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孤眠,瑾贵妃辗转反侧,一闭上眼便是安㚯的面庞,时而癫狂,时而宁和,交替纷杂,恍若无数的雪片在脑海里纷纷扬扬地下着,冻得发痛。
太医给她的安神药一碗一碗灌下,却毫无作用,她睁着眼,死死地咬住嘴唇
任由泪水滑落枯瘦的面庞,如同窗外的雨绵绵不绝,洇透了软枕。
心中的痛楚狼奔豕突,没有出口。贵妃披了一袭长衣,赤足茫然地走到窗边。萧瑟的风灌满她单薄的寝衣,吹起膨胀的鼓旋。
乱发拂过泪眼,仿佛安㚯温软的小小的手又抚上面来,瑾贵妃忽然无措地痛哭起来。
瑾贵妃哭得硬咽
南宫·宁宓:是我不中用,我连自己的孩子都救不了,护不住!
瑾贵妃痛心疾首,额头抵在冰冷坚硬的墙壁上,连连撞击
南宫·宁宓:我也不配做她的母妃!我该拼命救她的,可我毫无办法!
夜雨如注,繁密有声,好像是流不完的眼泪,更像这悲伤死死地烙在人的心上,永远也不能褪去了
……
这些天,因为瑾贵妃旧病复发,缠绵病榻,回京的事情便缓了些,暂且在乌里雅苏台居住。
这日,政筠正在殿里织皇子的衣服,罗镕进来说道
罗镕:娘娘,听说贵妃帐里又召集太医了,瑾贵妃怕就在这两天。
政筠心里突突直跳,等缓了劲便赶紧前往贵妃帐里
贵妃帐中,一清早召集太医,现下已经散了
宫女一惊一乍已经习惯,瑾贵妃平稳后就都能歇口气。
政筠进门后,见里头铺张开,那长长的包袱里是一架古筝,她们三五下摆好了筝架,轻轻将筝装上
溪风朝榻上瑾贵妃说
溪风:娘娘,古筝找出来了。
政筠的记忆恍然回到几年前,这些年她竟不知不觉淡忘了,从前贵妃身子好后,翊坤宫的琴声那么动听。
算上三公主,算上贵妃这些年的地位和恩宠,皇帝终究没有空负她。
缠绵病榻之后,永润不仅没有半分嫌弃,更一点一滴呵护着她即将消失的生命,好像不愿她在人世间留下任何遗憾。
南宫·宁宓:会弹古筝吗?
瑾贵妃看到政筠站在门前,虚弱笑着问
南宫·宁宓:我突然想听古筝。
瑾贵妃之外,宫内似乎无人喜好弹古筝,虽然瑾贵妃身子好后,多位妃嫔向京城古筝第一才女的瑾贵妃学古筝
但大多数都中途放弃,只有如嫔坚持下来,懂得一二。
皇帝也极少在承乾宫以外的地方听琴,不知旁人是怎样的心思
南宫·宁宓:会弹古筝吗?
瑾贵妃问
政筠淡淡道
王政筠很多年前的事,臣妾几乎都忘了,这些年连琴弦也不曾碰过,一定都忘了。
瑾贵妃却虚弱地笑着
南宫·宁宓:试试看呢?兴许记在骨子里,手碰到了琴弦,自然就记起来。
政筠不愿她失望,含笑应下,在筝凳上端坐,稍稍调整了姿势和距离,果然如瑾贵妃所说,坐下来了就一点也不觉得陌生
初学时千百遍反复的动作,早就刻在骨子里了。
扬手,将纤纤玉指抚过筝弦,却只听得闷闷一响,政筠愣了,瑾贵妃也愣了,她没再敢碰筝弦,半晌瑾贵妃苦笑
南宫·宁宓:弦松了,不成调了。
瑾贵妃喘了口气,慢声细语地说
南宫·宁宓:你若不嫌弃,这把古筝送给你,将来我不在了,你好弹琴给他听。
政筠平静地说
王政筠您的古筝,臣妾愿意收藏,更是臣妾的荣幸。
王政筠可这宫里将来或许还会有人为皇上抚筝,但一定不是臣妾。
瑾贵妃苦笑
南宫·宁宓:何必呢?将来我都不在了。
政筠虔诚地望着她,眼中微微含泪
王政筠可您为什么要离开呢?
幼稚如孩童的话,是她的肺腑真言
瑾贵妃这些年对安㚯的付出,对皇帝的付出,甚至对宫嫔的种种帮助,足以让她的生命被珍视,
也并非一个人对谁付出了什么才值得被珍惜,而是她自身很努力地活着,谁都能看在眼里。
可那么美丽而温柔的女人,就快要消失在这红尘里。
瑾贵妃笑了笑,没有回答
……
之后两天,瑾贵妃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太医渐渐就叮嘱不必熬汤药
瑾贵妃已经送不下任何汤水食物,只是还维系着一口气,仿佛生命对人世最后的留恋。
南宫家族的家眷也悉数来到乌里雅苏台看望瑾贵妃
此时政筠和湘嫔正在殿里下棋,贵妃帐里当差的太监从外头听了热闹回来
献宝似的告诉姝妃和湘嫔
万能角色:娘娘,皇上早晨在众位亲王和南宫家眷面前下了圣旨。
万能角色:要册封瑾贵妃娘娘为皇贵妃。
万能角色:与孙皇贵妃娘娘并肩。
湘嫔听完叹气道
长孙如锦:历来皇贵妃只有一位,如今皇上也算是破例了。
政筠回道
王政筠规矩是人定的,破例一次也无妨。
王政筠且瑾贵妃娘娘也当得起皇贵妃的称号。
是日,皇帝谕礼部大臣,奉母后皇太后慈谕,瑾贵妃孝敬性成、淑仪素著,鞠育众子、备极恩勤。今忽尔遘疾、势在濒危,予心深为轸惜,应即立为皇贵妃,以示褒宠。
消息传出乌里雅苏台到达紫奥城,前朝后宫哗然
历来皇贵妃只有一位,而已经有了皇后人选的孙皇贵妃,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赶着瑾贵妃最后一口气册立了皇贵妃。
谁都知道就算这天大的喜事也拉不回瑾贵妃的命,难道真如圣谕中所说,仅仅为了以示褒宠?
四月初九,立瑾贵妃南宫氏为皇贵妃,皇帝遣官告祭天地、太庙,并颁诏天下。六宫大妆着朝服集结于贵妃帐,隔着内殿跪拜皇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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