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一轮如血的残阳西入崦。
晚风徐来,吹不散沙丘宫的燥热。一群飞鸟斜斜地从这破败的宫殿上空掠过,黄沙满天,落在每一座院落里边。
隐隐约约的锣鼓声、锁啦声从行宫最深处传来,那是咸通皇帝带着一群亲信在凌波致爽殿饶有兴趣地听戏。清和帝国再一次遭遇了番邦军队的沉重打击,山河破碎,民不聊生,帝国的一度辉煌只能在梦里重现了。
风雨飘摇的清和帝国拿不出像样的军队和番军拼命,缺少一个有傲骨、有傲气、有魄力的主心骨。而装备精良、战斗力强悍的荆南军统领曾藩只求自保,让鹰法联军捡了一个大西瓜。
尽管打着“北狩”的旗号,还是无法抹去心灵的恐惧不安,咸通成了清和国第一个出逃京都的皇帝。他在沙丘行宫醉生梦死,度过了人生最后的岁月,京都金銮殿他是不想回去了,因为那殿上的龙椅被番军士兵轮流坐了一遍。
这一年的中秋节,咸通皇帝没有心思去张罗了,国都要亡了,过不过都无所谓了,还是听戏曲好了,不用去想那些心烦之事,有了戏剧,自己的懿贵妃也晾一边凉快去了。
子嗣稀少是咸通皇帝的一块心病,他一直怀疑是懿贵妃指使宫中的太监在捣鬼,可是又没有足够的证据,只好听之任之了。
懿贵妃并非后宫中最受宠的妃子,其所得的名分完全靠手腕夺得,为咸通诞下一子后,唯恐有其他妃嫔怀上子嗣,与其争宠,遂暗中通过各种手段影响各宫妃嫔的孕育能力。有容貌俏丽者,拉拉氏则令人在其汤水中下药,致使其皮肤败坏,令咸通帝避之不及。
入夜了,拉拉氏的寝宫内,红烛高照,殿外不时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诺大的寝宫内,只有几个侍女还在陪着,拉拉氏坐在围棋棋盘旁边,数着棋子,无聊至极,正是“有约不来夜过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拉拉氏都等了两个时辰了,蜡烛换了好几根了,也没有见戴继昌前来扣门。
“娘娘,这么晚了,戴将军应该不会来了吧?”侍女问道。
“再等等吧。等这蜡烛燃尽之时,如果将军不来,本宫也要和衣而睡了。”拉拉氏打着哈欠应道,“桂乔,你去大门外边看看,戴将军到了没有。”
“好的,娘娘。”侍女桂乔提着一只灯笼走了出去。
桂乔到了门外,站了一小会。突然一道闪电划过漆黑的夜空,随之惊天霹雳,大雨倾盆而下,桂乔吓得捂着耳朵,灯笼都掉地上了。
“姑娘,你的灯笼……”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
桂乔接过灯笼,细看一眼,来人正是披蓑戴笠的戴继昌,赶忙说:“将军,娘娘都等你大半夜了,快进去吧……”
“嗯。”戴继昌跟在桂乔的身后,沿着长廊往寝宫走去。一踏进大门,戴继昌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檀香味与香水味。再看等下,拉拉氏正扶着额头,在不断地打盹呢。
戴继昌将斗笠、蓑衣挂在了寝宫门口,轻步走了过去,在棋盘的对面坐了下来,轻声地唤道:“娘娘……”一连叫了三声,拉拉氏都没有反应。
“将军,娘娘累了。”桂乔小声说道。
戴继昌也不顾什么繁文缛节之礼,伸手捏了一下拉拉氏的鼻尖:“娘娘,我来也。”
旁边的桂乔为戴继昌的举动捏了一把汗,紧张得不得了,生怕拉拉氏会降罪于戴继昌。被戴继昌捏了一下,拉拉氏还是没有醒过来,急得桂乔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刚刚我出门之时,娘娘还是醒着的……”
“没事,我有办法。”戴继昌笑道。他用力一拖到拉拉氏手里的兰花丝手绢。
这时拉拉氏睡意朦胧的来夺丝绢:“你这强盗,连本宫的东西也敢抢……”
“娘娘,我是戴继昌,不是强盗。”戴继昌坏笑着说。
拉拉氏揉揉眼睛,才看清了对面坐着的是戴继昌,拍拍心口:“方才吓死本宫了,我在梦里看到了常妃在圆明园的浴缸里洗澡,被一群黄毛怪给糟蹋了……”
“常妃娘娘,她是谁?”戴继昌一脸懵逼。
桂乔告诉戴继昌说,常妃娘娘是道历先皇的妃子,她一生未有生育,只是默默无闻地熬度余生。尤其是先帝去世后,她百无聊赖,当天气渐热时,按惯例到圆明园去消暑。
皇上此次幸临沙丘宫之前,来不及通知常妃娘娘,故常妃也没有回宫,独自留在了圆明园避暑,在那里颤颤惊惊等待命运的安排……
拉拉氏捏拿着一颗棋子,却没有拿稳,掉落在地板上了:“本宫担心常妃娘娘真的会出事……桂乔,今天初几了啊?”
“二十三了,娘娘。”桂乔回答。
“圆明园那边有消息没有?”拉拉氏问道。
“哦。”拉拉氏点点头,“将军,我们说正事吧。”
“娘娘,您找我到底有何事啊?”戴继昌见拉拉氏就穿着一件蓝色长披风,里面就穿了一件白色丝质肚兜,白得刺眼。
“桂乔,你们几个下去吧……”拉拉氏挥挥手。
“是,娘娘。”桂乔带着几个侍女下去了。
侍女们一走,戴继昌紧张起来,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拉拉氏是要他在这里过夜了,给皇上带个绿帽子?
“长夜漫漫,本宫梦见常妃,无心睡眠。今夜你就陪本宫一宿如何?”拉拉氏开口说话了,眼皮下垂。
“怎么个陪法?”戴继昌单刀直入。
“陪本宫下棋好了,边说边聊呗。”拉拉氏莞尔一笑,这笑很是迷人。要是没有没有接触过女人的,肯定会被拉拉氏的眼神把魂都勾走的。
“娘娘,末将棋艺不行。”戴继昌笑道。
“没有事,本宫可以教你的……”拉拉氏抓起了一把黑子,放在手心里,“将军,猜子。双,还是单?”
“双。”戴继昌随口一说。
拉拉氏打开了掌心,将棋子覆在棋盘上,数了一下,果然是双:“按照规则,将军先手。”
戴继昌还是在朱家大院的时候,和表弟学过一段时间的围棋,技艺不精,最多就是个业余三段。他捏着一粒黑子,直接点在了拉拉氏身前的区域,从三三下手。
拉拉氏则走四四,占了四个角之后,两人开始厮杀,戴继昌下哪,拉拉氏就堵哪,很快戴继昌的一片长龙被拉拉氏给斩杀了,第一局戴继昌中盘告负,第二局开杀。
“将军,围棋就如战场,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苏顺和奕莘这两个家伙,就是这棋盘的棋子。用好了,本宫就可以掌控清和国的权杖。”拉拉氏意味深长地说。
“娘娘,奕莘这个人我在京都督师大营见过一面。此人可用,但不可重用。”戴继昌说道,“我担心此次和议,清和国会丧失大片领土……”
“沙丘行宫离京都五百余里,皇上逃难在外,鞭长莫及。”拉拉氏的手不由扣在了围棋盒上,“如果他把关外领土割让给了斡罗斯,回京本宫会砍了他的头。”
“娘娘,那《京都条约》草案你看了没有?”戴继昌下了一粒黑子在拉拉氏的左边。
拉拉氏一抬手,指甲套落在了棋盘上,打乱了围棋的布局:“看了,都看了。条件非常苛刻。苏顺朝议时将文本都摔地上了,坚决不同意,请求继续开战,虽然他很可恶,可是本宫内心里还是偏向于主战的。”
“那鬼子六会不会扛起抗击番军的大旗?”戴继昌试探着问。
“不会的,奕莘是皇上钦定的议和大臣,才不会想这么长远。在他看来清和国要烂,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左右的,就让它烂好了。他要是有点骨气,组织一次全民反侵略的京都保卫战,弹粮不济的番军是没有胜算的,就会陷入持久战,可是坐失良机了。”拉拉氏叹气道。
“娘娘,欧西人是喂不饱的狼,只有把他们打痛了,打残了,他们才不会在我中华大地耀武扬威。”戴继昌义愤填膺,一拳砸在棋盘上。
“我们武器不如夷人,正规军队都是一帮酒囊饭袋,只会领俸禄,以何为战?”拉拉氏将披风解了下来,搁在了椅子上。
戴继昌将头不由看向了寝宫外边,大雨还在不停下,从屋檐上落下的雨水声是那么的响脆。今晚要出乱子了,他在心里暗暗叫苦。
站在门边的几个侍女穿得很薄,哆哆嗦嗦的,而拉拉氏只穿了一件肚兜,她不冷吗?我艹,这拉拉氏到底想要干什么?
“水滴穿石。我们的军队武备不如番军,但只要万众一心,众志成城,还是能够将番军赶下大海的。番军不是不可以战胜,我们要相信自己,自信就是成功的一半……”戴继昌一边说话,一边看着门口,
“将军,你看着本宫的脸说话,不要去看桂乔她们……”拉拉氏似乎感觉手臂有点冰凉,一只手搭在了肚兜上,一只手拿着棋子,点在了棋盘上,铿锵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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