻笑几声,
夜夏:我啊!可是我生生地把它给弄丢了,明明一直以来我以为那都是我想要的,可如今,我才发现我心里真正要的也不过是他罢了!
摇摇晃晃地抬起头,夜夏拿过倒躺在桌面的酒壶,高声道,
夜夏:来,怀桑,我们一起敬这不作就不会死的人生
说完,把空酒壶往嘴上凑去,发现倒不出酒来,又要伸手去拿聂怀桑面前的那个,但被他制止了。
聂怀桑起身扶她坐好,道,
聂怀桑夜姐姐,你醉了!
夜夏继续趴在桌上,眉峰紧蹙,双眼迷离,小声道,
夜夏:醉了好,醉了就不会难受了
等了片刻,聂怀桑见她似乎睡过去了,抱起她就朝她的房间走,路上,耳边传来夜夏的低声呢喃,
夜夏:蓝曦臣,我不想回家了!
夜姐姐说的这个家,是指她来的那个世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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