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恪淑转身见母亲和仪贵嫔越走越近,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心里正担心时,看到母妃转身朝她走来,步伐轻盈面带微笑,完全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可母妃还是平日的模样
恪淑公主:母妃。
恪淑松开了安婉的手,向政筠跑来,安婉见姐姐丢下自己,也笨拙地跟上来,娇滴滴地喊着姐姐姐姐,恪淑这才停下,拉起妹妹再一起跑向政筠。
王政筠慢着点,小心摔着。
政筠赶上几步,两个女儿一左一右抱着自己,她嗔怪
王政筠怎么好好的又撒娇了,是不是要去哪里,不想回家?
八公主:姐姐跑,安婉也跑。
恪淑则紧紧抱住政筠
恪淑公主:哪儿也不想去,就跟母妃在一起。
看着母女三人亲热的模样,仪贵嫔恍惚记起来自己也有个女儿,上一回见女儿是什么时候,好像就在不久前睿贵嫔带着她来接秀山房,可是自己完全没心思和孩子多说一句话,仔细想来,她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长得什么模样都不记得了。
仪贵嫔晃了晃脑袋,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姝贵妃对她摊牌了,姝贵妃正式对她下手了。
且说仪贵嫔风风火火冲回接秀山房,大冷的天走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上微微出了汗,但突然停下,背脊就一片冰冷,她哆嗦了一下,想要朝皇后的殿阁走近,可看到打着棉帘出来的花荣,她停下了脚步。不能太冲动,不然等不到姝贵妃来找麻烦,她就先把皇后逼急了
可政筠说在腊月前,就要让她从所有人眼前消失,又怎么会给她时间来思考到底该怎么做,当天夜里仪贵嫔就莫名其妙地再次失眠,想到白天姝贵妃对她说,小心每一碗药每一口水,极度紧张敏感的她,几乎被自己折磨得崩溃。
而这一晚,惠妃又被噩梦侵扰,也不知道皇帝陪在她身边,会从她梦里知道什么。
两日后,憔悴的仪贵嫔带着宫女,一如往日悄无声息地去了凝春堂,可是半个时辰后,她身边的人匆匆忙忙跑回来,递给皇后一封信,皇后看过后惊得脸色苍白,仪贵嫔现在就在太后身边,倘若自己不照着她说的去做,她会立刻亲口把一切都告诉太后。
孙秀容:轩儿在哪里?
皇后将信纸揉成一团,问罢了这句又摇头
孙秀容:王政筠在哪里?
皇后如风一般闯来天地一家春,厚实的雪氅下,穿的是她方才在接秀山房暖阁里的常衣。裕贵妃湘妃如妃纷纷前来行礼,皇后冷冰冰地站在门前说
孙秀容:你们带着孩子玩儿去,本宫有些话要单独与姝贵妃说。
秋依站在门外,与政筠对视了一眼,政筠的目光再转到花荣的脸上,她只知道仪贵嫔去了凝春堂,此刻刚刚往皇后跟前送了一封信,不知那信里写了什么,但见皇后和花荣这模样,政筠也能猜出八九分。
皇后闯进政筠的屋子,这里有淡淡的果香,空气清甜清爽,没有通常暖阁里让人皱眉头的气味,听说王政筠用的都是上上等的银骨炭,皇帝书房里太后寝殿里烧的那种,皇后倒不是没资格用,而是她从来不在意这些小事。
此刻仔仔细细看政筠的殿阁,看似不奢华的一切,无一不精致细腻,是王政筠在深宫二十多年沉淀下来的尊贵和体面。
政筠猜想,皇后是有急事来,可她却突然分神在看自己屋内的陈设,便静静地等候在一旁,等门前有送茶水的动静,她亲手去接来,秋依又轻又快速地说了句
秋依:花荣姑姑很激动,这样的天额头上冒汗,看样子事儿不小。
王政筠你守着他。
政筠这般吩咐,端着茶进来,皇后还站在热炕前,这才坐下了,看着政筠侍弄茶水,她似乎冷静了一些,想要开口,却不知从哪儿说起
王政筠臣妾怕夜里少眠,很早开始就不喝茶水了,特别是冬日里。
政筠说着,将送子茶递给皇后
王政筠娘娘若是喝不惯,臣妾立刻命人去湘妃殿阁里取香片来。
孙秀容:我不是来喝茶的。
皇后没有接茶水,目光却定在那茶笼上,没来得及补一补脂粉,双唇略嫌苍白,她神情定定地问
孙秀容:惠妃的梦,做出来了没有?
王政筠娘娘也信?
皇后愣住,目光终于落在她的脸上,皱眉道
孙秀容:这话怎么说?
王政筠惠妃做什么梦,臣妾不在乎,臣妾心里明白的事。
王政筠自己信了便是信了,何须这样神叨叨的事来验证。
孙秀容:所以你知道,是谁把孩子们推下水?那你为什么不告诉皇上,为什么不……
皇后的声音越来越轻,这可不是她要的结果。
王政筠一死了之,太便宜了。
王政筠让那样的人从今往后日日夜夜感受濒死的威胁,才是最好的惩罚。
皇后怔了证,轻声道
孙秀容:你是这么想的?
王政筠娘娘来,是不是有事吩咐臣妾
皇后浑身一震,仓促地捧起茶碗喝茶,这送子茶的味道淡淡的甜淡淡的香,看似寡淡又能甜暖在心里,皇后一面喝茶,就听政筠在身边道
王政筠是为了仪贵嫔?
没想到政筠会主动提起,皇后让自己镇定下来,清了嗓子问
孙秀容:崇忻查淑靖皇贵妃的死因,还有惠妃的梦,这些事是不是你在背后助力?
王政筠娘娘想说什么,臣妾不明白。
皇后忍不住激动
孙秀容:你明白的,你一定什么都明白,姝贵妃,你还记得我答应你的事吗?
孙秀容:你把仪贵嫔交给我可好?我许诺你,她今生今世都不会好过了。
政筠起身离席,在皇后面前周正地屈膝,昂首看着尊贵无比的中宫,平静地说
王政筠整整一年,臣妾不曾动摇,该说的早在去年此时就对您说清楚了。
王政筠臣妾等了您一年,给了她一年的时间养病,总该养好了吧。
孙秀容:她就快要死了,你知道吗?
孙秀容:她得了很严重的病,一激动就会晕厥,不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醒过来。
孙秀容:现在她时不时地就整夜整夜睡不着,每天失魂落魄像个活死人一般。
孙秀容:她活不长了,活着也是受病痛折磨,政筠,这还不够吗?
听见皇后喊自己的名字,政筠觉得陌生又亲切,倘若没有仪贵嫔横生枝节,皇后与她一直是过去几年里那样的干系,不太亲近也不疏远,可能会彼此相安地度过一生。
自己没有超越中宫的野心,而皇后也没有防备自己的疑心,她跟着皇帝君临天下,自己安心打理内宫之事,一起都那么美好。
孙秀容:政筠。
皇后再次喊了她的名字,离了座一样跪在了政筠的面前,双手抓着她的胳膊,使劲地抓着
孙秀容: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母仪天下,当世最尊贵的女人,对着自己说“求求你”,政筠内心是震撼的,她本就比任何人都清楚皇后对于策二爷的深情,她也不知道这一刻,到底是仪贵嫔利用了皇后,还是自己在要挟她。
孙秀容:仪贵嫔死不足惜,可是她会害更多的人,即便是我也死不足惜
”皇后眼中含泪,把痛苦都化在了抓着政筠胳膊的手上,政筠感觉到疼痛,想要挣扎,可皇后越抓越紧
孙秀容:我没得选择,我真的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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