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至傍晚,附近没有客栈,只好就近借宿于农户家。
“前面有户人家,我们去那儿借宿一晚吧。”祝英台指着不远处的一幢小竹楼道。
越过荆棘扎的篱笆,竹楼前桃柳相缀,落英缤纷,空气中浮动着泥土的清香。祝英台走在前边寻竹楼的主人,司徒静细细打量着整个环境,清幽雅致,普通农户忙于生计,是绝对无心打理一院子的花草,况且,相较于花草,农户更愿意种些瓜果蔬菜才是,住在这种地方的或许是隐逸的风流名士。
祝英台站在楼下问了声“有人吗?”有人握着一把小茶壶在楼上应了声。
竹楼的主人站在廊上。祝英台的眼睛亮了亮,“大叔!”竹楼的主人居然是卖菊花茶的老先生。
司徒静笑了笑,她方才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一个普通的市井小贩怎么会谈吐举止间都透露着一种墨客骚人的潇洒。
老先生听说三人要在他这里借住,倒是马文才,起先与老先生不太愉快,现下要借住在这儿便有些尴尬。
晚上老先生带着司徒静和祝英台两人烤鱼。石块垒的小炉灶,里面铺了一层厚厚的木屑,上边架着几块木头,火烧着,鱼是今日新鲜捕的,用细竹枝穿好。司徒静想要动手,只是因为被盗贼伤了后背,又被马文才抱得有些紧疼得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好香啊……”祝英台把烤好的鱼给司徒静和马文才,司徒静享受地闻了闻,由衷地称赞祝英台的手艺。
“你们也饿坏了,那快吃吧。”
司徒静自然是不会客气,一旁卖茶的老先生笑眯眯地看着她拿起一串烤鱼津津有味地小口啃着吃。
那老先生看了一眼马文才笑眯眯说道“马公子,我这农家小院的鄙陋吃食怕是不和您的胃口哦。”
马文才不愿和老先生待在一起,就在后面的凉亭里喝茶。凉亭离这儿不远,马文才自然能听得见,执杯的手滞在半空中,马文才朝这边看了一眼。
老先生和马文才十分不对盘。
司徒静拿着祝英台烤好的鱼走过去,递到马文才面前,“文才,吃点东西吧。”
马文才放下杯子,别过头。
司徒静撕下一块一肉塞进马文才的嘴里面“别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啊!你要是不吃我喂你吧。”
老先生起身,双手袖在身后,问:“马公子,你是不是出身于官宦之家啊?”
马文才回头看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傲娇的很。
那老先生道,“你们家是不是搜刮了许多民脂民膏啊?”
马文才一拍桌子站起来,冷冰冰地看着老先生,面色阴沉如墨。
“大叔!未知全貌,不予置评!”司徒静不太赞成老先生的话,她也是官宦子弟,这不是骂她吗?
老先生看着马文才,神色如常,对着祝英台道:“马负千金,人负百斤,这个道理他怎么就不懂呢?是马骑人还是人骑马啊?”
“你!”马文才的袖子往后一扬,司徒静连忙拉住他的手。老先生也是小孩子心性,明知马文才脾气一点就爆,还非得去刺他几句。
祝英台忍俊不禁,直对老先生竖大拇指,“大叔,你这个比方打的有意思。”
“你!祝英台你居然赞同他?你到底跟谁一伙的?”马文才看着祝英台皱了皱眉。他同祝英台好歹是同窗一年多的同学,祝英台现在居然帮着一个只有两面之缘的老头嘲讽他。
祝英台面上显出几分尴尬,她不过是觉得老先生的比方听着有趣又形象,倒也没有真心取笑马文才的意思。
“道不同不相为谋,小兄弟,你跟心性迥异的人同行,不累吗?”老先生对司徒静道。
“老先生,我还真没觉得累。”司徒静说完冲着老先生笑笑,她说的也是实话,她还真没觉得累,她觉得可能马文才才会觉得累的那个人。
马文才听完司徒静的话心里舒服了很多,又听到老伯说道“你是怎么忍受得了他的脾气的?”
司徒静觉着脖子后边有一股凉气,老先生还玩的一手好挑拨离间。
果不其然,马文才拉着司徒静的手,“你也赞同他的话?你觉得我脾气不好?”
司徒静是觉得他脾气是不好,但他还真对自己很好,他是嘴硬心软的,她刚要和她说,马文才一脸受伤的跑掉了。
司徒静无奈,她还没说话好吗?
“大叔,你可真不厚道。”司徒静无奈说。
老先生的心思被戳穿,咳了一声,装作看风景看向别处。
老先生舍虽多,但是铺盖有限,祝英台铺好凉席让司徒静一起睡下,司徒静让祝英台先睡,她实在是后背疼得厉害,也睡不着,很担心马文才。
彼时马文才正仰面躺在凉亭的石桌上心绪纷乱。甫一闭眼,近日的遥远的有的没的记忆全都灌入脑海,一幕幕像是在眼前重现了一般清晰无比。
他气白日里老伯多事扰了他们寻人的步伐,他恼祝英台心慈手软竟然放走偷包的窃贼,害司徒静涉险,以至于店家狗眼看人低胆敢轻视自己;他更恨梁山伯夺了品状排名榜首之位压过自己一头。
失落、挫败、自尊心受损这些无力而绝望的情绪不断涌入拿捏控制着他的理智。让他如同一只困在笼子里的巨兽,既挣脱不出又求助无门,旁人看了只会觉得他崩溃而疯狂,望而生畏更不敢接近。
他无处宣泄自己的怒火,愤然起身掀起刚刚躺过的石桌,将石凳踹开磕断了栏杆,用尽浑身力气忿忿地用拳头捶打支撑凉亭的柱子,嘴里咬牙切齿愤恨地喊着“为什么”。
司徒静没找到马文才,路过厨房想着马文才会不会在这里。
恰巧听到祝英台大喊“谁在里面?”
“英台怎么了?”司徒静走进厨房觉得奇怪。
“小龙虾,这柜子有声音”祝英台说完这角落里的柜子突然又开始不断地晃动。
祝英台小心翼翼地往壁橱那边走去,司徒静拦住她,对她摇摇头,“我去吧。”
壁橱晃得厉害,司徒静上前快速拉开壁橱门,然后往后一跳。
那个原本应该不知道在哪里发脾气的少年躲在壁橱里,高大的身子蜷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一双眼睛已经通红,脸上泪痕未消。见惯了他踌躇满志运筹帷幄的样子,不知道高傲的少年也会这样孤苦无助。
祝英台从司徒静身后探出头来,看见马文才也是吃了一惊,“你,你躲在里面干什么?”
马文才将壁橱的门关上。
祝英台想跑上去再次将门打开,“马文才,你快出来,我们借住在别人家里,你别装神弄鬼的吓到人家。”
说着,要把马文才拉出来。
“放开!不用你管!”马文才甩开祝英台的手,突然冲了出去,还撞了司徒静一下。
“诶!马文才!”祝英台要去追他,司徒静拦住她,“我去吧,你喝完香蕾饮早点睡。”
马文才明显是哭过,祝英台第一想到的却是马文才躲在壁橱里会不会吓到人家。这样的思路,她怕祝英台追过去和马文才说不上两句,只能让马文才情绪波动更加强烈。
夜深露重,小院里只有溪水映着月影,不知去处也依旧一往无前。风声吹着树叶飒飒响,落了一地的桃花。
少年抱着膝盖,整张脸埋进手臂里。
司徒静坐在少年身边,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递到马文才面前,“把脸擦擦吧,你的脸都脏了,不好看了。”
马文才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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