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沉沉迷雾之后,浮出水面的才是真相。】
沈易低头看着手中的诏书,一扫之前的颓废,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清明,嘴角的笑意也越发地深刻。
沈易:大人,论手段,你还是略输我一筹。
我瞒过了所有的人,我才是真正的赢家。
沈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断腿,笑意未减。
沈易:一条腿换今后的官运亨通,值,怎么不值?
话说陆绎独自在房间里苦思冥想,来回踱步,越想越不对劲。
这一切,好像太顺利了……就像是,有人刻意安排过一般。
陆绎步履一懈,看向门外,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陆绎:沈易,有问题,这局就是他自己设下的。
门外的沈易在王世贞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上了马车,觉得背后一道视线一直在盯着自己,回首一看,果然是陆绎。
沈易立刻扬起一抹单纯无害的笑容。
陆绎,你现在才明白么,已经太迟了。咱们从这,就开始了。
沈易转身,毫无留恋地上了马车。
陆绎眼神幽暗,嘴角也浮出了一丝冷笑。
陆绎:好啊,沈易,你果然不简单。
要知道算计过我的人,从无意外,下场都只有死。
我很期待,你能挺过几天。
岑福:“大人……”
陆绎:“派人盯着沈易,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向我汇报。”
陆绎冷冷地看着马车消失在视线里。
岑福:“是。”
再说沈易已经上了马车。
王世贞这才呼了一口气,
王世贞:“吓死我了,那诏狱真够惨的……”
沈易闻言一笑,
沈易:“死在里面的人多了去了,能不惨吗?”
王世贞瞅了瞅他不自然的右腿,有些难受,想问又怕触及他的伤心处,只得小心翼翼地开口,
王世贞:“那个,你的腿……怎么样?”
沈易笑了笑,
沈易:“大夫说还好,休息个三四个月应该能好。”
王世贞:“什么叫应该啊!必须得好!什么庸医!”
王世贞反驳道,
“我告诉你别被他们骗了,我回去让我爹找御医李大人给你看看。我告诉你,这位李御医可神了,,,”
【李太医,就是李时珍。李时珍确是是嘉靖年间的,还入宫给嘉靖做了御医,不过后来辞官回乡】
沈易:“好了好了。”
沈易笑眯眯地看他闹腾。
沈易:“没事哒,不用大惊小怪。”
王世贞又笑了,
王世贞:“不过也好,因祸得福,咱们这么多的庶吉士里,你倒是第一个授官的。”
沈易嘻笑道,
沈易:“那我还来了趟诏狱七日游呢,你们怎么不一起?”
王世贞连连摆手,
王世贞:“算了算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地熬到结束吧。”
王世贞:“对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王世贞神神秘秘地掏出一封信,递给沈易,
王世贞:“猜猜这是什么?”
沈易:“继盛来信了!”
沈易惊喜地接过信封,连忙拆开,读信。
王世贞:“怎么样,怎么样,到没到南京?”
王世贞凑过脸去瞧。
沈易:“还好,你看看。”
沈易把信递了过去。
沈易:“我们之中,你与继盛最为要好,你一定更想知道。”
王世贞:“我才不理那个木头。”
王世贞移开视线口是心非道,可手还是扯过了信。
沈易看着他别扭的样子只想笑。
夜,【徐府】
黑暗中 ,一个身影,一瘸一拐地来到了徐府。见左右无人看见,这才轻轻地叩了一下朱漆大门。门,“吱嘎”一声开了,那人这才闪了进去。
徐阶:“来了。
”徐阶看了一眼对方的右腿,
徐阶:“坐下吧。”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沈易。
沈易沉默无言。良久,才唤了一声
沈易:“老师。”
徐阶:“这么晚了,你腿脚不便,不好好养伤,来干什么?”
徐阶自顾自地批阅折子,正眼都没瞧一眼沈易。
沈易:“老师,我错了。”
沈易道。
沈易:“我不该自作聪明。”
徐阶:“我看你做的很好啊,手段玩得挺顺的。”
徐阶用力地把笔摔在笔架上,语调虽不高,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徐阶:“世贞,春芳,韩栩,陆绎,严世藩,严嵩包括我那个没被你算计进去,哦,对了,还有皇上。那青词是你写的吧,也就这么点三脚猫的功夫,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
沈易:“老师。”
沈易一见徐阶发火连忙跪下。“
沈易:我错了。”
徐阶:“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混了个从四品的职,就觉得自己赢了?”
徐阶看向沈易,
徐阶:“你才是输的那个!堂而皇之地得罪严家,你有几条命够砍的!以后在朝堂上,有谁还敢和你共事!你想没想过!”
沈易低头,一言不发。伤腿隐隐作痛,冷汗顺着额头流下。
徐阶:“起来吧。”
徐阶叹息一声,
徐阶:“这次也算是个教训。比起居正来,你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沈易:“是。”
沈易低头。张居正,又是张居正,别人都说我沈易策论天下第一,未及十九,已是庶吉士徬身,但恐怕在老师心中,最得意的弟子还是居正。
徐阶:“进了督察院,记得留心一个人。”
徐阶叮嘱道。
沈易:“谁?”
沈易问道。
徐阶:“欧阳一敬。”
徐阶眼中是一派清明。
沈易:“欧阳一敬……”
沈易暗自念叨。
沈易:“就是那个弹劾三品以上文武官员超过二十人的欧阳一敬?”
徐阶:“就是他。”
徐阶微微一笑。
徐阶:“这就是你现在要做的,至于陆家,先静观其变。”
沈易点点头,又一瘸一拐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大明夜市繁华,亮如白昼。
沈易就这样一瘸一拐地独自一人走在路上。
袁今夏:——“大人,可要来串豆干?我们家豆干很好吃的!”
路旁一个小姑娘笑眯眯地吆喝道。
眼睛很大很亮,这是沈易对她的第一印象。
沈易:“来两串吧。”
沈易看着比自己矮了几乎一头的小姑娘道。
袁今夏:“好勒,大人要不要刷辣油?”
小姑娘依旧笑眯眯的样子。
袁今夏:“豆干刷辣油可是精髓!”
沈易刚想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就尝尝吧。沈易笑着点点头。
小姑娘立刻拿出两串豆干,麻利地刷上辣油,递给了沈易。
袁今夏:“给,大人。”
沈易接过豆干,红色的辣油闻着就呛鼻,可是今天他就是想尝一尝。沈易咬了一口,火辣辣的感觉立刻在口腔中蔓延。
袁今夏:“大人,豆干得大口大口地咬,不然它就不香了。”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
沈易大口地咬着豆干,吃完只觉得浑身冒汗。
沈易:“小姑娘,多少钱?”
袁今夏:“四文。”
小姑娘笑眯眯地说。
沈易放下二两银子笑着走了,
沈易:“四文给你家豆干,剩下的给你。”
袁今夏:“多谢大人。”
小姑娘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像是有星碎。
后来,沈易才知道,当初的小姑娘,就是今夏。
沈易继续慢慢地行走,终于来到了他要找的地方。
一棵树,只是一棵树。
沈易抬头仰望着这棵百年老树,苍翠挺拔,枝繁叶茂。听说,洪武年间这树就种下了。
枝头的竹签飘飞,点点清辉相映,倒也是自成一番景致。
沈易只是站在树下,用视线寻找着。在夜色里凭着微弱的月光,辨认着字迹。
有求功名的,有求财的,求姻缘的,也有求平安的……
沈易:“显荣于身后。”
这是世贞的。
沈易:“无愧于心。”
这是继盛的字。
沈易:“天下太平,政治清明,百姓乐业。”
这是居正。
沈易检索着,微笑着看着,最终定格在了自己的上面。
只有“沈瑾远。”三字。
没有了。
为什么不写,只有自己明白。
因为,我已经写过了。就在上面。
沈易极力地望着最高处唯一的两个扣在一起的竹签,淡淡地笑了。
---------分割线---------------
沈执素:“大人,你写的是什么呀?”
陆绎:“是你自己说的不许偷看。”
沈执素:“哎呀,我反悔了不行吗,大人~”
陆绎:“不行。”
沈执素:“就看一眼。”
陆绎:“一眼也不行。”
沈执素:“小气鬼。”
可是,我现在要把它拿下来。
沈易勉强地动用完好的左腿,吃力地蹬在树干上,一点一点,慢慢地往上爬。
--------------------分割线------------------
沈执素:“大人,我要挂在最高的地方!”
陆绎:“挂那么高干什么?”
沈执素:“因为,因为我要所有人都没办法把它拿下来!”
陆绎:“好吧,就依夫人所言。”
沈执素:“嘻嘻,大人最好啦”
-------------------------------------------------
沈易微笑着流泪,努力地攀登,尽管腿已经吃不消了,还差一点点,沈易吃力地够着那两个在枝头飘飞的竹签,一点点了,沈易努力地伸手去抓,微风吹过,沈易抓住了竹签。
沈执素:【我想和大人永远都能在一起。——沈执素】
陆绎:【愿执素平安顺遂,余生无忧。——陆绎】
沈易笑了,终于舒心的笑了。
他抓着两个紧紧扣在一起竹签,缓慢地从树上下来。
陆绎:——“想不到,沈大人还有偷窥他人私事的嗜好。”
熟悉而又清冷的嗓音从背后传来,沈易缓缓转身看向那人。
一样的白衣,一样的大人,却是截然不同的眼神。
执素的大人,眼中是带笑的,含情的,温柔的。里面有星星,有月亮,有整个世界。
而眼前的大人,眼中只有冰冷,没有温度,只会让人畏惧。
沈易默默无言,只得将竹简递还给陆绎。
后者毫不留情地夺过竹简,借着树干,纵身一跃,竹简轻轻一扬,又稳稳地挂在了枝头。
陆绎:“沈大人是不是欠陆某一个合理的解释。”
陆绎冷冰冰地看着沈易。
沈易:“好玩。”
沈易一本正经地胡说,表情十分严肃。
空气骤静,惟有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沈易:“其实我也不知道。”
沈易见陆绎不言,又默默地补上一句。
陆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
陆绎用略带嫌弃眼神看着沈易。
沈易:“陆大人,既然你来了,索性帮个忙,把我送回去,我刚才吃了些辣,腿又疼了,一个人回去不太安全……”
沈易弱弱地开口
沈易:“你看,行不行……”
陆绎:“烦人精。”
陆绎皱了皱眉,
陆绎:“跟上。”
沈易笑眯眯地一瘸一拐地跟在陆绎身后。
沈易:“陆大人,那个,我腿疼,能不能借个手……”
陆绎闻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沈易:“还是算了……”
沈易默默地把话咽回去。
陆绎还是伸出一只手,扶着他,一脸嫌弃,
陆绎:“真麻烦……”
沈易笑容灿烂明媚,
沈易:“我今天高兴,不和你吵,不和你吵……”
陆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无奈道,
陆绎:“快走。”
锦衣之下之情深不寿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