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舒送完孩子们便独自回书院了,在快到书院的时候,夜幕下,书院门口站立着两个人,手里提着一展灯笼。
他走近才看清是老先生和念卿。
“你们怎么都在门口啊?万一还有贼匪可怎么办?”周子舒有些疑惑的问道。
“呵呵呵~果真是你啊,子舒,老夫这老眼昏花都看不清了,方才念卿说是你,我还不信呢~”老先生笑呵呵的说道。
“你......你们不会在等我吧?”周子舒更诧异了。
“我爹说近日平川镇不太平,要在这儿等你回来才放心。”念卿牵着老先生说道。
周子舒发现此时的她,似乎没了先前那般高傲了,听了这番话,内心顿时百感交集。
从小到大,除了老温,没有人在乎过他的死活,更不会有人在意他深夜后回不得了回家。原来,本人记挂是如此的温暖,在周围一切皆是黑暗的极夜里这盏灯笼可以如此明亮。
他喉结滚动了一番,说道:“夜深了,先回去再说吧。”
“好,好,一起回吧,念卿,你在前面掌灯。”老人笑眯眯地说着。
三人便就着那盏火红的灯笼进了书院。
因为书院是寿春府下最偏远的小镇,凤台县县令顾及卢老先生儒士之名盛耳,本想叫他去县里书院授教的,但奈何老先生性格执拗,坚持要在这平川镇,还说:“善不由外来兮,名不可以虚作。凤台县比我卢迟寒渊博之人大有人在,可我若离开这平川镇,这平川镇的娃娃们又谁来授教呢?”
这番话让杨县令颇为动容,将原先破旧不堪的书院修整一番,还上报了卢老先生的义举,替他申请到了每年的奉银,也让他减少了这贫寒之苦。
但老先生为人磊落,坚持暗室不欺,就连这书院每日到了夜晚,连这墙角的烛灯都坚持不点,生活里更是能省则省~
快到后院了,老先生又吩咐念卿道:“你快去将饭菜热热送至子舒房里,都这么晚了,饿坏了吧?”
念卿先去找了一盏灯笼,点亮后,又将原先那盏灯笼递给了周子舒,示意他回屋自己点上。
谁知,昏暗中,周子舒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手——冰凉凉的,许是在外头站的久了,被这春暖乍寒的夜风将她吹的吧......
可这一碰,却让念卿像是被一根针刺了一般,迅速收手,这样一来,周子舒也尴尬了~
搞什么啊?又不是故意的~周子舒心里说道:犯得着这么大反应?
“我先去热饭。”念卿冷冷地说道,快速转身消失在黑夜中。其实在她还未转身前,她的脸都快烧到脖子了,之所以这么快的跑开,是不想让自己在父亲面前有失体统,更不想让那没心没肺的周子舒看自己笑话~
至于为什么要那么大反应,自己的脸又为什么红,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觉得他的手并没有他外表看上去的那般冰冷,很温暖,很柔软......
啊呸!瞎想什么啊~搞得像喜欢他一样,滚滚滚~那是什么鬼想法,赶紧滚!不过是武夫而已,和自己心目中满腹经纶又温文尔雅的士大夫差远了~
她有些泄愤一般的点着火,将炉灶上的饭菜热了起来......
老先生本来正在替周子舒房间门外点墙角灯,怕他待会儿进屋磕着碰着了,对这两个年轻人的小动作丝毫没有察觉。
点好后对周子舒说道:“待会啊,你吃过饭后早些歇息,你今日受累了,要好好调整知道吗?”
“先生严重了,这对子舒来说小事一桩~”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听念卿说你伤才刚好,今日如此大动干戈,要好好养,听我的!”老先生极其严肃地说完,又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本来打算替他开好门,便要走,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子舒说道:“我今日对你说的那事儿你也考虑考虑吧~”
“啊?什么事?”周子舒本来想道谢后恭送老先生,突然被他这么一说,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当然......是和小女那事啊......”
“啊~那......那事啊......”也不待周子舒再次说什么,老先生又是一阵乐呵呵地离开了,这倒很大程度上让他没那么尴尬了~
但......周子舒坐在房里想着,自己对那黄毛丫头片子到底是什么感觉?真的要娶她?
正想着,念卿进来了,手里拎着食盒,板着脸。
“啊,你来了,多谢你啊,还要你亲自给我送饭~”周子舒本来就是没话找话说的客气客气~
可谁知她却没好气的问道:“你哪天不是我给你送的饭?”
“唉?你......”周子舒被塞的哑口无言。
只见她放好饭菜,看都没看他一眼便出去了。
行行行,不跟你这种人一般见识!周子舒啃了一大口鸡腿,想道:还指望我娶你?拉倒吧!你这样的人我看也没谁敢娶!哼!
第二日,周子舒起身洗漱好,便来到前院逛逛,想着把门窗都打开通通风,孩子们来后这书院一股怪味儿可不好。
可他一踏入前院书堂,便看见念卿已经在那儿收拾了,他本想跟她打招呼,却见她看了一眼自己后,只顾手上的活计,不停的拿着扫帚扫着地。
哼~这还记上仇了,不理我?我还懒得理你呢~
周子舒本来想就这么离开,可外面却传来一阵嘈杂声。
嗯?这大清早上会是什么人?他瞬间警惕起来,穿过书堂,打开了前院的大门。
可随着大门打开,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张朴实的脸。
“啊~周师傅起了啊?”
“周师傅您起身了,太好了,这是我们家送您的鸡蛋,您莫要嫌弃啊......”
“周师傅,这是我家的老母鸡......”
“周师傅,我捕的肥王鱼,可肥壮了......”
这......是出什么事了?
周子舒一脸惘然的立在那儿,不知该说什么。
“你傻站在那儿做什么?乡亲们送你东西,你倒是说几句啊!”念卿听到动静,赶过来扯了一下他的衣角。
“啊......啊,那个啊......乡亲们啊,你们为啥要送这些啊......你们都......”他呆呆地站在那儿,一句话都说不利索。
还是卢老先生赶过来,对大家说道:“乡亲们啊,你们这是做什么啊?我们书院早已收过孩子们的束脩之礼了,万万不能再收你们这些东西了......”
“对对对,使不得......”周子舒有些反应过来了,嘴里喃喃地说道。
“老先生,孩子们的束脩礼金是您和小先生的读书费用,这些是咱们为了感激周师傅替我们抓到贼匪和教孩子习武的一番心意,您不要推辞啊......”为首一位穿着短又粗的布衣汉子说道。
众人马上跟上话茬,七嘴八舌的说道:“是啊是啊,大家一番心意,就收下吧......”
“那......”老先生转过头看着还在云深雾绕里转圈的周子舒,想想还是说道:“子舒啊,这都是乡亲们认为最好的东西了,你还是收下吧~”
“周师傅,您收下吧......”众人依旧说着。
“这......”周子舒从一听见是冲着自己送的东西,始终就是懵懵的,脑袋里丝毫都未理清个头绪来。
他这辈子不怕被人算计陷害,任何困难和伤害他始终都会让自己保持冷静,从容应对。
但今日,这些乡民~换作往日,他就是从他们身边经过,都不会多加看上一眼的人,在他的印象里,这些人都是每日为了自己而活的人,他们的世界里除了他们自己以外不会再有别人了......所以,人群,在他的印象里是多如牛毛的,是事不关己的,也是冷漠的,若不是这样想,他当年也不会随着温客行退隐......
众人见他愣愣的样子,以为他在思索如何拒绝他们,便也不等他了,一齐涌进书院,将自己手里的东西放进了书院。
周子舒三人就更意外了,也不知该作何回答,这拦也不是,不拦也不合适。
只有老先生还在“挣扎”:“老刘啊,进去喝点水再下河吧?”
“不了不了,去晚了船上人都等着呢......”
“裴风娘,近些日子麻油铺生意怎么样?”
“还行还行,我要回去照看生意了,他爹一人在可不行......”
“老吴,你那面粉过几日再送几斤过来啊......”
“行行行,明日便给你送来,我先走了......”
众人简单的回着话,唯恐被老先生叫住后会不要了自己的东西一般,一股脑的进来,又一股脑的出去。
瞬间,热热闹闹的书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剩下三人对着一屋子吃的、用的、喝的东西发呆了~
“好了好了,你们也别愣在那儿了 ,先把这些东西收拾到后屋去,待会儿啊孩子们就要来上课了......”老先生一声招呼,两人方才如梦而醒,这才动起身子将东西一点一点搬拿到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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