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匆匆而过,眼中京城街巷有了很大的变化,但琅嫆依然记得,那个为他付了馄饨钱的公子。
一年,就这么过去了,或许早早就已习惯没有崇博的日子,她才能过得平静安逸。她的天没有塌,她的希望也没有破灭,有时候琅嫆也会恍惚,崇博之于自己,究竟是什么。
现如今是康安元年,儿皇帝宸曌正式登基,因年龄过小,由太皇太后琅琊王氏垂帘听政,几位辅佐大臣稳定朝局。
皇帝的两位养母林氏和吴氏都得到了尊封,皇贵妃林氏尊为皇考皇贵太妃,贵妃吴氏尊为皇考贵太妃。
今年春天来得早,正月末时,天气就暖和了些,大正午在日头下走,颇有几分阳春的温暖,如此万物复苏得也早,到二月时,紫禁城里已是绿意葱葱,每岁朝廷都会举行耕耤礼,新君登基元年,大臣们上奏皇帝,请宸曌恢复耕耤礼。
这日,皇帝仪仗来到城郊,这里有开阔的庄稼地,二位太妃不是头一回行耕耤礼,本是锦衣玉食的人,毫不犹豫地就往泥地里踩,踏上松软厚实的土地,更是个个儿喜笑颜开。
翻土耕地,播种浇水,忙得不亦乐乎,二月的天,竟都热出一身汗。
礼毕后,琅嫆和琅嬛到田边休息喝茶,几位大臣拥簇宸曌,带着宸瑭一起,往更远处河边去查看防洪堤,待他们回来后,再一起回宫。
贵太妃望着开阔的田野道
吴琅嬛:出来走走,心情就是好,不过就是惦记母后,不知她风寒可好些了。
林琅嫆:太医说了,静养几日就好,必定是正月里太多人来拜贺,母后累了。
贵太妃笑道
吴琅嬛:母后一直不喜欢这种事,偏偏我们俩还不能完全替她分忧。
吴琅嬛:再过几年,咱们若能独当一面,母后就能轻松些了。
吴琅嬛:那时候,宸曌也长大了,不论是朝廷的事,还是人情世故,母后都能放下些。
琅嫆颔首
林琅嫆:是啊,母后操心了一辈子。
说着话,只见薇禾带着人往这边走,脸上笑得很高兴,到了琅嫆跟前说
薇禾:皇贵太妃娘娘您猜,这块地是谁家的?
便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从琅嫆身后出现,直接在泥地里就下跪磕头,向二位太妃请安。贵太妃没见过不认得,皇贵太妃记得很清楚,笑道
林琅嫆:原来是钮祜禄总管,好久不见,你倒是硬朗得很。
万能角色:托太皇太后,托太妃娘娘们和皇上的福。
钮祜禄威武道
万能角色:奴才万万没想到,礼部大人们,选了奴才这块地。
吴琅嬛:这一整片地,都是你们家的?
吴琅嬛:哎哟,那可是大地主了。
威武忙道
万能角色:不不,回贵太妃娘娘的话,就这里四周一块。
万能角色:当初家父图尔犯错,钮祜禄家败落,惠太妃走了。
万能角色:先帝爷看奴才可怜,便赐了奴才这块地。
万能角色:是奴才年纪大了,味觉嗅觉都不灵,实在无力再伺候主子。
琅嫆见他这般说,心知是个有分寸的人,便不再提这话,只问他身体是否好,这几块地往年什么收成。
贵太妃欣然道
吴琅嬛:回头把我和皇贵太妃种的菜,送到宫里来吧,几时能吃了?
威武一一作答,可琅嫆坐着觉得有些冷,便道
林琅嫆:我们也去走走吧,难得出来一趟,干坐着,背上凉了。
吴琅嬛:我懒得动,姐姐你去吧,我在这儿等宸曌回来。
琅嫆便也不勉强,命威武和薇禾留下,陪贵太妃说话解闷,自己带着几个小宫女和太监,往田埂远处走。宫人们都小心翼翼,唯恐皇贵太妃踩着牛粪,或是被石头绊着,琅嫆则道
林琅嫆:你们别乱走,踩坏了农田。
但不知不觉,就走远了,琅嫆站定,眺望远处的山,她已经不记得,崇博有没有说过要带她出远门。
她总是会想起崇博,总是忍不住,会想念他,分明无法带来半点安慰和温暖,崇博只是爱着承禧一个人,她甚至自己的爱意都无法表达,这悲伤和痛苦,揪着心的疼,却像是上了瘾,戒也戒不掉。
好在,她放下了,早已决心好好陪伴宸曌长大,将来也要帮承禧崇博带孩子,过含饴弄孙的日子,她已经认定了自己的人生里,没有爱情。
远处传来一阵躁动,还有娃娃的哭声,琅嫆转身看,见个侍卫扛着小娃娃往外走。这里四周围满了侍卫,寻常人根本进不来,防备是应该的,可那还是个孩子,瞧着三四岁光景,这样也太粗暴了。
林琅嫆:把那孩子带过来。
琅嫆吩咐身边的人
林琅嫆:叫他们别重手重脚的,把孩子的胳膊都折断了。
小泉子赶紧跑去,带回来惊恐万状的小女娃,穿着红棉袄,浑身裹得严严实实,是体面人家的孩子。
林琅嫆:你叫什么呀,怎么在这里?
钮祜禄·洛岚:我找爹爹。
林琅嫆:你爹爹是谁?
钮祜禄·洛岚:爹爹……就是爹爹。
琅嫆拿出帕子,擦掉娃娃的泪水,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招人喜欢,她温柔道
林琅嫆: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小女娃伸出胖乎乎的手指
钮祜禄·洛岚:三岁。
但没等到说自己叫什么,立刻又哭起来
钮祜禄·洛岚:我找爹爹……
琅嫆问身边的人
林琅嫆:有带吃的吗?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小宫女递来一包腌梅子,本是防着太妃晕车的。
林琅嫆:吃个梅子,不哭了。
琅嫆把梅子递给娃娃
林琅嫆:我叫侍卫领着你在那里等,你爹爹一准回来。
小娃娃看着梅子,一抽一抽,奶声奶气地说
钮祜禄·洛岚:爹爹说不能拿别人吃的。
琅嫆笑了,这孩子的眼睛盯着梅子动也不动,小嘴儿也抿了又抿,馋坏了。她便把梅子包起来,塞进她怀里说
林琅嫆:等下找到爹爹,问问他能不能吃,爹爹答应了,你再吃好不好?
钮祜禄·洛岚:好。
小姑娘揣着梅子,想了想,从随身的小兜儿里也摸出纸包,解开里头躺着三块冰糖。她挑了又挑,小手指捏了最大的一块递给琅嫆
钮祜禄·洛岚:给您吃糖。
宫女们忙围上来
万能角色:皇贵太妃娘娘,不能吃啊……
琅嫆没有理会,凑上去直接咬过了糖块,小娃娃愣了,她大概以为大人会客气客气,然后不吃的。漂亮的眼睛里,透出些些失望,又努力忍着,可爱极了。
琅嫆把还没吃进嘴里的糖掰下来,送回到孩子嘴边,大概是自己的东西,小娃娃毫不犹豫地张嘴了,眼里的失望顿时消失,眼眉弯弯地笑起来
钮祜禄·洛岚:可甜啦。
林琅嫆:告诉侍卫,别为难孩子,就在这儿等,家人一定会来找的。
琅嫆起身吩咐,一面便看见远处宸曌一行人回来了。
林琅嫆:他们会带你找到爹爹,好孩子,别怕。
琅嫆不能耽误宸曌的行程,儿子回宫还有好些事等着做,嘴里含着糖,带着宫人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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