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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夏金枝回至房中,便分派那管办探春行装奁事的一干人。那天已有黄昏以后,因忽然想起探春来,要瞧瞧她去,便叫贴身丫鬟与两个丫头跟着,头里一个丫头打着灯笼。走出门来,见月光已上,照耀如水。夏金枝便命打灯笼的回去罢。
至次日五更,贾府管家就起来要往总理内庭都检点太监裘世安家来打听事务。因太早了,见桌上有昨日送来的抄报,便拿起来闲看。第一件是云南节度使王忠一本,新获了一起私带神枪火药出边事,共有十八名人犯。头一名鲍音,口称系太师镇国公贾化家人。
第二件苏州刺史李孝一本,参劾纵放家奴,倚势凌辱军民,以致因奸不遂杀死节妇一家人命三口事。凶犯姓时名福,自称系世袭三等职街衔贾范家人。贾琏看见这两件,心中早又不自在起来,待要看第三件,又恐迟了不能见裘世安的面,因此急急的穿了衣服出门。
夏金枝穿戴一新,侧头看向宝玉。跟来的鸳鸯道:“二奶奶你先去罢,那里有个爷们等着奶奶们一块儿走的理呢。”
宝玉道:“ 我只是嫌我这衣裳不大好,不如前年穿着老太太给的那件雀金呢好。”
鸳鸯因怄他道:“ 你为什么不穿?”
宝玉道:“ 穿着太早些。”
鸳鸯忽然想起,自悔失言,幸亏夏金枝也和贾家是内亲,只是那些丫头们跟前已经不好意思了。
袭人却接着说道:“二奶奶还不知道呢,就是穿得他也不穿了。”
夏金枝道:“这是什么原故?”
袭人道:“告诉二奶奶吧,真真是我们这位爷的行事都是天外飞来的。那一年因二舅太爷的生日,老太太给了他这件衣裳,谁知那一天就烧了。我妈病重了,我没在家。那时候还有晴雯妹妹呢,听见说病着整给他补了一夜,第二天老太太才没瞧出来呢。去年那一天上学天冷,我叫焙茗拿了去给他披披,谁知这位爷见了这件衣裳想起晴雯来了,说了总不穿了,叫我给他收一辈子呢。”
鸳鸯想起什么,便道:“你提晴雯,可惜了儿的,那孩子模样儿手儿都好,就只嘴头子利害些。偏偏儿的太太不知听了那里的谣言,活活儿的把个小命儿要了。还有一件事,那一天我瞧见厨房里柳家的女人他女孩儿,叫什么五儿,那丫头长的和晴雯脱了个影儿似的。我心里要叫她进来,后来我问他妈,他妈说是很愿意。我想着宝二爷屋里的小红跟了我去,我还没还他呢,就把五儿补过来。太太那一天说了,凡像那个样儿的都不叫派到宝二爷屋里呢。我所以也就搁下了。这如今宝二爷也成了家了,还怕什么呢,不如我就叫他进来。可不知宝二爷愿意不愿意?要想着晴雯,只瞧见这五儿就是了。宝玉本要走,听见这些话已呆了。”
袭人道:“为什么不愿意,早就要弄了来的,只是因为太太的话说的结实罢了。”
鸳鸯道:“那么着明儿我就叫她进来,太太的跟前有我呢。”宝玉听了,喜不自胜,才走到贾母那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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