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君两意相决绝

陆佳宁到底是有法子，趁着赵旭出去的工夫，她就和小娘子见上面。这次的碰面陆佳宁没讨得半分便宜，此时的杨徽萱也不在病中，自然也不会任她摆布。面对着杨徽萱的步步紧逼，陆佳宁招架起来还显得颇有些吃力。一番唇枪舌剑下来，她不得已细细打量起面前的小娘子，见她虽在孕中，又生着病，却没见一丝慌乱，美则美矣，关键是还活灵活现，一双大眼睛眉目生风。

“陆大娘子，我说的你可省得？”小娘子客气地唤陆佳宁一声陆大娘子，可这称呼可唤到了陆佳宁的心里，可这唤的人却让她心里又嫉又恨。不过小娘子说的对，眼下她们是一路人，她既然愿意逃，那么她也给她这个机会。

陆佳宁微笑着点了点头算作应下，小娘子也颔首回应。俩人互相拜了拜，未再有半句寒暄。陆佳宁讨厌她，小娘子心知肚明，她可没想自讨没趣。既然该说的都说了，该定的也定下了，那么这姑娘是走时留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事儿了。

像是心有灵犀似的陆佳宁没有辞别便离开了，小娘子也径自去床上躺着。没一会儿功夫赵旭回来了，见小娘子睡下了也不好硬闯就去了外间，风平浪静地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转眼就到了小娘子和陆佳宁约定出逃的日子。赵旭前脚刚被顾侯派来的人给叫走，陆佳宁的马车便到了外宅。小娘子如往常一样催促小喜去小厨房做饭，小喜见她这几日胃口好也很高兴，乐呵呵地就去小厨房看着炉火。小曲是这边的内应，由她帮衬着着，再加上一个醉倒的看门人，小娘子逃出院子很容易。

只是到了大门口就麻烦了些，赵旭派来的人守在那里寸步不让，小娘子没工夫和他们周旋，正想法子脱身，没想到陆佳宁却亲自上阵替她解了麻烦。她装作无意经过此地上前就与看守的人攀谈，看守的那些人都是大宅那边过来的，对陆佳宁自然熟悉。他们一看到她还颇为紧张，生怕她发现什么。这时，小曲却穿着小娘子的衣裳从一旁门跑了出来，那些人哪里还顾得上陆佳宁，一个猛子就奔着小曲追去。

一切就是这么顺理成章，在恍惚中小娘子就被陆佳宁派来的人给架上了马车。到了马车里，陆佳宁也没正眼看过她，只是同她说“我能帮的就只有这些，到了顾侯营帐我便把你放下，齐小公爷也在那边。不过到了那里你一切都得听我的，万不可贸然行动，毕竟我家官人也在那里。”

当她说到她家官人时还嫌恶地瞪了小娘子一眼，小娘子气量大只当没看到，笑着谢过她，一路无话。

走了一阵子，他们便到了顾侯营帐，陆佳宁领着她走了些羊肠小道，转了几个弯就进了一个帐子。小娘子默默将路线都记在心里，跟着她也不说话，就在帐子里候着。这是个连环帐，这帐子外面还有个大帐子，像是个军帐。小娘子细细观察军帐里的环境，想这小帐子应该是供人商量事儿后歇脚的地方，只是不知齐衡是不是在这里歇息过。

不多时，大帐里传来各种声音，看似是在商量什么事情。小娘子听出了顾廷烨和赵旭的声音，还有个不熟悉的老者和年轻姑娘，只是没听见齐衡的。她刚想凑近了听，陆佳宁却一把抓住她，又将小娘子手里刚要点亮的火烛吹灭，冲着她指了指帐子外的影子，一脸嫌弃。

小娘子人在她手里，也不得不低头，反正齐衡也没在外面，她多等一会儿就等一会儿吧，等赵旭走了，她留下来再好好问顾廷烨也不迟。

可没如她所愿，外面传来的声响越来越大，小娘子在此处听得清清楚楚，只把她听得越来越气。那几人怎得是在商量什么军务，不过是在聊一些私事。那位老者张嘴就要把他女儿给说给齐衡，赵旭也乐呵呵地只当听个喜事，顾廷烨那厮更为讨厌，还说齐衡去了乡下老宅，去看望父母。几人打趣怕不是去说婚事的，顾廷烨竟笑嘻嘻地没做声，让旁人只以为他默认了。

陆佳宁看戏似的看着小娘子，小声嘲讽“我以为齐小公爷是什么人物呢，如此看来不过尔尔。”

“你！”小娘子本想反驳，可话刚一出她也泄了气，这如今都被人拿来说嘴的事儿还有假吗？她一股脑地坐到椅子上，心里乱哄哄的，不停地给自己说稳住稳住，一切见到齐衡再说。

说曹操曹操到，齐衡的声音从外间响起，顾廷烨兴高采烈地迎他进来。“一切都妥当了？”

齐衡儒雅和善的声音传来，小娘子心里激起涟漪，“顾将军放心，都妥当了。”

那位老者听齐衡这么说，更为开怀地走上前去，“元若啊，你果然没让老朽失望啊！”

他已经改口唤他元若了，方才还叫他齐小公爷呢，这会儿就叫的这么亲密。是啊，都妥当了，还不是父亲、母亲同意了，他都是他女婿了，自然亲近了。小娘子这样想着。

她感觉到肚子一点点地在往下沉，感觉要支撑不住，后来的一句话更让她五雷轰顶。那是齐衡说，“关老放心，一切都如愿。多谢关老成全。”

“他让这老者成全什么？”小娘子紧张地喃喃自语。

“自然是把女儿嫁给他了。还是一双女儿呢，齐小公爷好福气，这么乱还能享这齐人之福。”陆佳宁阴阳怪气地说。

“不是，不是这样的。”小娘子拼命摇头，脸色煞白。

陆佳宁哼了她一声，掀开小帘让她来看，只见一姑娘盈盈上前，小娘子眼神极好，一眼就看出那姑娘长得像盛明兰。她不可置信地后退了好几步，看着人影中那姑娘看齐衡的倾慕的眼神与齐衡脸上的笑意，只觉得扎眼，慌忙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就这么夺眶而出。

“齐衡，你终究负了我吗？”小娘子不忍问出这句话，她的脑子里懵懵的，再没力气支撑，整个人就颓然向后倒去，在倒下时她似乎听到了齐衡的一句话，“关老，兵我已经领来了。”

是啊，兵领来了，人自然也给了。“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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