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破烂的家,柳相思倒没觉得尴尬,毕竟落魄了这么多年,早不似当初,因着别人几句话就心酸流泪不敢出门。
把牛车上的菜卸了,又拴好了,这牛是柳相思唯一值钱的家产,比那房子还重要的存在,柳相思可以自己吃不饱,但是牛一定要吃饱。
康笙全程都站在一边,瘦弱的似乎风一吹就倒下,又倔强的尽可能挺直腰板。
“别站着了,先进屋等着吧,我做点吃的。”柳相思着实为难了些,家里没米没油,原想着今天卖了菜,再去买点,菜没卖成,也不算没卖成,换了二十个铜板,买了一张吃饭的嘴回来。
随手捡了棵白菜,利落的扒了外面摔烂的,剩下的用手掰成碎块,加了水后,一股脑的丢进了锅里。
康笙依然没动,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四周。
棚里的小姑娘,青丝干枯,裹着蓝色头巾,小脸有些发黄,脸颊两块通红,想来是风吹日晒,伤了脸皮。
灰麻布料的衣服,摞了不知多少层补丁,有些宽大,用棕色的布条勒着,压出不少褶皱,底边不均,倒像是胡乱剪去了一截。
在康笙十八年的生活里,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落到这种境地,娘在他眼前被处死,文字狱,可笑的文字狱,狗皇帝,不分是非,不辩忠奸,早晚有一天要让她血债血偿。
柳相思回头就看见院子里的人双眼通红,有些癫狂。
“这人该不是有什么大病吧?让进屋也不进去,站在那里跟木头庄子一样。”柳相思心里嘀咕。
一个破了角的大盆,里面开水煮白菜,短了腿的桌子,随手折的木枝做筷子。
“吃吧,家里没别的了,明天我出去卖了菜,买些米就好了。”柳相思先捞出一块塞进嘴里。
康笙也学着她的样子,吃了起来,看来也是真饿了,吃的速度不慢,就是怎么看都比柳相思文雅许多。
吃了半饱,柳相思琢磨着怎么也不能这么冷着,这可是花了二十个铜板换回来的,现在买一条好狗,也才五六文,怎么也得比狗强点吧?
康笙不知柳相思的想法,否则非整个人都碎成一地渣子不可,堂堂京中风光霁月的小公子和狗作对比,当真是天下独一份。
“康笙,你今年多大了?会做什么?是…犯了什么事被官贩啊?”
“十八,母亲被诬陷,下了文字狱,全族牵连,所有女人被处死,男的,要么流放,要么官贩。”康笙顿了顿,继续说道“会些书画,刺绣…”
“嗯,买下你,也是意外,我这都死没了,就剩我一个了,家里什么都没有,我就种菜卖菜,以后可能委屈你了。”
柳相思舌尖滚了滚,文字狱,在大周不算什么稀奇事,前几年一场“洛氏文字狱”,当时处死一百五十二口,官贩人数不可计,说白了,不过是官家找个由头清理一些人罢了。
“你好好休息一下,以后再看看日子怎么过吧。”柳相思叹口气,要是能跟她种菜倒也行,但看着康笙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模样,会的都是那宅府中的高雅玩意,指望不上啊。
临近休息,康笙终于有了一点情绪波动,大周女子为尊,女子可入学堂,可考取功名,可经商行贩,男子基本就是养在家里,做些个针织缝补,洗衣做饭,学习家中管理事务。
他因着出身好,娘又格外疼惜,才读了几年书堂,开了眼界,可即便胸有丘壑,不输女子,却也无法以一己之力改变世人对男子的偏见。
他如今被官贩,落于此处,柳相思付了钱,也签字画押,他就属于柳相思,如同一件货品一样,烙下了归属,这辈子就是柳相思的人,除非她愿意放自己走,否则,哪怕是打骂,他也只能认命。
若是惹了主家不开心,就是被卖进烟花小馆,他也只能受着。
大周女子十五娶夫郎,男子十五嫁人,像他已经十八,若娘还活着,自然是有大把的人追捧,如今落魄,不知多少人要在背后笑话他是嫁不出去的家守男。
自嘲的笑了笑,不是早就知道了么,现在是罪人之身,柳相思买了他,他就是柳相思的人,若是提他一下,能算个夫妾,不提他,那就是最卑贱的伺床厮。
找了盆子打了井里的冷水,躲在门后算是给自己清理了一下,没什么换洗衣物,思索了一下,又穿上罪衣,拉的平整些,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落魄。
等柳相思安顿好外面进屋的时候,就看见康笙跪坐在床边,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
刚洗过还没干的丝带半束长发,白净细嫩,弯眉星目,鼻梁高挺,红唇略薄,下颌线清晰的明暗分界,凸出的喉结,白色的衣领下,流畅的线条…
柳相思红着脸偏过头,不自然的咳嗽一声,“康笙,其实你不…”
“家主,既然你买了康笙,康笙就是你的人,这些是我应该做的。”面上微红,连眼睛都红了几分,说不清是羞,是恼,亦或者是其他。
康笙咬了咬牙,那个人…早已经不可能,过了今夜,也算断了念想,从此以后,山水不相逢,日月未有缘。
柳相思逃似的抢抱着盆子出去,一路小跑的到了河边,心思飘忽的给自己洗了个干净。
有点忐忑,又有点期待的往回走,要不,就睡了?十六岁,早就应该有个夫郎了,否则是被人笑话的。
你看刘大花,家里已经有两个了…
柳相思站在门前,给自己做了好一番鼓励,才迈步进屋,今晚,收了就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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