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太师府中。
老太师坐在主位之上,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打量着下面的客人。
赵宴臣:“老太师,”
赵宴臣起身拱手道,
赵宴臣:“晚辈此次受父亲所托,前来拜见,父亲说,老太师德高望重,早有拜会之心,月前听闻贵府有喜事,本想亲自前来,但又隐公事所累,未能到场,所以命我此次一定要过来。”
老太师:“哈哈,赵公子言重了,老朽远离朝堂多年,早已不问世事,哪及得上赵尚书位高权重,公子过誉了,”
老太师笑着寒暄道。
“对了,”
赵家随着前来的长媳在厅中打量了一圈,
“久闻于家的小郡主才貌双全,秀外慧中,昔年在宫中之时又与我家宴臣相识,两人也算是有一番缘分,不知今日可否一见?”
于茛拱手一笑,
于茛:“今日着实不巧,日前妹妹到寺中烧香去了,如今还未归。”
老太师:“小姑娘家家的尚且年幼,玩性着实是大了些,”
老太师跟着说道。
姑苏城外的运河边,沈恪正专心致志的听着官员汇报近日情况。
阿勉:“殿下,”
阿勉从后面跑过来,似是有些犹豫不决。
沈恪撇眼看着他,
沈恪:“有什么事过会儿说。”
阿勉:“是,”
阿勉慢慢站到一边,随后又转身小声道,
阿勉:“是关于于家郡主的。”
沈恪眼皮抬了一下,随后又沉了下去,
沈恪:“……过会儿说。”
过了片刻,沈恪终是听不进去那些官员说的话,转身看着阿勉,招了招手,
沈恪:“说。”
阿勉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在沈恪耳边小声说了起来。
沈恪:“呵,”
沈恪听完后嗤笑了一下,点头道,
沈恪:“想不到这赵家胆子竟这般大,敢在贵妃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阿勉:“殿下,如今要怎么做?”
沈恪转头看着奔涌的河水,悠悠道,
沈恪:“既然他们自己送上门来,我又岂能抱潜天物?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务必让贵妃知晓。”
阿勉:“是,属下即刻去办,”
阿勉俯身说道,跑了几步突然又跑回来,
阿勉:“殿下,您是担心郡主被其他人讨走了吧?”
沈恪转头看着他,眼睛一瞪,
沈恪:“滚。”
无忧山上,于卿正奋力的跟在楚寂寒后面,不时注意着四周的情况,此时天色已黑,她有些害怕起来。
楚寂寒转头看着她,
楚寂寒:“如今也不早了,咱们就在这将就一晚吧,明日再找。”
于卿“好,”
于卿点了点头。
她抬手将背上的篮子放了下来,坐在地上轻轻叹了一口气。
楚寂寒站在她面前往四周打量了许久,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三支银针,猛的一扔出去,那树上便落下了一只野鸡。
于卿有些惊讶起来,
于卿“哇,好厉害啊。”
楚寂寒走了几步将那野鸡提了起来,转身笑道,
楚寂寒:“想学?”
于卿勾唇一笑,
于卿“想。”
“磅,”
兮紫宫中,一个骨瓷茶杯猛然落地,赵贵妃有些气愤的站了起来,在殿中来回徘徊。
赵贵妃:“哥哥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口口声声说要帮潜儿,如今居然还让宴臣悄悄去了姑苏提亲,难道他不知道于卿是我打算好给潜儿的吗?”
佩余:“娘娘息怒,”
佩余嬷嬷慢慢走上前来,招手让人将杯子碎片弄走,她搀扶住赵贵妃道,
佩余:“娘娘与大人毕竟是亲兄妹,为了这点事闹翻了着实不值当,……不过,大人这次办的这事着实也不地道。”
赵贵妃坐在椅子上顺了顺气,过了许久,
赵贵妃:“他就是舍不得景阳!都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忘不了。”
佩余:“这,”
佩余嬷嬷微微皱眉,低声道,
佩余:“老奴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赵贵妃抬头看着她,
赵贵妃:“有话直说。”
佩余:“大人此举,一方面许是因为景阳公主,但另一方面,不知娘娘有没有想过?”
赵贵妃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她,猛的站了起来,
赵贵妃:“不,不可能,哥哥哪有这么大的胆子?”
佩余:“娘娘,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如今天下谁人不知道,有了于家女,便有了西北军啊,娘娘还是早为殿下打算的好。”
赵贵妃默默绞着手帕,皱着眉头在殿中走了许久,
赵贵妃:“……待本宫好好想想!”
次日一早,姑苏城外山下。
阿勉:“殿下,就是此处了,听闻姑苏多灵物,想必一定可以找到极好的药物给王爷送过去的,”
阿勉骑在一旁的马上说道。
沈恪抬头看着那被云雾笼罩的高山,微微眯起眼睛。
阿勉:“殿下,那,那不是……”
这般说着,阿勉突然指着前面说了一句。
沈恪转头,微微皱起眉头。
只见于卿此时正背着小篮,扯着楚寂寒的衣角慢慢从山山走下来,两人有说有笑,好不畅快。
阿勉:“于,于家郡主,”
阿勉喃喃道。
沈恪眼中风云巨变,暗暗咬了一下牙齿。
于卿“哼哼哼……”
此时,于卿心情极好,低声哼着小曲,正蹲在一条小溪边洗着帕子,然后慢慢擦到脸上。
于卿“今天天气可真好,”
她抬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心的说了一句。
“咔咔,”
身后有人将鹅卵石踩得咔咔作响。
于卿“你回来了……”
于卿高兴的起身回头,待看清来人后,脸色一边,淡淡道,
于卿“殿下怎会在此?”
沈恪:“哼,”
沈恪轻声哼了一句,随意的打量了她两眼,然后快速挪开目光,似是看她格外不顺眼。
今日她着了一身深蓝色兼青纱的交领衣裙,头上简单的叠了一个发髻,一根短短的木兰花水晶簪子规规矩矩的嵌在发间,用于固定之用,朴素又自然,两束小小的弯月发髻温温柔柔的贴在耳后,平添了些许可爱灵动,看起来着实是一副农家女的装束,只是她那张长得足以魅惑世人的脸和那洁白修长的脖颈却无处不透露着她的高贵。
这般说着,他又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心中不由的想着,这南燕,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如同她这般甘愿自降身份的贵女了吧?
此时,山间白雾渐渐浮起,将她身后渲染的若隐若现,更称得她如同不染尘俗的仙子一般。
于卿看着他的脸色有些不悦的皱眉,默默退了一步,用手扯了扯衣衫。
沈恪看着她的动作暗暗咬牙,脸上却还是强忍着,背着手悠悠道,
沈恪:“听闻于家家风甚严,可是郡主如今还未出阁,便独自跟着外男出门游山玩水,夜不归宿,可真是,品行让本世子钦佩。”
于卿抬头看着他,只觉得心中的火气腾地一下浮了起来,也跟着皮笑肉不笑道,
于卿“我于卿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难道殿下还不知道吗?
于卿蛮横无理,不识礼数,来自西北蛮荒之地的女子能有什么好品行?倒是殿下,怎的也来了此处,可莫让如此低贱的土地脏了您的贵足。”
沈恪一时被她堵的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这女子太过伶牙俐齿,又不按常理出牌,着实不好对付。
沈恪:“……郡主可真是伶牙俐齿,三言两语倒是将你与外男夜不归宿的事儿说成是本世子的不对了,莫非郡主不知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吗?”
沈恪越说越生气,脸色着实不好。
于卿“对与不对都和殿下无关,我的事儿,也不用来管,”
这般说着,她将手中的帕子一下子扔到了手中,提起一旁的篮子便走,喃喃道,
于卿“还真把自己当神仙了,谁家的事儿都要插一脚……”
沈恪此事气息沸腾的厉害,站在原地暗暗咬牙,默默的平息了许久。
他低头看着那条渐渐跟着流水逝去的帕子微微沉思,却还是转身跟了过去。
楚寂寒:“卿卿,”
至林子之外,楚寂寒远远的唤了一句,微微晃动了一下手中的花束。
于卿只觉得刚刚不悦的心情瞬间消失,朝他快去走了过去。
楚寂寒顺手将花朵递给她,
楚寂寒:“不是说好要在小溪边等我的吗?”
于卿低头嗅了一下那盛开的花朵,将上面的露珠轻轻抹去,低声道,
于卿“你去了这般久,我出来看看。”
楚寂寒笑着点了点头,将她手中的篮子拿了过来,
楚寂寒:“待再过半个时辰,这山中的雾气便要散去了,到那时咱们在下山。”
于卿点头,
于卿“好。”
沈恪是被一阵极好听的笛声吸引过来的。
此时,于卿正跟着楚寂寒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他静静的吹着笛子,她一手杵着下巴,一手握着一束极美的野花,乖乖的靠在他肩上,不时抬头去看,眼中笑意卓然。
阿勉:“殿下,”
阿勉站在沈恪身后低声唤了一句。
沈恪站在那处一动不动,只顾静静的看着远处的一幕,眼中却是越发的阴沉起来。
他掌心收紧,将手中那条精致的帕子慢慢磨碎,然后一下子松开,帕子的碎片悉数掉落在地上。
他默默转身,
沈恪:“走吧。”
阿勉有些疑惑的转头看了沈恪的背影一眼,随后又看了看远处的两人,不由得抬手摸了摸鼻子,屁颠屁颠的跟了出去。
在回去的路上,他骑在马上不时看着沈恪的脸色,随后不怕死的低声问了一句,
阿勉:“殿下,您,是当真瞧上于家郡主了吧?”
沈恪坐在马上的背影一下子挺直,过了半晌都未曾说话,过了许久才冷冷道,
沈恪:“这种不识礼数的女子,哪里配得上做我的真心?”
于府宁园之中,于卿正穿着一袭鹅黄色的纱衣,随意的靠在亭子的栏杆上,眼中带笑,好不欢快。
于珊:“咳,”
于珊从身后走来轻轻咳了一句。
于卿有些惊讶的转头,急忙起身,
于卿“姐姐。”
于珊朝她慢慢踱步走了过去,
于珊:“看妹妹春光满面的,是遇到什么好事儿啦?”
于卿娇羞一笑,低头扭着衣角,
于卿“哪有什么好事?”
于珊:“连我都不愿意说?”
于珊笑道。
于卿沉默片刻,背着手高兴的抬头,低声道,
于卿“寂寒哥哥说,他要娶我。”
于珊:“啊?”
于珊跟着笑了起来,
于珊:“难怪,难怪妹妹这般开心。”
阳春三月,姑苏城外的柳絮飘飞,着实是一副极其美丽的景色,来来往往的游人挤满了整个整条道路,堵得马车都无法上前。
于卿坐在车上,有些焦虑的伸头张望,只见马车过了半晌,也未曾挪过几步。
月亮儿:“小姑姑,我们今天还能回去吗?”
于念抬头软软的问道。
于卿笑着摸了一下她的头,
于卿“月亮儿不怕,再等会儿,许就能够进城了。”
于念乖巧的点了点头。
于念是于卿的堂哥于苕的女儿,今年正好三岁,依着于卿的说法,于念出生的时候月亮正好,所以小名便叫月亮儿。
说来也奇,于苕的妻子王氏,自从三年前生了月亮儿之后,便再也所出,伯母明里暗里的说了几次纳妾的事儿,但都被于苕给堵回来了,后来也就不了了之,说到底,于苕哥哥也是格外疼爱妻子的。
月前于茛家的孩儿也出生了,是一对双生子,一儿一女,老太师高兴的合不拢嘴,所以便让于卿跟着大夫人前去寺中烧了香,又捐了香油钱,这才回来晚了。
家仆:“小姐,”
有家仆走上前来。
于卿挑开帘子,
于卿“何事?”
家仆:“夫人说,今日的游人太多,恐怕是回不去了,正好前面快到忆云观了,便去借住一晚吧。”
于卿点了点头,
于卿“好。”
忆云观中倒是格外清静,观中虽然偶尔可见些许香客,但是却都低声说话,怕吵了神灵。此处隐于山间,四周草木众多,再过去一段路,便可到观云阁,看起来着实是风景独好。
于卿站在门口想了片刻,便提裙跟着大夫人走了进去。
到了晚间,于卿正倚在窗台边抬头看着洁白的月亮,一阵微风吹过,将一支树枝随之吹了过来。
于卿猛然跳了下来,周身一转将树枝夹在两指之间,她低头将放在树枝上的书信拿了下来,打开一看,眉头微微皱起。
一直过了许久,于卿皆沉默的坐在椅子上,翠琅从屋外端来了素斋,又给她拿来了洗脸水。
于卿深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将披风挂在了身上。
翠琅:“小姐这是要去何处?”
翠琅有些惊讶道。
于卿伸手系着绳子,
于卿“我出去一趟,过会儿就回来,若是有人来问,你便说我睡下了。”
翠琅:“哦哦,”
翠琅点了点头。
此时正值三月,正是姑苏的好时节,但是走在山道上,却依旧感受得到丝丝凉意,晚风更是将树木吹的呼呼作响,于卿转头看了看,急忙拢了拢披风,加快了脚步。
待出了林子,于卿远远便看到了观云阁中的灯火,那火苗随着山风微微晃动,看起来有些不真实,她叉腰喘了一口气,抬脚过去。
“刷!”
突然有人从身后飞了出来,迎着掌风步步逼近。
于卿急忙侧身避过,然后抬掌迎了上去。
那人但是招式伶俐,招招攻其死穴,过了许久,于卿已经开始有些吃不消了。
沈恪突然控制住她的手,然后揽住她,低声在她耳朵道,
沈恪:“功夫不错。”
于卿有些恼羞成怒,脸颊憋的通红,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
沈恪:“嘶,”
沈恪低吼了一声。
于卿急忙从他怀里跑了出来,生气道,
于卿“殿下这是做什么?难道这就是殿下的待客之道吗?”
沈恪伸手整理了一下袖子,转身看着她,
沈恪:“郡主故意来迟,让我在这吹了这么久的风,莫非,这也是郡主的待客之道?”
于卿咬了咬牙,在椅子上坐下,
于卿“有什么事?说吧!”
沈恪看了她一眼,也在对面坐了下来,安安静静的倒了一杯茶。
于卿低眼看着他的动作,心中有些感慨,皇家果然是皇家,就是有做派,这个辰王世子似是格外喜爱饮茶,每一次喝的,还都是好茶,就连那放茶的杯子都是上好的雕花瓷,还从未重复过。
于卿心中有种人比人气死人的感觉,想着眼不见心不烦,便把头转了过去,看着栏外的云海。
沈恪倒是气定神闲,同上次一样,将一杯清茶推到了她面前。
于卿转头看着他,
于卿“殿下,你究竟要说什么?”
沈恪边摆弄着茶具边道,
沈恪:“你想嫁给楚寂寒?”
于卿怔了一下,抬头看着他,
于卿“这跟殿下有什么干系?”
沈恪:“你嫁不了他。”
于卿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气呼呼的道,
于卿“你什么意思?”
沈恪慢慢起身,朝她步步逼近,
沈恪:“郡主,你应当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得到你?当年,老太师为何离开京师?你的父亲又为何镇守玉门?即便老太师有意将你嫁给他,皇上,也不会允许的!”
于卿退了一步,想要夺门而出,却被沈恪拉了回来。
沈恪:“郡主,我可以给你楚寂寒给不了的东西。”
沈恪在她耳边说道。
于卿挣扎了片刻,发现自己根本推不开他,她转头看着外面的天空,
于卿“殿下又能给我什么呢?”
沈恪勾唇一笑,
沈恪:“天下,郡主觉得如何?”
于卿“可惜了,我不稀罕。”
于卿瞪着眼睛道,这个辰王世子倒是着实厉害,先是不动声色的饮茶,让她摸不着头脑,然后又利用爷爷和父亲击垮她的心理防线,最后又抛出天下这个诱惑,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就动摇了,可惜于卿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对这些着实不在乎。
沈恪眯眼看了她许久,背着手转过了身,静静的看着外面。
于卿站在后面只觉得瘆得慌,不知他又在打着什么主意。
沈恪:“好,就依你的,在下,就等着郡主的喜讯了。”
沈恪悠悠道。
于卿抬头望去,只见他大半张脸都隐在了黑暗里,让人看不清轮廓,但是却觉得眼睛炯炯有神,似是冬日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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