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齐衡与小娘子并排坐在马车里,齐衡的手一直紧紧地攥着她,生怕一个不留神她就会消失似的。小娘子感受到齐衡的力度,可她也不阻挠,就这么静静地任由齐衡握着。经历了这么些惊心动魄的事儿,她心里也很疲累,被齐衡这么一握反倒安定了许多。
“下次不能这样了。”马车走了一段路程,齐衡率先打破沉默。
“嗯。”小娘子也不反驳,就这么顺着齐衡的意。
齐衡对小娘子的听话似乎有些奇怪,他扭头定睛看了小娘子一会儿,硬生生从小娘子亮亮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小娘子的眼眸中的他的影像看着是那么的孤独,静静地坐在马车里,无人相伴。他太过害怕这样的孤单,一把搂过小娘子,那真实的触感让他心安。齐衡低下头亲吻怀里的小娘子,他一刻都不想放开她。“下次就在家好好待着,听到没有。母亲怎么就同意你出来,你说你要是今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办。”齐衡想来都有些后怕,若是小娘子今日有什么不测,他可能也活不成了。平日里与小娘子朝夕相伴他倒已习以为常,今儿个突然横生枝节,发生了这么些事儿,他猛然意识到这小娘子早就深入到骨髓中,他是离不开她了。
小娘子清楚地感知到自家相公的微微颤抖,她语带安慰说“相公,你别慌,我在,我一直在。”
齐衡将小娘子的碎发抚平,深情地回应她“你要好好护着你自己,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儿断不能这么跑来。我会同母亲说,让他时时替我看顾好你。”
“你别。”小娘子听此有些急了,她拉住齐衡的衣袖,“我知错了,可你别不让我来。我害怕……”
“你害怕什么?”齐衡捧着小娘子的脸,微微蹭着她的眉眼,“你别怕,我不会有事的。你要对你的相公有信心。答应我,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儿决不能以身涉险,听到没有,嗯?”
“不要。”小娘子拒绝地很直接,她看着齐衡,眼睛里又想泛泪,“相公让我对你有信心,也请相公对我放心,我是你的妻,夫妻什么,是荣辱与共,是祸福相依,是……是同生共死。今儿我得了消息,知你身陷险境,身为妻子我又如何能置身事外,只顾自己安全。”见齐衡不接话,小娘子又继续说“我知道相公担心什么,不过是怕我危险,相公如此为我着想,我怎能不替相公想着。你想,你怕我不在,你活不成,可你怎不知我心思,若你不在,我怕也是活不下去的。”
小娘子用手拍着胸口,恨不得将一颗心捧在齐衡面前。她晚间收到一飞鸽传书,说英王府有危险,当机立断就直奔英王府而去。她祖母常说她,小事糊里糊涂,大事绝不含糊。决断于危急关头她绝对够果敢,够从容。毕竟身为别家新妇,她不敢隐瞒,先是让贴身婢女燕云去安抚老国公和平宁郡主,又让脚力麻利的有为去顾侯府上告知顾侯。本意想着骑马快点,但又顾念自己的身子,只得让纹云打点好马车,孤身一人带上佩剑向英王府而去。路上她不止一次催促车夫快点再快点。“我也清楚,我最该在家里安安分分地待着,让你少些顾虑。可既得了那样的消息,我又怎能放下心来。相公知道我的,我是最耐不住的,我思来想去觉得无论如何都要陪在你身边。既然是有了这心思,我也就不管不顾地来了。衡郎,你写的我都看到了,你不是说元若和萱儿要永永远远在一起吗?什么是永永远远在一起,就是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别说这次是那英王府,就算你以后被贬谪,被外放,我都要随你去,一生一世赖着你,你别想甩开我。不过也请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若实在自己应付不来,我也不会傻乎乎地去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再说了,我的武功虽不如武学名家,可也足够自保。”说着小娘子还调皮地冲着齐衡晃了晃身侧的佩剑。其实小娘子也想过,若她早嫁齐衡几年,恰逢齐衡外放会不会和申氏一样选择和齐衡同去。她虽不清楚申氏执意带着孩子一起去的前因后果,可她想着若是齐衡去了外面百八十日倒还好,若要是常年在外她定要随着去的。她不是要去监视夫君什么,而是觉得断不能让相公在外面辛苦受罪,自己留在京里享福。可她也绝不会如申氏般拿命去开玩笑,孩子她会留在府里,也会保护好自己,不让齐衡分心。
齐衡如何不知小娘子的心意,他为小娘子今日的举动和言语感到震撼,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他再次搂过小娘子,让她在自己怀里躺的更舒服些,摸着她柔糯的小手,又看了看她的肚子。“难受吗?”
“你问谁?问他还是问我?”小娘子指着肚子,眼睛一眨一眨的。
“明知故问。”齐衡点了点小娘子的额头。
“哼,相公都不关心我!”小娘子佯装生气,也学着齐衡的样子,点了点他的额头,“他啊,好着呢。”
齐衡拿过小娘子不安分的手指,“别闹,我问的是你,你好不好。”
“现在才知道问我啊!”小娘子没想就这么放过齐衡,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齐衡见小娘子有意找茬,故意没搭话,掀起帘子朝车窗外望了望。夜色如洗,街道上只剩下零星的行人,远处闹市区的夜市还喧嚣着,似乎根本不知道别人家的王府里曾遭遇过怎样的生死关头。齐衡压下心头的沉闷,不答小娘子的问语,小娘子一看齐衡不说话,更来了兴致,拉着齐衡直问,问他怎么就不关心她了,惹得齐衡心里暗笑。齐衡看她尚能活蹦乱跳地胡闹,想她没受什么惊吓,也就放下心来。
想也是小娘子疲累,有了身子,又舟车劳顿一番,闹着闹着,小娘子就斜躺在齐衡的臂弯里睡着了。齐衡其实还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她,她想知道她是如何得了消息,也想知道更多赵旭的事,可这些问题远不如小娘子的安歇来得重要。齐衡心里一直都平静不下来,他有预感,明日他的主理人身份会被皇上罢免,在此一事上他和齐家若想置身事外怕是不可能了。他心理乱的很,但又似乎很坚定,他明白一个道理,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把父母双亲牵扯进来,无论何时何地也都要护好这惹人疼的小娘子,还有那肚子里的孩子。
在齐衡的有意看顾下小娘子一路好眠,到了家都没醒。老国公和平宁郡主早就迎在门外,看着父母疲惫不堪的面容和发间藏也藏不住的白发,他心中愧疚,慌忙跪下认错。平宁郡主一把拉了儿子起来,哭着劝他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国公看了看后面没见小娘子身影,问齐衡“小娘子身在何处,她……”说到后面声音也开始颤抖。“都好,都好,许是太累了,这小丫头在马车里睡着了。”齐衡怕父母亲担心,向他们解释道。“父亲、母亲早些安歇吧,这事儿说来话长,明儿个儿子再同娘子前去向您请罪。”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有什么咱们明日再说。你也快同小娘子回去歇息吧。”齐家也是经过几次风波的人家,见儿子如此说,这老夫妻俩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就先行回去休息了。
齐衡折回马车来,看着小娘子香甜的睡颜,定了定心神。外面天寒,他也无意叫醒她,便用鹤裘将小娘子紧紧裹了,穿廊过堂直抱到内室。他小心地将小娘子放到床上,突然留意到枕边放着一对护膝。这护膝有些年头了,绒毛都有些塌了,但摸起来手感很好。这是旧年里明兰送予他助他科考的,当时明兰谨小慎微,怕他不知又怕他知,在护膝上绣上了元宝二字。现如今这两字仍在,只是颜色有些泛旧,不如旁边的两处颜色鲜艳。这两处不是别的,正是小娘子新秀上的大金元宝和小肥猪。齐衡哭笑不得地用指尖磨搓着这小肥猪,吻了吻小娘子的额头,轻声说“元宝是我,小猪是你,永永远远在一起。”小娘子似被吻惊动,又或是发了噩梦,整个人如同溺水般挣扎着,哭着喊着好一阵子。她说得极快,又含含混混的,齐衡听不真切,只听着什么别不要我,别走,我害怕之类的,要不就是什么儿子,丫头之类的话。小娘子自有孕以来,心思过重,说些什么怪话不足为奇。但齐衡看着心疼,他抱起小娘子,一个劲儿地安慰着“别怕,别怕,我在,我在。我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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