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云弄巧传尺素

“巧云，巧云”小娘子反复念叨着，她不明白这个歌妓为什么会和她祖母扯上关系。来了齐家后，小娘子把这消息也说给了十六，想着他常在宫里，也许明白英王妃的意思。不过十六前几日也常出宫在外，对这宫里的事儿没什么了解，更别说这语焉不详的小纸条了。一行人看这消息也解不出个所以然来，多多少少都有些败兴。燕云见大家情绪不高，想着说句俏皮话缓和一下，还道了句“这歌妓名字叫的也太巧了，我是云字头，她也是。我看姑娘、姑爷咱们还是别纠结什么云不云了，这都过了时辰了，先吃点东西再想吧。”

“燕云，你刚刚说什么？”齐衡握着纸条突然拦住正说话的燕云。

“啊，我说姑娘，姑爷，咱们快吃饭去吧。”

“不是这句。这句上一句。”小娘子也插话进来。

“我说……我说她是巧云，我是燕云，都是云。”

“就是这句。”齐衡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他扭头看着小娘子与她点头示意。小娘子接着道“也许，这问题就在这云字。难道……英王妃是想告诉我们巧云是……”

“是什么？”燕云紧张地看着小娘子和齐衡，又看了看在后面深思的十六，吓得后退了几步，“难不成这巧云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妹？”说完把自己吓得不清，忙又拉住小娘子道“可姑娘，我是个孤女啊，就连这亲生父母都不知道，怎会有什么姐妹？”

齐衡和小娘子看着燕云自己吓自己，乐得不行，也算缓和了愁绪。小娘子上前点着燕云的头，“你啊你，不去写戏文都可惜了。”

“姑娘！”燕云吃痛反驳，“姑娘又取笑我。”

“哎，燕云，你家姑娘可不是取笑你。戏文里怎么说的，无巧不成书。这巧云呢还真有可能是你的姐妹。”齐衡上前搂着小娘子与燕云说笑。

“可……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有亲生姐妹？”

“谁说又是亲生的。你说对吧，相公。”小娘子仰着头看着齐衡。

齐衡心领神会地冲她点点头“陶潜说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

“姑娘，姑爷，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都把燕云整糊涂了，这巧云到底是不是我妹妹？”燕云云里雾里，一脸茫然。可齐衡和小娘子却只管笑着就不答话，把她气得直跺脚。

这时十六上前，他拉了拉燕云的衣袖，给她解释“我想齐小公爷和杨大娘子的意思是这巧云可能曾是长公主家的奴仆，你们都是云字辈的。”

“还是十六聪明，燕云，你也算自小与他相识，从小就爱跟着人家玩在一处，怎么就没和十六学学。你看我身边从杨家带过来的就你和纹云两个，你年龄居中，纹云最小，难不成你在齐家待久了就忘了杨家伺候孙子辈的下人们大多都是云字辈的？”

燕云听了小娘子的解释，吓得用手捂住嘴迟迟说不出话来，又想了一会儿，觉得还是不可置信，“难不成……难不成，这巧云是杨家出来的？”

小娘子闭上眼默认“是，只是不知她是哪房的。”

“这个不难，你们刚刚不是说孙子辈的差使下人们才是云字头，杨家人丁也简单，孙子辈里也就你和小辰儿两个，你这里自是没有巧云，那会不会是在小辰儿那里。”齐衡又适时地拨云见日。

“这个问题我最省得，小公子那里伺候的人大多是小厮，只有个大娘子那里分来的老实本分的绛云伺候衣食起居。绛云姐姐从小就跟着大娘子比我们都年长许多，做事很有分寸。除了她不曾有她人。”燕云把她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那就奇怪了。燕云，你是不是记错了，或者你和萱儿在宫里的时候，巧云过去伺候过，你们都不知道。”齐衡表示疑问。

“燕云说的没错，小辰儿那里不会有她。她出府后能去当歌妓，性子多少会有些不稳当。母亲最忌讳丫头们品行不端把小辰儿给带坏了，丫头小厮们都是报备给她细细看过才放进来的。巧云绝不会在小辰儿那里。”小娘子对燕云的话表示赞同，“我想，这巧云怕是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不知道的地方？姑娘，你别说笑了，杨府会有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西院，孟姨娘那里，你又知道多少？”小娘子睥睨着燕云，见她也反应过来，默默点头，又转向齐衡解释“我不是同你说过我上面有个哥哥，这哥哥那里的丫头们有谁我们可不知道。”

“我晓得，照官家的意思，这巧云的身份怕是被文王他们揭开了，有了这层身份，人又死无对证，官家会怀疑也是情理之中。”齐衡怕这小娘子会被这件事影响情绪，话语给他宽解。“你也别太急了，眼下我们也算有了线索，不至于像无头苍蝇到处乱撞。这几日父亲也去世交家里走了走，看能不能去官家那里求得个旨意，让我们去庆宁长公主府走一趟。见了长公主，我想什么都该明白了。”

“你还去求父亲了？不好，还是不要把他老人家牵扯进来，我们一家已然够乱了，再把齐国公府攀扯进来就不好了。”小娘子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她最不想的就是把齐国公府扯进来。

齐衡框住她，捏了捏她的小脸，“你啊，这几日都饿瘦了。都是要当娘的人，还总是忘记自己的丈夫。父亲那里不是我去求的，是他自愿去的。母亲也是急得不行，又顾着你，才不敢摆到面上。”小娘子听了此话，眼里一阵灼热，泪水憋在眼眶里，她慌忙别过头去，用手偷偷揩了揩。齐衡顺着她的泪痕一路吻过，接着说“我们是一家人。别总再说什么杨府、齐国公府。这才不好，知道吗？”

燕云也见不得她们家姑娘伤心，这几日杨徽萱总是一副浅笑淡然的样子，可她心里知道她们家姑娘忍得很辛苦，完全在生扛。“姑娘，西院哥儿那儿有个辛妈妈我是熟悉的，她同纹云是同乡，我们俩小时候没少受她照拂。前些年她同家里那位离了庄子，在京城东门里做了些小买卖。姑娘若是想打听什么，我一会儿子就同纹云去问问。”

“你还有这层关系？我怎么不知道。”小娘子带着哭腔说。

“姑娘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燕云小生嘀咕。

“你！”小娘子想说燕云又不知说什么，话就这么生生憋回去。可从门外端来饭食的纹云却噗嗤一笑，“姑娘，你可不知道这燕云姐姐人送外号‘包打听’吗？”

“你瞎说什么……”燕云追着纹云要打，纹云机灵地躲在小娘子和齐衡后面，还得意地说着“打不着，打不着，略略略。”

“姑娘，你别护着她。”燕云急了，扯了小娘子就想打她后面的纹云，齐衡怕打闹伤着小娘子，在旁时时虚扶着护着。

“我可得护着她，她可没有‘包打听’厉害。”小娘子哈哈大笑起来，一时间那眼角的泪水说不清是哭出来的还是笑出来的。齐衡看大家都高兴也在一旁笑着，屋里顿时笑声一片。齐国公和平宁郡主怕小两口着急上火吃不下饭，刚要来这边看看，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屋里的笑声，想着小两口也是甜甜蜜蜜，互相递了个眼色，又嘱咐了下丫头小厮们，就放心回去了。

吃罢午饭，燕云同十六去辛妈妈那里，纹云去了外间帮手，屋子里就剩下齐衡和小娘子二人。齐衡笑着同小娘子打听，“你们家起名字倒是有讲究，没想到这下人的名字都这么有规矩。”

“这还是祖母定下的规矩，想着齐整的叫，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儿也好归整。没想到一语成谶，还真有了用处。”小娘子回应着摇了摇头，这么看来她祖母怕是早有估算，这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云字辈是长公主的定的，前面的叫法是你取得吧？”

“纹云的名儿是母亲定的，燕云是我取的。怎么样好听吧？”小娘子拉着齐衡求夸奖。

“就你聪明。”齐衡对着小娘子的额头吻了一下。

“燕云本叫纤云，燕云是我后来改的。”

“为何要改？”

小娘子侧头看了看窗外碧云万里的天日，又叹气笑了笑，“你同燕云和十六认识这么久了，难道就没想过把这两人的名字连起来读一读？”

“燕云……十六……燕云十六州？”齐衡恍然大悟。

小娘子笑而不语，眼光朝窗外看去，齐衡也随着小娘子望向窗外，正巧一行白鹭飞来，直上青天“打春了，天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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