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冥叹了口气,“逸儿,你真的决定了吗?陵王挑选的日子就在三日后。”
楚天逸苦笑,这么着急,这么想报仇吗?
第一日,陵王派人送来黄金万两,翡翠五车,夜明珠无数作为嫁妆。
第二日,陵王派人送来嫁衣,那是一件纯白的素衣,甚至连发带也是白色的。
事情再也瞒不住了,晚上,楚冥来到楚天逸房间。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楚天逸把最后一件衣服整理好,他并没有带那些华丽的锦衣,只是带了几件平常的衣服,他知道,到了那边,他不会有机会穿什么好衣服的,“马上就好。”
楚冥看着默默收拾的楚天逸,终于还是问出了口,“逸儿,你老实告诉我,这个陵王是不是就是风凌傲?”
楚天逸身子一顿,随即恢复正常,“爹,陵王当然是风陵傲了,难不成还有别的陵王?”
楚冥目光跟着楚天逸游走,声音有些不稳,“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如果不是故人,谁会这样请圣上赐婚!如果不是他,又怎会给你那样的嫁衣!”
衣服掉落在地上,楚天逸装不下去了。
他回来的这一年,没有交过一个朋友,那些王公贵族的公子,因着他那十年的经历,曾经的暗卫身份,都拒他千里之外,更别说是成亲。
“没错,他就是风凌傲。”
虽然有心理准备,楚冥还是震惊了,“逸儿,你疯了吗?他是来找你报仇的,你怎么还主动往他身边靠呢?”
楚天逸心中满是苦楚,嘴角却微微上扬,“爹,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想解释清楚。”
“风凌傲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他心狠手辣,你又怎么能解释清楚呢?我这就去进宫面圣,求圣上收回成命。我楚家的人,不是随便就嫁了的!”
“爹!”楚天逸拉住楚冥的袖子,“若现在抗旨,会毁了整个楚家的。况且,就算你去了,他也不会轻易放过我,放过我们的。”
“逸儿,”楚冥心疼地摸着他的肩膀,我的儿子做错了什么,他已经为这社稷江山付出了十年青春,为什么还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折磨他!
“爹,让我试试吧,我是自愿的,”楚冥抬头,对上楚天逸平静如水的眼眸,“求您了,我不想有任何遗憾。”
楚天逸捕捉到了楚冥一瞬间的动摇,笑了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爹,你好久没有给孩儿梳过头了,帮帮我好不好?”
楚冥红了眼眶,拿起楚天逸递过来地梳子,“傻小子!笨小子!若是受了委屈或欺负,随时回来,楚家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半头华发透过镜子,刺伤了楚天逸的眼睛,他轻轻应了声。
爹,孩儿不肖,从未报答过您的生养之恩,只是这次,我并非真的被逼无奈,只是想给自己一次机会,给我们一次机会,让过去的十年,完整地结束。我发誓,无论结果怎样,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定会保楚家上下周全。
门外的楚天明呆呆地站立在那儿,愣愣地看着屋中的父子,夜风带来阵阵凉意,却远不及心中的冰冷。他渐渐攥紧拳头,转身飞奔出去。
哥,对不起,是我害了你,等我,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第三日清晨,陵王府大喜,陵王称不喜喧闹,故一切从简,只命无岸一人前去接人。
楚天逸一身素衣,任无岸带他走,一路经过很多大街,但他早已把那些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看得云淡风轻。
很快,两人来到陵王府,府门内外并无一人,楚天逸知道,这是他唯一一次机会。
既来之则安之,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解释清楚。他曾经以为,当年的事,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提起,可是风凌傲回来了,老天给了他这个机会,这一次,他不会轻易放手。
楚天逸被带到风陵傲房间,总算看到了一点红,是风陵傲暗红的新衣。
风陵傲呆立不动,楚天逸越过他斟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递到他面前。
风陵傲看也不看,一挥袖,杯子掉落,喜酒洒了一地。
楚天逸默默捡起酒杯,又倒了一杯,递到他面前。
风陵傲把酒杯掀翻在地,气急败坏地说,“楚天逸,别惹我。”
楚天逸没有理他,固执地再次重复刚才的动作,这次他没有把酒杯递到风陵傲面前,而是把自己那杯一饮而尽,然后,端着另一杯酒,穿过风陵傲的胳膊,倒进自己嘴里。
风陵傲不解地看着他。
楚天逸平静地说:“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你不喜宴请亲朋好友,没关系,但是这交杯酒,我替你喝了。”
“啪!”楚天逸话音刚落,一巴掌已经落在他的脸上。
风陵傲揪着他的衣襟,“成亲?交杯酒?你不配!”
不等楚天逸回答,风陵傲拽着他往里面走去。
楚天明找了整整一夜,终于在一家客栈里找到了暮延卿。
看到楚天明黑黑的眼圈,蜡黄的脸色,暮延卿有瞬间的心疼,但也只是瞬间,“你来干什么,你不是不想见到我吗?”
楚天明拉着他的衣袖,“暮大哥,我原谅你,原谅你了好不好,你帮我劝劝风陵傲,让他放了大哥吧。”
“哼,”暮延卿甩开他的手,“你为什么原谅我?为了你大哥?我们这么长时间没见,你来见我就是为了他?”
楚天明微微皱眉,“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暮延卿走到他面前,“楚天明,我该说你傻还是单纯?陵王早已和我父亲达成协议,我之所以去找你,那都是为了陵王的计划,这是个——圈套!让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相信了我,迫不及待地往里面钻。是你害了楚天逸,害了整个楚家!”
“住口!我不相信,我不信!”楚天明抱头蹲下,脑子一片混乱,他下了这么大的决心,放下心中所有的芥蒂来找他,等到的就是这样的话。
楚天逸被风陵傲带到里屋的一个柜子前,“你想要喜是吗?好,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大喜!”
只见风陵傲微微动了一下机关,一块长方形的盒子凸了出来。
当看清那上面的字时,楚天逸脚有些发软。
“跪下。”
冰冷的声音适时地发出,楚天逸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风陵傲指着那块牌位,“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很高兴?看到当年被你杀死的人,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楚天逸死死盯着那张牌位,上面赫然五个大字“风凌堡堡主”,“堡主,”他情不自禁地叫出声,声音满是悲伤。
“啪!”又是一声脆响,楚天逸被打的整个身子歪向一旁。
“你不配叫他,爹当年那样赏识你,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
“不,不!风凌傲,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没有!”在看到老堡主牌位的那一刻,楚天逸的心里防线终于崩溃了,“我没有杀堡主,我没有。”
“事到如今你还狡辩!”风陵傲恶狠狠地攥着他的下巴,“当年,若不是你假借被困之名骗爹出去,爹怎么会出事?你答应过我会放了他的,可是最后,最后你却杀了他!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怎么能,怎么能……”
楚天逸被风陵傲扔在地上,再无半点挣扎的气力,原来风凌傲从未相信过他,原来当年,当自己回到风凌堡,推开那扇门的一刻,结局早已注定。
“呵呵,大喜之日,白袍加身,未免太过委屈于你,无岸。”
一声令下,无岸推门进来,手里是一根细长的软鞭。
“给他的喜服加点颜色。”
“是。”
无岸一点点靠近,楚天逸似乎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没有任何反抗。
“得罪了。”无岸不轻不重地说了声。
鞭子毫不留情地落在肩膀,绽放出一朵妖艳的红花,紧接着,胳膊,后背,胸膛,大腿……楚天逸身上再不见那纯洁的白。
就这样吧,的确是自己害了堡主,这一切,都是自己应受的。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拖出了房间,只是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听到了那句,“以后不准叫我的名字,你没有资格。”
暮延卿看着渐渐失控的楚天明,再次抛了一颗炸弹给他,“你知道当年老堡主为什么会死吗?那是我冒充了楚天逸的笔记,给他寄了求救信。还有风凌傲手中的两张字条,也是我伪造的,不过这一切的一切,怪只能怪他们两个太傻。”
“够了!”楚天明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抬起头,看着暮延卿的眼神满是愤怒和恨意。
楚天明随手拔出腰间的长剑向前刺去,暮延卿没有还手,也没有躲,只是轻轻地闭上双眼。
长剑刺入肉体的声音微小却异常清晰,楚天明有些惊讶,他以为,他会避开的。
不待他反应过来,暮延卿向前走了一步,胸口顿时一片鲜红,剑尖插入更深处。
“你……”楚天明条件反射般向后退了一步,有些手足无措,“你不是会武功吗?你不是子虚真人的弟子吗?为什么不还手?”
“楚天明,无论是当年,还是今日,我欠你的,这一剑还清了。父亲和你,我踏进风凌堡的那一刻,早已做出选择。你任性,冲动,以前总有楚天逸护着,现在没了他,我告诉你,我从心底里看不起你。”
“好,”楚天明一抽手拔出剑,“暮延卿,就算我楚天明识人不清,看错了你。从今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是怎样的人,还轮不到你来评判!咱们走着瞧!”
暮延卿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终于忍不住,一口血喷出来。
“少爷,”门外的暮羽冲进来扶住他,“少爷,你这又是何苦呢?”
暮延卿苍白地笑着,“长痛不如短痛,我们两个之间,再无可能。更何况,我说的都是事实。”
“少爷,那是老爷以楚二少性命相逼,万般无奈之下你才答应的,你怎么不说清楚呢?”
暮延卿依旧看着门口的方向,”这个傻小子,太过冲动。我原想让他好好劝天逸,没想到,他自己先着了道,白白让天逸受苦。的确需要有人逼他一下,他才会想要成长。”
慢慢把视线收回,落在暮羽满满担忧的脸上,“剩下的事,交给你了,一切按计划。”缓缓倒了下去。
新婚之夜,楚天逸在婚房门口待了一晚,也想了一晚。冷风不断吹来,像无数锋利的小刀刮着他全身的伤口,痛,比以前受过的伤,受过的罚都要痛,这一年宠坏了自己的身子,却磨不掉鞭子的杀伤力。
双手抱膝,楚天逸身体瑟瑟发抖,不知是冷,还是疼。
天渐渐放亮,陵王府也热闹起来。一个丫鬟远远走过来,引起了他的注意。
楚天逸慢慢站起身,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拦下端着脸盆的丫鬟,接过脸盆朝房门走去。
昨日礼成,他已是陵王妃。无论风陵傲对他怎么样,都无法改变这样的事实。自己已是对不起他,不能再让他因自己落人口实,他唯有守好自己的道。
风凌傲已经起身,正在打理自己的头发,楚天逸把脸盆放在一旁的桌上,“陵王请洗漱,天……我来收拾床铺。”本想自称天逸,但他应该不想听见自己的名字吧。
楚天逸收拾好被褥,转头想端走脸盆的时候,却发现风陵傲一动不动,根本就没有洗脸。
“谁允许你进来的?”风陵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楚天逸感到莫名其妙,他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发火,“你昨晚只是不让我叫你的名字,并未限制我进屋。”
“那你昨晚为何不进来?”
他没有力气,直到刚才,他才攒起那一点点起身的力气。
“紫烟。”
刚才那个丫鬟被叫进来,一直低着头,不敢看风陵傲,看来这个陵王平时对人还是那样严厉。
“只是让你伺候日常都能让人抢了去,要你还有何用?从今以后去柴房做事,别让我再看到你。”
“是。”紫烟不敢辩解一句,起身就走。
“等一下,”楚天逸拦住他,“你这是干什么?是我夺了脸盆,和她没关系。”
“我教训自己的下人,用不着你插手!”风陵傲有些气急,这个人,管闲事的毛病还是一如既往。
“我是你的陵王妃,就插得了这个手,你要罚就罚我,别杀鸡儆猴。”
“呵,”风陵傲气得想要打人了,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小子这么固执找打,“好,既然王妃这样说了,本王就饶了你,没有下次。”
“谢王爷,谢王妃。”紫烟一溜烟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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