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听前缘从头叙（二）

“旭哥哥……”她呢喃着，叫着自己想叫却从未叫过的。

“我在这里，你要说什么？”赵旭心慌意乱地将头凑过去，执意要听清江雨柔嘴边的噎语。

见有所应答，江雨柔缓缓地笑了，唇边也慢慢被鲜血晕染，她似乎咬破了唇齿，用尽全力要说出她想说的话。

一瞬间，那一双手缓缓垂下，江雨柔的眼睛眯缝着，似睁非睁，再无力气。

“女儿啊！”临川公主扑倒在江雨柔身侧，可还未上前，就又被侍卫给架起。

官家仍旧云淡风轻，高高在上，状似不忍地看了一下这边，便妥善地收回目光，对着侍卫轻轻挥动了两下手，示意侍卫将临川公主一介人等带下听候发落。

英王妃慌乱地领了太医来到身旁，可无论她如何唤人，小郡王都似未听见一样，一直抱着江雨柔不肯撒手。

“旭儿啊，你不要吓唬母妃啊！来快把手松开，让太医给看看，说不准儿还有救。”英王妃轻轻掰着赵旭的手指，想将他给换下来。

可赵旭却只顾着将头埋在江雨柔的怀里，一动未动，什么声响都没有。

“小郡王，她说了什么，你竟如此……”齐衡与小娘子也怔忡在一旁，唯有廉岩还有些许冷静。

廉岩的发问小郡王未有回答，却是身旁的小喜替她主子答话。小喜的邻里方家有一唤口吃的儿子，小喜曾与这孩子说了娃娃亲。方家也算个正经人家，小儿说话不畅，渐渐也就不言不语，为了与他沟通无碍，小喜从小就跟着习过唇语。方才江雨柔声音微弱，可因用了全力，唇齿倒有波动，小喜一看便知。

“她说‘旭哥哥，你真好看。’”小喜说的有些呆愣，兴许是她都没搞清楚状况，在那样一个时刻，这女子未求与赵旭再续前缘，为她自己挣些情面，也没有给她的母亲、哥哥求情，她拼了命地救下了小郡王心尖上的姑娘，到头来却只留了这么一句，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

可越是清淡，却足见深情。

那是她想说却终究没能说出口的话，也是她藏在心底的故事。

她记得，除此以外，无人问津。

“她……她说……说了什么？”跌跌撞撞的一声，小娘子喘着粗气，不可置信地看着小喜去问。

她的声音不同寻常，整个人像是悬空地踩在云朵上，若不是齐衡全力扶着，她怕整个人都要散了去。

“杨姑娘！”小喜也上前想要去扶，却被杨徽萱一把甩开，只顾拉着她再问，“你方才说，她说什么？”

“她……她……她说‘旭哥哥，你生得真……’”

“你闭嘴！”一直埋头在江雨柔怀里的小郡王突然抬起头，像发了疯一般呵斥小喜。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连串诡异却又豪迈的笑声，似乎卷携了外面的千军万马。号角声在回廊里响起，那是胜利的号角在吹。

“萱儿，你如何了？你不要吓我啊！”齐衡用力地将小娘子护在话里，她后来的笑声被齐衡的暖意给包围，渐渐地滋生出些清爽之气。

小娘子轻轻推了推齐衡，将头探出去，“旭哥哥，我们都错了，从头到尾都错了。”

小娘子扑闪着两双大眼睛，眼眶里咕噜咕噜地滚着泪珠，她有些同情地与小郡王四目相对，可没一会儿又将目光投向齐衡，她扬起头，看着高出她一头的齐衡，泪珠终于夺眶而出。

“不哭，莫要哭。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哭好不好。”

“是你错，都是你的错。”小娘子一头扎进齐衡怀里，肆无忌惮地呜咽。

滴答……滴答……

小娘子的脚边响起水滴之声。

“哎呀，姑娘不好！”燕云着急忙慌地扶过小娘子的另一侧，齐衡这才得以看清，原是小娘子……

“不好了，出血了！”小喜也跟着慌乱地叫。

“萱儿，娘子……”这是齐衡第一次惊慌，刚刚做戏时，与官家据理力争时都没见他又半分慌乱，可如今，他真的慌，小娘子清楚地感知到他双手的颤抖。

“孩子……我的孩子……”小娘子执拗地护着肚子，她感知生命在她肚子里的慌乱与挣扎，她多么想留住这个孩子。

庆宁长公主一众人等也跟着围上前去，庆宁长公主更不顾脏乱地趴到小娘子的身侧给她拭汗。

太医还未能细看江雨柔就又被廉岩给提溜到小娘子这边。小郡王也情不自禁地踉跄着跑来。

“她……如何了？”小郡王问的惊恐万分。

“杨大娘子，哦，不，杨……”太医一时还找不到准确的称呼。

“哪那么多废话，你快说她怎样？”廉岩最不爱听虚话，打断太医问。

“萱儿！”可太医还没回话，小娘子的眼睛就慢慢支撑不住，她太累了，就这么在了血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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