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衡一夜无眠,早上又早早地收拾妥当去上朝,临行前特意嘱咐燕云让她好生照顾小娘子,既然脚伤着了,就不用去给父母请安了。又贴心地把药瓶放在了床边的小桌上,叮嘱燕云勿要忘了给小娘子擦药。今天的朝堂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只是英王和文王关于一些军政事务产生了些分歧,在朝堂上争执起来。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情,现今的局势谁不知道英王派和文王派分庭抗礼,这样在朝堂上就理论起来是常有的事儿。齐衡稍稍抬眼看着坐在龙椅上的官家,他也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就这么不着急地看着两个人唇枪舌剑。待二人说完稍稍打个哈哈,两方平衡一下,也就这么截了话头另说他事。齐衡前些日子刚负责一件颇为棘手的京城周边县镇的赈灾事宜,官家今天还特别让他把具体款项及拨款的去向一一详说。齐衡不得不打起十二分地精神应对,好在这连日来他办差勤勉,又多亲力亲为,回答起问话来自然是条条件件逻辑清晰,详实扼要。官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大大地夸赞了齐衡,说他好不容易归京,又新婚不久就被叫着办了这么棘手的案子,可没想到竟办得如此好,实在是办事得利,做事稳妥,堪当重任。
官家今天的精神似乎很好,叫罢齐衡后又叫了几个官员回复事情,这么一折腾下来,竟弄到了快晌午。好不容朝散了,齐衡心里记挂着小娘子的伤,刚出了文德殿的宫门,就加快脚步往家赶,谁知在半路上竟被英王给叫住。英王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堆,后来又特意问了下齐衡家的小娘子,还说英王妃看着这小娘子长大,疼爱非常,要齐衡找个时间带上小娘子去府上一叙。齐衡自觉奇怪,这英王是皇后所出的嫡长子,虽不得官家喜爱,可按着立嫡立长的传统,是太子的不二人选。而这文王虽是异姓王,但他背后的却是淑贵妃娘娘所生的吴王,只是吴王年幼尚未登上朝堂罢了。齐衡在庙堂重原则,不想牵扯两方的任何一方,只想安心做个纯臣,好在他大多数时间调任在外,并未牵扯太多。没想到这两天竟和这两方都有了交集,昨儿刚见了文王家的小儿子,今儿就被英王叫着说话,刚刚官家明显也是有意命他答话,齐衡只道是独善其身已不可能,必然得找个应对之策。
与朝堂的风云变幻不同,齐国公府这边仍是一切照旧。齐衡走后没多久小娘子就醒了,因心里装着事儿,这一觉她也睡得极不安生。燕云见小娘子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打趣她说“姑娘,你这倒是起还是不起啊。”小娘子听见了当没听见,照旧望着屋顶不出声。燕云见惯了小娘子这模样,自顾自地说了齐衡好多好话,说他如何贴心留药,又如何千叮万嘱,都出了门了还折回来看看小娘子的淤青是否散去。小娘子闷哼一声把头蒙上被子,直说燕云了不得,要把她打了出去。燕云看小娘子这撒泼劲儿,知她心里恼着齐衡,就又好言好语地劝了一会儿,方才作罢。穿衣、梳妆,片刻都没耽误。
虽说齐衡走后有吩咐小娘子不用去请安,可小娘子想着礼数断不能废,还是准备去饭堂和父亲、母亲一起用早饭。可谁知还未出房门,平宁郡主就来了。她一见小娘子就关心起她的伤,说什么都不让她多走动。还主动把这几天的料理事宜全都揽了过来,让小娘子安心休养。婆媳俩亲亲热热地聊上了几句家常,小娘子见平宁郡主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猜想婆婆可能有什么事情要说,极有眼力劲儿地屏退了左右。平宁郡主很是满意小娘子的聪颖,觉着齐家娶了个好媳妇。
平宁郡主这次来没什么别的事情,只是昨晚看见齐衡一人去请安就觉得有些不对,细问起来,齐衡又顾左右而言他,时时岔开话题。知儿莫若母,齐衡是从她身上掉下的肉,她儿子细微的变化她都能深刻地感觉到,就想着怕不是小两口出闹了什么别扭。后来让下人一去打听,可不是应了她的猜想。昨儿个打马球顾家夫妇果然去了,去了也就罢了,这齐衡、新妇两人还与顾家夫妇打了马球。得了这个消息,平宁郡主也是一晚上没睡好,她左思右想,琢磨了一晚上想着明日见了小娘子,再探探口风,看看情况。可这一大早,她坐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来齐衡和小娘子,齐衡又是单独一人问安不说,还说小娘子昨晚没睡好,又伤着了,早上也不来请安了,让母亲勿怪。平宁郡主当然不会责怪小娘子不来问安,她只是怕小娘子已经知道了什么正与齐衡别扭着。
也是为了儿子好,平宁郡主说什么都得亲自跑一趟。她来了小娘子的屋里,把明兰和齐衡的事情大致告诉了小娘子。小娘子先前就听祖母说过一耳朵齐衡和顾侯夫人的事儿,当听到平宁郡主说起时也没什么震惊。可平宁郡主越说越多,让小娘子没想到的是齐衡没有娶得那顾侯夫人,竟然是因为前朝叛乱的邕王以父亲和顾侯夫人的性命要挟,生生把二人给分开了。平宁郡主说到这里也不觉落下泪来,和小娘子直说她对不起儿子,若不是他们当时也存了攀炎附势的心思,想着让他尚郡主、县主,也不会有这等祸事。平宁郡主所说的小娘子都明白,齐家虽顶着名望,可当时齐衡未有功名在身,想娶个公主、郡主这些显贵女儿,再给家族增添个依附本就是良策。她不怨齐衡,也不怪平宁郡主,只是内心觉得邕王一家着实狠毒,那嘉城县主更是心狠手辣,枉顾真情。可能是打小儿传奇故事听的多了,小娘子竟生出了些愤恨、唏嘘来,直替齐衡和明兰惋惜,也越发地心疼自家相公,想着当时被逆党所逼的时候该是多么的心灰意冷。平宁郡主正眼瞧着,没觉得这小媳妇有半分异样,也渐渐放下心来。
齐衡回了家来,刚见了父亲母亲就直奔自家屋舍。这一路上他都在催促马车快些再快些,好让他赶紧回家去见那无赖的小娘子。想着她的淤青有没有人给她揉,想着她是不是还在生气,他准备了一车话要说予小娘子听。可进了屋内,哪里又有小娘子的身影。齐衡见不到小娘子,正自着急,突然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那柔柔软软的触感不是自家小娘子又是何人。小娘子脸靠在他后背上,哭哭啼啼的,齐衡刚想转过身抱住她,谁知小娘子发了脾气,就是让他不要动。小丫头又带着哭腔说了老半天话,齐衡细细听着,心惊不已。原来母亲把他和明兰的事儿都告予了小娘子,他生怕母亲说的不清让小娘子生出误会,猛地转过身来想要开口解释。可小娘子却一把捂住他的嘴,继续自说自话。
“你不要怕我误会,你和顾二婶的事儿我早就知道了,不过那都是往事了,现在是我来了,不是她,我要是天天想着她就是作践我自己。只要你以后对我好,我才不要理别人的生活呢”
齐衡听小娘子如此言语,还有点不太相信。他说不得话,只得瞪着眼睛,支吾着问小娘子是真是假。小娘子心领神会地重重地点了下头。这着实让齐衡心里一惊原来他家的小娘子竟是如此明白事理,心胸宽阔。想当年他娶了申氏,不知与她说了多少次绝不相负。可她天天疑心这个,疑心那个,连一众丫鬟、女使都恨不得换了一拨又一拨。后来不知从哪儿知道了明兰的存在,更是千方百计地与明兰见面。言语膈应出气也就罢了,自己也终究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硬是要随着他去外任,折腾来折腾去,把自己和孩子都搭了进去。听小娘子这么说,齐衡心里是欢喜的,这小娘子是要陪着他长长久久的,他绝不允许两人因明兰的事儿生出嫌隙来。这次他打从心里感谢母亲,感谢她把他还没准备好怎么说出的事儿告诉了小娘子,也感恩神明,送来了这样一个通情达理的小丫头。
齐衡拿开小娘子的手,紧紧地环抱住小娘子,点了点小娘子的鼻头,越看小娘子越可爱,他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可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话“你放心,我这一生都对你好!”
“只此一生吗?”这是小娘子第一次听齐衡说情话,可她却老大不愿意了。这只有一辈子,难不成其它世还许给了别人?
齐衡看着小娘子皱着的鼻头,嘟起的小嘴,越发觉得得意,“生生世世,可以了吧?”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哼,我才不要和你生生世世。”小娘子也是倔强。
“你不要和我生生世世,那要和谁?”
“我还没想好呢!”
“想都不要想,只能是我了。”一想到要把这惹人怜爱的小娘子拱手让人,他可着实舍不得,谁也不能与他抢小娘子,这小娘子只能是他的。温润如齐衡为了这小娘子难得霸道了一次。
小娘子见齐衡霸道也是很开心,她仰着头看着高大的丈夫,觉得像山一样让人心安,心里想着相公生的这样好看,要是离了他,她也舍不得。她不求情爱有多轰轰烈烈,但求神明庇佑,许她和齐衡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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