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福康宫内,陌玉正痛苦的躺在床上,他的全身上下除了那张白暂俊逸、倾国倾城的脸以外,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至于陌秋为什么没有对陌玉的脸动手,答案是因为陌秋觉得陌玉的脸长的和自己一模一样,陌秋不愿意打“自己”的脸。
太医宁修此时也赶了过来,他与陌玉是故交,陌玉从小到大身体都在他那调理。
宁修察看了一下陌玉身上的伤,又摸了摸陌玉的脉膊,见陌玉醒了,他摇了摇头,“殿下,您这又是何苦,您若是当初给皇上服个软,皇上也不会非得至您于死地啊。”
“秋儿……”陌玉此时已神志不清,他虚弱的躺在那里,最想见到的人便是陌秋。
宁修连忙将陌玉扶起给他喂了药,但陌玉哪里能喝的下什么药,他此时的心早已被陌秋伤透了。
陌玉将药吐了出来,两眼无神的喃喃自语,“秋儿…我要见秋儿……”
宁修只好哄劝他说陌秋一会儿便会过来,陌玉点了点头,努力支撑着不让自己昏睡过去,结果他还是倒在了宁修的怀里。
过了不知多久,他仿佛被什么人抱起,然后又丟到了一个阴冷潮湿的地方。朦胧中,他听见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皇上有令,把摄政王的药断了。”
宁修心善,连忙塞给那人十两银子,希望对方说话声音小点,别被里面还吊着一口气的陌玉听见了。
但陌玉还是一字不拉的听见了,他的心此时早已被陌秋伤透,之所以还吊着一口气,是因为他还有许多事没叮嘱陌秋。
“宁太医……秋儿他…来了吗?”
宁修眼见着床上的少年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虚弱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但他还是不得不隐瞒真相,“陛下他,可能正在来的路上,毕竟小殿下病着,他没那么容易抽开身。”
“哦…是那孩子病了吗?”陌玉的脑海里浮现出陌离的模样,他吃力的掏出半块玉佩来,递给宁修,“把这半块玉掏碎……给那孩子吃了…他应该…会好起来……”
宁修知道陌玉快不行了,他紧紧握住少年的手,眼角湿润,“殿下,您这又是何苦?”
陌玉浅笑,吃力的挤出一个笑容,回忆起很久以前的事。
一眨眼的功夫,他的秋儿,竟然就长大了,甚至已为人父。
“谢谢您这么多年来对我们家的照顾,我死以后,那孩子就拜托您了,他虽鲁莽,但绝不坏……”
说完,陌玉体力不支又沉沉睡去。
仪福殿内,宁修拿着半块玉佩面圣,小太子陌离早已奄奄一息,陌秋在旁边衣不带解的照顾着儿子。见宁修过来,他冷冷的问道:“摄政王死了吗?”
“回亶陛下,还没有。”
“那你来做什么?”
宁修沉默了一会儿,他下定绝心的咬了咬牙,缓缓说道,“摄政王说,他的半块玉可以救太子殿下。”
陌秋这才抬头看向宁修,空洞的眼神里有了一丝神彩,“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一柱香过后,宫女箭好药,陌秋轻轻扶起了陌离,将陌离抱在自己怀里,柔声道:“离儿,起来喝药了。”
陌离缓缓的睁开了眼晴,见是父皇守在身边,他虚弱的叫了一声“爹爹”,抿了几口汤药后便又沉沉睡去。
陌秋见陌离睡着了,怕他醒不过来,就将陌离滚烫的小身子抱在怀里,不停地跟他说着话。
当天夜里,陌秋难受的历害,因为淋雨加上没休息好的缘故,他其实也病了,但为了陌离,他一直在苦苦支撑着。
陌秋见陌离一直不醒,自己又乏的厉害,于是就靠到枕头边上,抱着儿子一同入睡。谁料第二天早晨,当陌秋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陌离的小身子已经凉透了。
陌秋发疯似的摇晃陌离,陌离却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一旁的寒樱也卸下了战场女将军的冰冷,两眼无神的盯着陌秋。
“陛下,定是有人想加害我们的离儿。”寒樱的心此时已分不清理智,“请您允许臣妾为离儿报仇。”
加害?陌秋一愣,他是皇上,普天之下,谁敢害他唯一的儿子?
除非,那个人恨极了他。
陌秋闭眼,他想到了陌玉,离儿临死前,喝的就是陌玉的玉佩做的汤药。
一想到这,陌秋便气的不行,他恶狠狠的找到陌玉,却发现陌玉已经快不行了。
昏暗的灯光下,陌玉听见有人来了,他长长的眼睫毛微微一颤,虚弱道:“秋儿……是你吗……”
陌秋不语,他盯着眼前这个被疾病折磨的奄奄一息,瘦的只剩下一幅骨头架子的少年,记忆中,这个少年好像一直都这么瘦,但少年瘦弱的肩膀也曾将他扛起,背着他到处游玩。
幼年时,他以为这个少年是他的爹爹,就整天在对方身边转个不停,想以此博得少年的关注;长大后,他逐渐明白这个少年不仅不是他的爹爹,甚至有可能是他的杀父仇人,于是他外心积虑的想要杀掉少年;再后来,他成功从少年手里夺回了江山,却发现少年真的是他的生父,可他却不能召告天下,只能偷偷将少年处死;直到现在,少年杀了他的孩子,他却只想得到一个答案,然后放过少年。
“说,为什么要对离儿下手。”
陌玉惊锷,闷咳了一会儿后缓缓说道:“臣没有……望皇上明察……莫不是小殿下已经……已经……咳咳咳……”
陌玉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剧烈的咳嗽起来,却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痛苦的喘着气。
陌秋毫不心软,面无表情的看向陌玉,“离儿已经死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陌玉摇了摇头,“臣没有……”
陌秋听到陌玉的回答,他气急败坏的抓住了陌玉,丝毫不顾眼前人的身体状况,“再说一遍,你有没有!”
陌玉此时喘不上气,他还是摇了摇头。
陌秋却已经发疯,他使劲的摇晃陌玉,嘴里不停叨叨,“有没有,有没有,如果没有,那离儿又怎会喝完你的药就死了呢?”
陌玉的美眸突然暗了下去,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虚弱的告诉陌秋,“你小时候也是喝了灵玉做的药才活下去的……这玉本就是维持我生命的物件…现在正如你所愿…我也该去见皇兄了……”
陌秋不可思议的瞪大眼晴,小时侯的一幕幕浮现在他眼前,陌玉一直都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温柔的人,也一直都在用生命默默支撑着他。回到头来看自己,竟都做了这些猪狗不如的事情。
他是他的生父,他却一心只想杀了他。
“传太医,快传太医!”陌秋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掉在了陌玉的脸上。
陌玉感受到凉意,他挣扎着想为陌秋拭去脸上的泪水,却再也做不到了。
陌秋紧紧的抱住了陌玉,陌玉瘦弱的就像个孩子,他本就是十六七岁少年的模样,如今看起来也只不过是十四五岁。
陌秋想喊一声“爹”,却担心被外面的人听到,他思前想后,就是迟迟不肯开口。
陌玉幸福的依畏在陌秋怀里,他仿佛看到了陌秋第一次抱住他叫他爹爹的模样,那时他虽惶恐被有心人利用,但他其实是多么希望,陌秋真的是他的孩子啊!
可惜,陌秋终究是陌秋,陌秋不是他的孩子,而他,也终于拼尽一生,完成了对皇兄的承诺。
陌玉闭上了眼睛,眼角中滑过一滴泪水,他终究还是没能听到陌秋再叫他一声“爹爹”。
那一闭眼,放下的便是一生的执着,当清冷的眸子再次睁开,他依旧是那个口中含玉的小公子。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初见那年,小公子陌玉十六岁,青芩也不过只有二十四岁。
两人抬眼,便是一生。
兜兜转转,南柯一梦,若没有青芩的背叛,陌玉一辈子都会是那个口中含玉的小公子;若没有陌白的临终托孤,陌玉一辈子都不会入朝为官。
但是这些,他都从未后悔。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陌玉死了,陌秋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那一个字,抱着陌玉的尸体一遍又一遍的喊爹。
常樱走了过来,质问陌秋为什么没有将陌玉直接杀了,陌秋苦笑了一下,问常樱有没有在意的人,常樱眼神苦洞的摇了摇头,说她在意的人已经死了,陌秋痛苦的拍了拍常樱,说他在这世上在意的人只剩下她一个了。
常樱不语,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帝大哭。
同年六月,边疆发生叛乱,常樱请战挂帅出征,陌秋准了,常樱带兵直攻南下,她一个人便可解决一个师的兵力,自此永驻边疆,再也没有回京。
怀宁帝三十二年,常樱战死杀场,陌秋追封她为圣德将军皇后,世人皆说她无情,只有陌秋知道,她是无心。
怀宁帝三十三年,陌秋重病卧床,身边只有一个从齐王子嗣中过继来的嗣子。回光返照之时,这个征战一生的暴君似乎是费了很大的力,捧着母亲岑贵妃生前未寄出的信,口中喃喃道:“那个人还真是蠢啊,他到死都不知,朕才是他的亲子!”语毕,眼角滑过一滴泪水,抱憾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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